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廠長也是個人精,一聽程琦這話還有漏洞可以鑽,當即就插話道:“那程少的意思是,這廠子要是二十萬收購了,那我們廠子欠程記商行的賬目也能一筆勾銷了?”


    他們廠子是製衣廠,程氏商行是京城最大的布行批發商,其實廠子大部分的債務都是欠了程氏商行的,如果能夠將債務一筆勾銷,再有二十萬的話,那肯定是要比苗青禾出的價格高很多的。


    然而,王廠長算盤打得精明,程琦也不是傻子。


    他抬起眼睨了王廠長一眼,語氣冷淡道:“你想得美,就你們這個破廠長,能值得二十萬?這二十萬還得扣掉我們商行的欠款,能有十萬塊到你手上,你就偷笑吧。”


    這話一出,王廠長的臉色頓時就垮了下來。


    這還不如苗青禾剛才給的價格呢。


    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了,他們兩家都想要這個廠子,現在唯一有利於他的方法就是讓他們競價了。


    王廠長當機立斷,看向了程琦,露出了一抹老謀深算的笑意來,道:“程少啊,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我這個廠子雖然現在落魄了,不過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啊,你說是不是?你也沒必要將我這廠子埋汰成這樣子,這不是還有別的老板來詢價了嗎?苗老板,程少說我這個廠子給二十萬收購,你看看——”


    王廠長的目光已經落到了苗青禾的臉上。


    程琦進來之後就坐下抽煙了,心裏頭一直想著收購的事情,並且忙著吞雲吐霧,倒真是沒有留意到被湮沒在眾多追債人之中的苗青禾。


    現在見王廠長看向了那邊,他這才不緊不慢地將嘴裏頭的雪茄煙用兩個手指頭夾著,緩緩抽了出來,這才懶洋洋地抬起眼看向了苗青禾的方向。


    見居然是昨天晚上自己看上的人,程琦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勾出了一個趣味十足的笑意來。


    他主動從凳子上起來,不緊不慢走到了苗青禾的身側,主動伸出手去跟苗青禾握手,並且自我介紹道:“程氏商行,程琦。”


    苗青禾輕輕一笑,臉色波瀾不驚,道:“苗青禾。”


    “苗老板也看上這個廠子了?”程琦仔細看了她一眼,現在是大白天,光線好,他跟苗青禾距離又近,看得更清楚了。


    清秀溫婉的麵容,靜美嫻雅的氣質,更對他的胃口了。


    “是啊,程少也看上這個廠子了?”苗青禾聲音微微帶著笑意。


    “倒也說不上是看上吧,總而言之,就是這廠子欠了我們商行不少的貨款,也拿不出錢來,想了個止損的方式而已。”程琦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樣啊,那倒是好說,等我將廠子盤下來,他們自然有錢給你還賬了。”苗青禾轉而看向了王廠長,道,“王廠長,你看這個事兒怎麽樣?有得談嗎?要是沒得談的話,那我就走了。”


    這——


    這發展怎麽不按照常理來啊。


    這兩個人都看上這個廠子,按照理論來說,不是應該趕緊抬價嗎?


    王廠長心裏頭其實已經有些慌張了。


    他本來覺得這是公家欠下的賬務,他也是拿工資辦事的,跟他沒有多大的關係。


    但是現在苗青禾來了,那性質就不一樣了。


    他是怕真有狗急跳牆的債主,到時候真將他給告了,讓他去吃幾年牢飯的,那就不值當了啊。


    “這,既然兩位都想要這個廠子,按照老規矩,那自然是價高者得啊。”王廠長咳咳了兩聲,極力暗示道。


    苗青禾還能看不出他那點把戲嗎?


    她輕笑了一聲,看向了程琦,道:“我的確是想要這個廠子的,不過我向來也沒有強人所難的喜好,既然程少有難處,你們欠了他的錢,那這個廠子就讓給他吧。”


    說著,她起身就要走了。


    王廠長當即傻眼了。


    這廠子讓程琦收購,大部分都錢都要還債了,落在他手上的錢還不足十萬呢,他是更加的被動了。


    這還不如先前就答應那苗老板,讓她真金白銀的拿出十萬塊呢。


    “哎,苗老板,你這話說得就言重了,雖說吧,他們廠子欠了我們程家的賬,但是我程琦也不是奪人所好的人,既然是你先看上這個廠子的,那你就收購吧,十把萬對於我來說,也不是什麽大錢,怎麽能為了區區這麽點錢,跟苗老板第一次前麵就鬧出不愉快呢,你說是吧?”


    “苗老板,既然你想要收購的話,那你就留下來跟王廠長好好談吧,反正你拿錢收購了廠子,我們這個賬目他也跑不掉的。”


    程琦的語氣十分謙讓隨和。


    王廠長在一邊聽得都忍不住要分裂了。


    現在就說十把萬對他來說不值一提,那剛才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地追債的人不是他啊?


    “哪兒的話,還是程少談吧。”苗青禾同樣推辭道。


    “那個你先來的,總要有個先來後到嘛,再說了,女士優先。”程琦繼續謙讓道。


    “啊,你真不要啊?”苗青禾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真不要。”程琦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


    “你不要的話,那我也不要。”


    苗青禾斬釘截鐵地說罷,當即轉過身去,拎著包就要走了。


    這一幕反轉真是讓王廠長措手不及。


    不是——


    不是——


    這對嗎?


    “那個苗老板,等等,你等等吧,怎麽能不要呢?咱們還是好好談談吧。”王廠長這會兒是真的急了,這兩人雲淡風輕互相謙讓的,是真沒有看出一點著急的意思啊。


    “還有什麽好談的,二十萬,一個子兒我的都不會加,能簽就簽,不能簽的話我也不浪費時間了。”苗青禾好整以暇地看著王廠長。


    王廠長這會兒總算是看出來了,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輩。


    她不是個善茬。


    “簽,我簽。”還有那麽多債主在外頭這兒等著呢,王廠長也是沒有辦法了,隻能咬了咬牙,答應了。


    苗青禾合同都準備好了,錢也在後備箱。


    簽了字,她當即就讓王叔將錢箱拿了上來,一手蓋章,一手交錢,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將廠子談了下來。


    等苗青禾忙完從廠子裏頭出來,發現程琦居然還沒有走,站在一輛異常騷包的紅色轎車跟前,一手拿著雪茄煙,一手戴著瑞士名表,見她出來,當即笑著道:“苗老板,我幫你這麽個大忙,請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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