周洛柏閉了閉眼睛。


    “論沒有人性,我哪裏比得過容朝甫父子?修怡本來是個健健康康的孩子,結果因為常年生活在恐懼中,患上了嚴重的心髒病,她已經沒幾天活頭了。”


    “我姐姐在哪裏?”裴修文顫抖著問道。


    周洛柏卻不迴答他的話:“你們想知道的,我都說了,沒有證據,這就是故事。”


    裴昱州哼笑一聲:“周老爺子太謙虛了,這些年你暗地裏四處籠絡權利圈裏的人,抓到他們不少把柄,讓他們給你辦事,包括解決掉兩個綁匪,這些人為了保住位置,做完以後勢必會消除痕跡自保,而這樣也保全了你。你比容朝甫高明多了。”


    周洛柏揚起了下巴:“你說的也是故事。”


    “裴修怡在哪兒?”薑妤忍得眼眶發紅,沒有哭。


    “不知道。”


    周洛柏無情迴應他,又看向靳澤珩:“靳主任,如果你覺得我有罪,現在就可以帶走我,但是先想好後果。”


    老頭編織了幾十年的保護網,貿然戳破,勢必如山洪水。


    這一刻,靳澤珩止步了。


    必須謹慎對待。


    “不必威脅我,我會查,會一點一點挖,一個都逃不掉。”


    “想不到你這麽幼稚。”


    周洛柏笑了起來。


    “爺爺,我們欠了薑妤很多,母親在哪兒,你告訴她!”


    周彥廷一直忍耐的脾氣爆發了。


    “我說過,這裏沒有你的事。”


    周洛柏話音落下,管家匆匆跑進來向他耳語。


    “什麽?不見了?修怡為什麽不見了?”


    周洛柏站了起來。


    “是……被劫了。”管家道。


    周洛柏身子一挺,僵硬地倒了下去……


    這場抓捕因為周老爺子急性腦梗入院而告吹。


    薑妤怎麽也沒想到當年的事情會是這樣。


    都沒有證據,就不能將他們繩之以法,老實人就該這樣被欺負嗎?


    裴昱州想安慰她,但向她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阮慧看出點端倪,替她上前安撫薑妤。


    但薑妤比她想象中堅強。


    裴修文想上前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因為許執禮是他同學。


    若非如此,周洛柏可能不會找上他。


    他們一家會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不可以失去的了,你認為的是非對錯,未必在別人眼裏就是和你一樣的看法。”裴昱州對他說道。


    “真要全部告訴她嗎?”裴修文麵露難色。


    “真相我去揭穿給她,別的你自己決定吧。”


    裴昱州說完,深深地看了薑妤一眼,走了。


    ……


    第二天,成匯集團辦公室。


    昨夜周家宅院發生的事韓丞亦已經知曉。


    “這老頭潛伏得很深呐。為複仇,幾十年如一日,布下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可還沒來得及收,仇人沒了。但是,保密名單上那麽多人,他是怎麽盯上我父親的呢?”


    裴昱州坐在他對麵,垂眸看著桌麵。


    裴家人理虧,對不住他們。


    “容老爺子還沒脫離危險期,這個問題他不能迴答你。”


    韓丞亦因他的話笑了一聲。


    “不是什麽要緊的問題,我不在意,我又要請假了,替我照顧好妤妤。這迴不能在出任何插差池了。”


    薑妤被綁迴來後,她身邊看似什麽都沒有了,其實是換成了暗裏保護。


    而且這些人都是裴昱州親手培養出來的。


    所以韓丞亦還是肯再次相信裴昱州能保護好薑妤。


    裴昱州聽出他話裏有托孤的含義,問道:“你要去哪裏?”


    韓丞亦半開玩笑道:“去蝕市,找爸爸。”


    裴昱州皺了皺眉。


    韓丞亦沒看他,繼續道:“他沒有拋棄我母親,他們夫妻生前生生被人分開,作為兒子,我有責任把他找迴來,孝順他,百年後讓他和我母親團聚。”


    “他為什麽在蝕市?”裴昱州問。


    韓丞亦揚起了唇角:“我能信任你嗎?”


    裴昱州看向他,不語……


    醫院,周洛柏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周彥廷獨自坐在走廊裏。


    遭遇這場變故,讓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成了孤家寡人。


    當初薑妤在周家備受冷落,薑崇德夫婦根本不把她當女兒,她一個人要麵對冷暴力的丈夫,和像小三一樣挑釁她的妹妹,她那時的心境他現在體會到了。


    一個人,各種承受。


    縱然再壓抑,還是要堅持唿吸。


    這時,周圍的光被人遮擋住。


    一陣不算濃鬱的腥臭味鑽進鼻孔。


    他抬眸,看見的是容士良“慈眉善目”的臉。


    “想不到裴昱州連老人家也不放過,太沒人性了。”


    “跟他沒關係。”


    周彥廷移開視線。


    容士良笑道:“怎麽,你們成盟友了?”


    周彥廷不喜歡他這個人,周家正遭封變故,他現在不是很想應付他。


    “公司的事我會處理,容董沒事就離開吧,病人需要休息。”


    然而,容士良卻沒打算走。


    他示意秘書拿出一份合同:“ac項目的合同已經拖了一個月了,你簽個字,別的我來操作,你安心在這裏陪你爺爺。”


    周彥廷沒看合同:“如果我沒記錯,對方所謂的集團是間皮包公司吧?”


    容士良見事情敗露,也不和他繞彎子了:“今天你必須簽!”


    周彥廷靠在椅背上,氣定神閑道:“你帶這幾個人就能逼我簽字?”


    話音落下,周家的保鏢把容士良的人圍了起來。


    但容士良還是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


    “看來你是不想你母親活了。”


    “你說什麽?”


    周彥廷站了起來。


    容士良示意手下拿來一個黑色的盒子:“一早送來的,冰塊保鮮,送你了。”


    周彥廷接過盒子打開,裏麵竟然是一截手指。


    看見上麵的美甲,他驚住。


    容士良笑道:“你要不簽,下次我讓人送一點別的來。想讓我把你母親分批送迴,也是可以的。”


    “你把她弄哪裏去了?”


    周彥廷伸手要抓他的衣服,保鏢上前阻攔,雙方正要動手,裴昱州的身影出現在走廊裏。


    他步伐明快,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


    穿過人群,他站定在容士良跟前,隻不過味道有些難聞,他捂了捂鼻子。


    “容董太急了,他簽了字,你保證財務能立刻轉款嗎?”


    容士良聽出他話裏有玄機。


    “周總,別因私事耽誤工作,想好了就簽字,我給你一天時間。”


    不打算硬碰硬,他暫時放過周彥廷離開。


    哪知剛坐上車,陶灩就急匆匆匯報:“容董不好了,趙海不見了。”


    容士良當即明白裴昱州臉上為什麽掛著笑意。


    “是他幹的!他要死,我成全他!”


    走廊這邊,周彥廷對裴昱州依舊沒有一絲好臉色。


    “別以為我會感謝你,我不僅不會感謝,甚至不會把薑妤讓給你。”


    裴昱州雲淡風輕道:“我知道你母親在哪裏。”


    周彥廷擰眉:“我不接受任何威脅。”


    裴昱州歎了口氣:“我要去救人,正好順手救你母親。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薑妤她不愛你……”


    周彥廷正要動怒,就聽他接下來說道:“你可以像朋友一樣照顧她,但是不許做讓她不高興的事。否則,她隻會避你如蛇蠍。”


    周彥廷因他的話愣住。


    “簽下ac的合同,你就是容士良的替死鬼,你是周家的獨苗,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


    裴昱州不管他什麽反應,轉身就走。


    周彥廷看著他的背影思緒全亂了。


    裴昱州上車,帶上耳麥,底下人問道:“去秫園嗎?”


    他想去,但怕看見她會舍不得離開。


    “不用,去蝕市吧。”


    ……


    薑妤午睡從夢中驚醒。


    調整好情緒後,她拿起電話打給周彥廷。


    昨天周老爺子的話,她還有疑問。


    哪知電話一接通,周彥廷便問她知不知道裴昱州去了哪裏。


    發現薑妤一頭霧水,周彥廷找了個借口掛斷電話。


    薑妤不傻,裴昱州這兩天對她的冷淡本來就讓她心生怪異。


    然而此刻,裴昱州手機關機了。


    她想了想,拿起電話打給了韓丞亦:“裴昱州來找過你對嗎?”


    韓丞亦沉默了片刻:“我收到消息,父親在蝕市,那裏是容士良的老巢,裴昱州準備和容士良魚死網破,讓我照顧好你。”


    薑妤如鯁在喉,久久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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