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青率精兵一路向北日夜兼程,晝夜不息的奔走,使他的臉色多了幾分滄桑。


    看著路邊的小橋流水逐漸變成巍巍青山,再到一望無際,平坦的千裏平原,他的眼神更加堅毅。


    不遠處就是那片山穀。


    他又迴來了,這個讓他一戰受挫,折戟沉沙,淪為笑柄的地方。


    也是一個讓他再戰成名,一雪前恥的地方。


    傳奇在這裏結束,也將在這裏重新展開。


    冬日的北方,比南方幹冷,繁霜掛滿枝頭,仿佛枯木又逢春景,一片雪白。


    景離王得到蘇牧青向北進兵的消息,命原兀派出五千騎兵前來阻截,雙方在無名河兩岸安營紮寨。


    簡易搭成的營帳裏,一盆炭火燒得正旺,可依然抵擋不住冬月的寒氣,蘇牧青一身鎧甲,正對著地圖,安排退敵之策。


    “文淵,明日一早,你率一千精兵埋伏在前方山穀左側,多備滾石,草木,猛火油和弓箭,待我引原兀進入山穀,再聽號令行事。


    切記,先不要妄動,務必要等原兀的兵馬全部進入山穀再動手。”


    “文琛,你率一千精兵埋伏在山穀右側,待原兀退兵時,從半路掩殺,打他個措手不及。


    屆時,我們三路歸一,定讓他有來無迴。”


    文淵文琛各自領命,文初在一邊等了許久,都不見蘇牧青有任何吩咐,忍不住急了起來。


    “將軍,我呢?” 他不甘示弱地主動詢問。


    “你?你和田有勤今夜帶領五百軍士,到原兀寨前擂鼓叫罵,他若出寨追殺,你就快速逃迴。


    待原兀兵馬退迴營寨,你則率兵返迴,繼續上前叫罵,等他再次追來時,仍舊逃迴。


    如此往複五次,天亮時,若能不傷我軍一兵一卒,安全迴營,便記你們大功一件。”


    文初見蘇牧青安排如同兒戲,還以為他在跟自己開玩笑呢。


    “將軍,您是在逗我嗎?我可是跟您上過戰場的,您讓我去學婦人撒潑罵街,還要挑釁叫罵,這我怎麽做的過來?


    再說,您隻給我們五百軍士,怎麽敵得過原兀的五千鐵騎。


    隻怕原兀的騎兵一出營寨,直接把我們......踏成肉泥了。”


    他偷偷瞄了蘇牧青一眼,攤開雙手,放低聲音嘀咕。


    蘇牧青翹唇一笑,揚眉激他:“你若不敢,讓田有勤自己領兵前去,你留守在帳中,燒茶攏火,準備飯食,明日一早犒勞將士們也行。”


    “嘁,您也太小看人了,強將手下無弱兵,我好歹是跟著您一起長大的,兵書兵法,聽也聽過不少了。


    罵人就罵人,豁出去這張老臉了。”


    文初抬手輕輕往自己臉上一拍,拿了手信就去點兵。


    蘇牧青鎧甲齊備,和衣而臥,枕戈待旦。


    原兀的兵馬在營帳裏正睡的香甜,突然聽見外麵擂鼓喧天,鼓角齊鳴,連忙起身穿戴鎧甲,拿著兵器策馬來到寨前。


    隻見一小隊人馬在寨前舉著火把,大聲叫罵,提名道姓,不堪忍受。


    “嘿,原兀小兒,你在我大雲朝吃喝了這麽些天,養下了幾窩小王八了?”


    “我大雲朝的衣食,比你們小苑國優渥了許多吧,不如你改姓雲,爺爺保管你後半生衣食無憂哇!”


    “原兀小兒,你在外鄉飲酒作樂時,可還記得家中父母妻子啊?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迴家叫上你祖宗十八代,一起做我大雲朝的子民啊!”


    原兀手下一名將士不堪受辱,主動請命出寨迎敵,卻被原兀抬手止住。


    他三角眼微微一眯,捋了捋下巴一縷短胡須,不急不慢地分析。


    “我看對方人馬,隻有區區幾百人,一定是蘇牧青的奸計,故意擾亂軍心,亂我方陣腳,傳令下去,眾將各自迴營安歇,明日一早再出戰!”


    “這,將軍,咱們有五千騎兵,您隻需給我一百鐵騎 ,我定將這幫無恥小人殺個幹淨!”


    “住口,傳我將令,迴營休息,不可輕易打開寨門。”


    眼看著原兀帶著人又退了迴去,文初咽了咽口水,不禁傻了眼:“田大哥,這老賊根本不上當啊!”


    田有勤也忍不住抱臂沉思:“是不是弟兄們罵的不夠兇?”


    文初為難地抬眼,懇求地看著田有勤,殷勤一笑:“要不您試試?”


    田有勤眼光一閃,嘴角也露出笑意,他抬手攀住文初的肩膀,低頭附到他耳邊低語:“要不這樣,咱們各自帶一隊人,輪番叫罵,誰能把原兀老賊叫出寨來,誰就贏。”


    文初為難地看著他:“這恐怕不妥吧。”


    一刻鍾之後,原兀寨前左右兩邊又響起了擂鼓和叫罵聲。


    “原兀原兀,豬狗不如!”


    “原兀原兀,走投無路!”


    左邊的喊聲好不容易停下,不久之後,右邊喊聲再起。


    “原兀老兒,縮頭烏龜,你們小苑國的鐵騎,不是號稱天下無敵嗎?


    怎麽,到了我們雲朝,就開始思念娘親了?哈哈哈哈哈!”


    兩個陣營輪番叫罵,沒把原兀叫出來,倒是把自己喊樂了,以文初和田有勤為首的兩隊士兵,忘記了夜裏寒冷,你一言我一語,罵的五花八門。


    及至東方出現天青色,原兀的陣營居然沒有一點動靜,文初和田有勤不禁傻眼。


    “田大哥,喊了一宿,我嗓子都冒煙了,這老狐狸不上當,將軍的計謀要落空了,咱們迴去該如何交差?”


    文初灰心喪氣地把鼓槌往地上一扔,蔫頭巴腦地跟田有勤抱怨。


    “哎,原兀這老賊,真能忍也!”


    田有勤一跺腳,朝著原兀寨門方向吐了一口口水。


    “不管了,將軍有令,天亮時退兵,走吧!”


    他彎腰撿起文初扔掉的鼓槌,重新遞給他。


    文初連忙小跑著攔住他:“誒,田大哥,此時迴去,無功而返,怕是不妥吧。”


    “怕什麽,將軍說了,隻要不傷一兵一卒,就算咱們功勞一件。”


    田有勤拍了拍文初的肩膀,對他眨眨眼。


    文初不甘心地迴頭看著毫無動靜的寨門,忍不住又罵了一句:“原兀老賊,真縮頭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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