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天空的異象,季沉大叫一聲不好。


    隨後也來不及多加解釋,就忙組織各族修士散開,遠離歲檸與白老。


    眾人來到安全地帶。


    感受到那雲層中蘊含的恐怖力量,大家都心有餘悸。


    這時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在異象下不躲也不避的歲檸與邪修。


    感受到那雲層中蘊含的恐怖力量,季如風臉上寫滿了擔憂。


    “爹,這天道雷劫來得古怪,妖尊和段師弟還沒有過來,我們趕緊去救他們!”


    說著他便要作勢要折迴去,但很快又被季沉拉住了。


    “爹?”季如風疑惑。


    看著遠處小小的人影,季沉神色凝重,長歎一口氣道:“這雷劫是他們二人引來的。”


    “什……麽?”


    季如風有一瞬的愣然,但很快就明白了過來。


    看著烏雲下被捆在一起的兩人,他眼眶泛酸,許久才找迴了自己的聲音。


    “爹,你的意思是說他們……”


    季沉眼底滑過一絲沉痛,目露欽佩之色,正色道:“他們……是整個修真界的大恩人。”


    跟在季沉身邊的人,自然也聽到了他與季如風的對話。


    個個內心五味雜陳,心裏很不是滋味。


    如今的段修然尚被邪修控製,因此做出這個決定的隻會是妖尊歲檸。


    以身入局,不懼生死,利用天道雷劫誅滅邪修。


    妖族尊主,平日裏他們聽到最多的就是她貪戀美色的豔聞,以往他們都嗤之以鼻、尤為嫌惡。


    但此刻他們才感知到,歲檸為何能以女子之身登臨妖尊之位。


    不僅僅是強大的修為,還源自於她的強大內核。


    然而就在眾人在心中暗自歎服之際,遠處一道身影正快速向歲檸和段修然的方向掠去。


    魔尊閆焱!


    見證了閆焱對歲檸的愛而不得,季沉父子隻一瞬便明白了他的意圖。


    “不好!快去阻止他!”


    話落,父子倆同時緊追閆焱而去。


    好在閆焱如今不過金丹境初期的修為,兩人趕在他接近歲檸之前就及時按住了他。


    閆焱麵色漲紅,深邃的眼眸中滿是擔憂與焦急,“我要去救她,你們快放開我!”


    看著就在眼前幾丈遠的歲檸,他拚命的掙紮著想要去救她。


    季如風此刻也使出了渾身解數,攔住他說道:“魔尊殿下還請冷靜,這是妖尊自己的選擇!”


    閆焱怒目而視,“我不管這是誰的選擇,你若是再攔我就休怪我不客氣!”


    說完,兩人就打了起來。


    但此時的閆焱早已不再是曾經那個實力強大的魔尊,很快就被季如風反手擒拿牢牢禁錮了起來。


    見他仍不依不饒,季如風語重心長的說道:“魔尊殿下想救妖尊,可曾問過妖尊的意思?”


    “她好不容易才抓住邪修,你若是將其放走,她會願意嗎?”


    閆焱雙目猩紅的怒聲說道:“難道要讓我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嗎?!”


    他清楚的明白,歲檸對他無意。


    他栽了。


    可經過這麽多事情,他如今也認了。


    但讓他眼睜睜的看著她送死,他做不到!


    還想說些什麽,這時耳邊卻響起了輕靈而熟悉的女聲。


    “閆焱,季宗主說得對,我不願意。”


    閆焱聞聲看去,隻見歲檸正抬眸看著他。


    不過與往常不同,此時她眼眸中的冷淡與疏離盡數消散,穠麗的臉上朝他露出了一抹真心實意的笑容。


    “歲檸……”


    “閆焱,我很感激你對我的好意,可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不悔,所以請不要幹涉我好嗎?”


    少女的笑容似陽光一樣溫暖而美好,可說出口的話卻令他的整顆心都跌入了冰窖。


    閆焱眼眶中似有淚水氤氳,眼尾微微泛紅,哽咽出聲道:“可你會死。”


    歲檸笑著搖了搖頭,“我不怕。”


    霎時間,閆焱似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眼神中滿是迷茫與無措。


    見到這一幕的白老,忙捉住眼前這一線生機,直言道:“堂堂魔尊竟然如此優柔寡斷!自己喜歡的女人憑什麽不能救?”


    “他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子弟,平日裏仙風道骨、大義凜然,可真攤上事時一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憑什麽犧牲的不能是旁人,偏偏得是自己的心上人?本座要是如你一般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不如一頭撞死了事!”


    閆焱微怔,內心再次開始鬆動起來。


    恐節外生枝,歲檸趕緊給季沉二人使了個眼色。


    季如風會意,一記手刀落下,閆焱登時就昏了過去。


    看著雲層中越來越洶湧的氣勢,季沉和季如風也不再耽擱。


    目露敬意向歲檸行了一禮後,兩人便匆匆帶閆焱飛身遠離此地。


    見幾人走遠,白老麵露不甘,仍在罵罵咧咧地掙紮著。


    逃過了上古大劫,這些年來他一直東躲西藏,忍辱負重,明明隻差一點就成功了。


    他不甘心!


    天地變色,烏雲重重疊疊,恍若黑夜。


    一道道紫色雷電劃破蒼穹,猙獰而閃亮,照亮了白老惶惶不安的臉龐。


    雷電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一起,轟隆作響,宛若一條紫色巨龍在上空盤旋翱翔,爆發出令人脊背發寒的怒吼聲。


    這時,一道腰粗的紫色雷電從空中劈下,同時落在兩人身上。


    白老凝起體內的魔氣奮力抵抗著,咬牙說道:“你不是喜歡段修然嗎?你難道忍心親手送他去死?!”


    當初脫離柳庭風後,他就看中了段修然。


    他才貌雙全、資質極佳,不僅是萬劍宗宗主的關門弟子,還是妖尊的心上人。


    縱使之後身份暴露,也能使季沉與歲檸投鼠忌器,是完美宿主的不二人選!


    可誰知他冥頑不靈,說什麽也不願意進行綁定。


    因此他便在段修然驅魔魔氣的關鍵時刻趁虛而入,進入了他的識海,強行占了他的身體。


    早知會是如今這樣的結果,他當初斷然不會去招惹段修然和歲檸!


    可惜,悔之晚矣。


    一道兩人粗的雷電劈落,白老身上的魔氣已然消散了大半,喉中腥氣上湧,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雖然天道雷罰的對象是段修然,但歲檸與他綁在一起,自然也跟著受到了波及。


    她跟著咳出了一灘血,甚至還聞到了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燒焦味。


    “本尊喜歡他和要殺你,這兩件事情並不衝突。”


    白老該死,可段修然無辜。


    他的生死不該由她來做主,縱使兩情相悅,她也沒有那個權力。


    隻是她竟然選擇了這條路,自然已做了萬全的準備。


    白老並不知道歲檸的內心活動。


    在他聽來就是歲檸為了殺他,不惜犧牲自己和段修然兩條人命,已經不擇手段了。


    “你不僅是個瘋女人,還是個薄情寡義的瘋女人!”


    天道雷罰,一道比一道厲害,越往後其中蘊含的破壞性力量也越強。


    又一道天雷落下,白老明顯感覺到了體內的生機正在流逝。


    再這樣下去,他必死無疑!


    於是他果斷進入識海深處,將段修然的魂魄放了出來,並神色焦急的對他說了當前的狀況,試圖讓他去說服歲檸。


    “你趕緊出去讓妖尊罷手,否則我們三人全部都得死!”


    段修然沒有理會他,在被放出來的第一時間就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體。


    隻是還沒等他說出隻言片語,一道紫色雷電就當頭向他與歲檸劈了過來。


    段修然鳳眸驟縮,當即便將自己呈後翻的姿勢,一個人承受了雷電的正麵攻擊。


    這突如其來的行為,讓歲檸身形微頓。


    她試探性的喚道:“段修然。”


    隻是她並未在第一時間得到迴應。


    也就是在這時,歲檸感覺似有溫熱黏稠的液體滴落在她的脖頸上,濕噠噠的。


    鼻尖聞到濃重的血腥味,歲檸再次唿喚道:“段修然。”


    段修然發出劇烈的咳嗽聲,好一陣兒後才沙啞著聲音迴應了她。


    “檸檸……你不要擔心,我沒事……”


    雖然他極力的平穩自己的氣息,但歲檸還是感覺到了他的虛弱。


    他的聲音在顫抖。


    歲檸背對著他問道:“我自作主張以你性命入局,如今我們都要死了,你怨我嗎?”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段修然暗紅色的眼眸中盛滿了細碎的光芒,眉眼間似埋藏著無限溫柔。


    “不。”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是我無用連累了你,檸檸,對不起……”


    就算怨,他怨的也是他自己。


    明明在很早的時候,她就可以除掉邪修,是他的私心攪局才有了如今這種局麵。


    他隻怨自己實力太過弱小,被邪修趁虛而入成為了她與師尊的掣肘。


    如今還連累她,要陪他一起去送死。


    應該心懷愧疚的自始至終都是他,他才是那個罪大惡極之人!


    他才是那個該死之人!


    段修然正暗自自責,一隻溫軟如玉的手在這時緩慢擠入他的指骨間,默默與他十指相扣。


    因自責而在心中建起的冰冷高牆,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心中似有暖流淌過,段修然眼角濕潤。


    從私心出發,確如白老所預想的那樣,他想救歲檸。


    他愛蒼生,也愛一人。


    但他深知白老的狡猾。


    一旦他解開捆仙繩,檸檸雖會得救,可以後他們再想捉住邪修就難了。


    屆時修真界淪為一片煉獄,他與檸檸又能得幾日安寧?


    而中途閆焱的出現,也讓他感受到了歲檸欲殺死邪修的決心。


    倘若他真的如白老所說的那樣做了,她會恨他的吧……


    段修然緊了緊那隻牽著歲檸的手,兩手嚴絲合縫,一大一小卻顯得分外和諧。


    他眉眼含笑,聲音輕緩如山澗清泉,沁染了絲絲甜意,“能與檸檸同生共死,此生足矣......”


    隻是,有些遺憾。


    遺憾此生未能與檸檸一起攜手白頭。


    沒能一起看盡海邊潮起潮落、看盡天邊雲卷雲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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