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靜姝從未見過這樣的裴夢洲。


    在她眼中,他一直是清冷孤傲的謫仙,又或者是光明聖潔的天使。


    可現在天使卻徹底墮入深淵。


    淪為邪肆可怕的惡魔。


    隻見衣櫃內,一對巨大而華美的黑色羽翼將男人全部包裹。


    一根根黑絲絨般柔順光滑的鴉羽浮現,閃爍著幽幽暗芒,上麵沾染了星星點點的暗紅血跡。


    男人一頭長發烏黑如墨,淩亂披散在肩頭,遮掩住了他的麵容。


    唯有一雙詭異的眸子忽明忽滅。


    沒有眼白,滿眼猩紅。


    猶如一汪幽深死寂的血池,盛滿了獸類的冷酷與殘忍,毫無一絲人的溫度。


    顯然,他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忘卻了一切過往記憶,隻剩下純粹的原始本能。


    距離墮落成原獸就差一步。


    溫靜姝親眼看著昔日愛人淪為如今這副淒慘模樣,心髒像是被無數根針紮了一般,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緊咬住下唇,抑製住鼻尖的酸澀,慢慢蹲下身,伸出顫抖的指尖,想去觸碰他。


    “夢洲...”


    “嗚!”


    男人宛如一隻驚弓之鳥,害怕地躲開她的手。


    然後又往角落縮了縮,把腦袋埋進翅膀裏,蜷成一團,渾身瑟瑟發抖。


    喉間還發出一聲聲嘶啞的嗚咽,似是痛苦呻吟,又像在可憐哀求。


    溫靜姝無奈又心疼,隻好退而求其次,輕輕撫摸男人冰涼順滑的鴉羽。


    “夢洲,你還記得我嗎?”


    男人身體猛然一僵,冷酷猩紅的眼眸中竟閃過一絲眷戀與溫情。


    但很快,他麵上流露出掙紮之色,喉間再次發出警告性的低吼。


    麵對他的排斥,溫靜姝並未感到生氣,反而心酸不已。


    她怎會不知道?


    他這是怕失控狀態下的自己傷害到她。


    正如這些天他躲在家裏、不敢去找她一樣。


    溫靜姝深知男人別扭的性子,於是按捺住內心的焦急,故意刺激他。


    “那我走?”


    說罷,她起身轉頭欲要離開。


    這下男人終於坐不住了,情急之下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可憐兮兮地哀求。


    “嗚嗚...”


    失控狀態下的他不會說話,隻能從喉嚨裏發出些許聲音。


    這便是獸人失控的可怕之處。


    失去理智、失去言語、失去身為人的一切,直至淪為低級野蠻的原獸。


    溫靜姝見男人不再排斥自己,緊繃的心弦倏然一鬆,忍不住撲到他身上,緊緊擁抱住他。


    “夢洲,我好想你...”


    “我們和好好不好?我再也不會不要你了...”


    一顆顆滾燙的淚珠砸在鴉羽上,男人渾身一顫,心口仿佛被火焰灼燒般生疼。


    他眉心微皺,血眸中滑過一絲茫然無措。


    她在說什麽?


    他好像什麽都不記得了...


    不過,她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很美妙,讓他情不自禁想靠近。


    他記得她。


    她是他的小雌性。


    他認定的終身配偶。


    男人周身縈繞的冰冷陰鬱頃刻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春風般的溫柔。


    他展開寬大的羽翼,把心愛的伴侶護進溫暖的胸膛中,喉嚨裏也溢出安撫性的低鳴。


    “嗚嗚嗚...”


    溫靜姝依偎在熟悉的懷抱中,聽著他低沉輕柔的哄聲,心房缺失的那一角終於被填滿。


    但當她嗅到濃重的血腥味後,頓時從甜蜜的美夢中驚醒。


    溫靜姝沒敢再耽擱,一邊調動生命能量,一邊柔聲安撫男人。


    “裴小鳥,乖一點哦。”


    男人點了點頭,眼睛卻直勾勾盯著老婆掌心的綠色光團。


    也不知是光團太過舒服,還是那白嫩的柔荑太過誘人,他不禁湊過去舔了一口。


    唔...好吃!


    男人愉悅地眯起眸子,又湊過去舔了好幾口。


    溫靜姝感受到手心的濕潤,看了看舔來舔去的大狗狗,一時無語凝噎。


    她沒好氣地推開他的腦袋,一本正經地訓斥。


    “你是鳥,不是狗,知道嗎?”


    “嗚嗚...”


    小鳥委屈,小鳥要說。


    不過,男人黑發血眸,五官俊美,氣質冷酷,鬢角還長著細密的詭異鴉羽,宛如一位邪魅狂狷的魔尊。


    此時頂著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實在有些反差萌。


    溫靜姝心軟了幾分,一隻手給他治療,另一隻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頰。


    “小鳥乖乖,等會給你獎勵。”


    男人血眸一亮,立馬不鬧騰了,乖乖坐在衣櫃角落,任由老婆給他療傷。


    良久後。


    溫靜姝漸漸有些力不從心,麵色也微微發白。


    男人見狀似是看懂了什麽,忽然拉下她的手,霸道地把她禁錮在懷中。


    溫靜姝心頭一暖,用臉頰蹭了蹭他蓬鬆柔軟的絨羽。


    “好,今天就先到這了。”


    “明天我再給你治療。”


    像裴夢洲這樣瀕臨失控的情況,一時半會兒肯定治不好,得花一段時間慢慢來。


    想到這,溫靜姝打開光腦,給雄夫們發了條消息。


    在裴夢洲恢複理智之前,以防萬一,她還不能把他帶迴家。


    畢竟園裏有那麽多幼崽。


    所以她暫時隻能和他一起住在這。


    正當溫靜姝忙著處理事情的時候,被冷落的男人不滿地低下頭,小鳥似地啄了啄她的臉頰。


    “...獎、勵...”


    “你會說話了?!”


    “獎勵...老婆...”


    “嗯...看來理智還沒恢複。”


    “獎勵...鳥乖、獎勵...”


    被老婆許諾的獎勵一直吊著,男人急得說話越來越流暢。


    溫靜姝無奈失笑,指尖親昵地點了點他的薄唇。


    “好好好,沒忘呢,待會獎勵你一個親親。”


    “不過在此之前,我先帶你去洗個澡。”


    “......”


    男人聽出老婆語氣中的嫌棄,抿了抿唇,但還是亦步亦趨跟在她後麵,走進了浴室。


    其實,鳥類獸人並不喜歡被水打濕羽毛。


    但裴小鳥是一隻愛幹淨的小鳥。


    一個澡足足洗了一個多小時,全身上下仔仔細細洗了好幾遍。


    然而,失憶後的他也失去了人的羞恥心。


    隻餘下獸類的單純和坦蕩。


    男人赤裸著身體走出浴室,墨發披散在胸口兩側,背後寬大的黑色羽翼微微合攏。


    卻什麽也遮掩不住。


    一顆水珠從發絲滴落,滑過冷白健碩的胸膛、緊實分明的八塊腹肌,最後沒入性感的人魚線之下。


    溫靜姝無意瞥見不該看的東西,一張俏臉瞬間紅成了番茄。


    “你、你怎麽不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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