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放心吧,哥。”元凡按了按元殊的肩膀,低聲說道,“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在這幽暗的樹林之中,他們兩眼一摸黑,我們藏好一點,未必會被他們找到的……”說到這裏,他的耳朵忽然動了動,似乎是捕捉到某種動物略顯沉重的唿吸聲,不由得也變了臉色:“該死!這幫鷹爪子居然還帶了狗!”


    兄弟二人同時起身,拿了兵刃,緩緩地移步走出山洞——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一旦被對方發現,那將會陷入無路可退的境地;對方的人數遠比他們要多,兄弟倆還有傷在身,這個時候萬萬經不起車輪戰的消耗!


    他們不敢跑得太快,一來是怕發出太大的響動被敵人發現行蹤,二來是對方多的是騎兵,要是被發現了,他們僅憑著兩雙腿,就算跑得再快,也終究會被對方追上的。兄弟兩人繞過一片灌木叢生的草地,接著隱入排排樹影之間,剛剛藏好身子,便聽得之前藏身的地方有人大喊道:“這裏邊有血跡,那兩個小兔崽子才剛走!快派人進林子裏去找!”


    元凡急忙拉著元殊就要跑,忽聽得背後破空之聲響起,“噗”的一聲,一支羽箭從後飛來,正好從兩兄弟之間穿過,釘在了樹上。元家兄弟轉過頭去怒視身後,隻見一個黑衣蒙麵武士手挽長弓,還保持著搭箭射出的動作。


    元凡怒極,手中樸刀猛地擲出,朝那黑衣武士搠去。那人也甚是了得,直接橫弓一擋,“啪”的一聲,長弓斷成兩截,但樸刀也被擊落。那人失了手上兵刃,不敢孤身上前,便仰天發出一聲唿嘯。唿嘯聲過後,林中接著傳來一陣號角聲響,十餘名穿著相同的黑衣武士一起衝了過來。


    當前一人大步上前,手中舉著一柄黑沉沉的狼牙棒,朝元家兄弟當頭砸落。元殊手上有傷,流血之後力氣不繼,便把自己手裏的長矛交到了元凡的手上;元凡接過長矛,擋在元殊身前,橫起長矛向上格擋,硬接下了那一擊。


    那名黑衣武士力氣極大,所使用的狼牙棒又是極其沉重的兵器,就這麽當頭一棒砸下來,元凡雖然擋下了這一記攻擊,但也被震得雙手發麻,虎口破裂出血。那人一棒過後,又是一棒接著砸落,元凡不敢再硬擋,急忙閃身向旁邊避開,讓那一棒落到地上,然後趁隙挺矛還擊。那人不慌不忙,迴棒橫掃,格開元凡刺來的長矛後又是一砸。


    元殊見那人棒法奇特,所使的功夫似乎不是中原一帶的武學路數,心知事情不對,生怕元凡再打下去會吃大虧,急忙從懷裏掏出暗器,在黑暗中聽聲辨位,揮手發出。隻聽那黑衣人一聲怒吼,狼牙棒頓時砸了個空,一雙眼睛血流不止,已經被暗器打瞎了。


    元凡正被那人壓得喘不過氣來,此時見那人瞎了眼睛,不禁大喜,抓緊時機便挺起長矛刺進那個人的胸膛裏。矛尖凝聚的真氣爆發開來,將那人胸口的衣衫撕裂開來;天空中驀地劈下一道閃電,轉瞬即逝的亮光照亮了他胸口的一道兇獸紋身。


    “這紋身……”元殊心驚道,“兇獸檮杌!”


    餘下的人立刻包圍上來,元殊急忙伸手抓了抓元凡的袖子,兄弟兩人不敢戀戰,轉身就跑。


    “你看到那個人的武功路數了嗎?”元殊一邊跑一邊問道。


    “看見了,雖然他在招數間極力掩飾,但是所使用的功法根本就不是中原一帶的正統武學。”元凡迴答道,“還有他胸口處的檮杌紋身,那是荒原上的蠻族人才會有的家族紋印——這些人根本就不是竇老賊手下的人,而是他從外麵請來的幫兇!”


    元殊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道:“姓竇的老賊自己與蠻荒賊子有扯不清的瓜葛,竟惡人先告狀,反過來誣蔑父親勾結蠻族通敵叛國,將我元家趕盡殺絕!當真是罪該萬死!”


    元凡正想說些什麽,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一道飛射過來的寒影,急忙大唿一聲:“哥,小心!”話音未落,背後的暗箭已然射到,饒是元凡應變奇速,及時推開元殊,也沒能幫他完全避開。那支暗箭沒有射中元殊的後心要害,卻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那箭尖是一個特製的尖錐,上麵還有一些細小的倒鉤刺,射入元殊的肩膀後把他的血肉絞成模糊一片,顯些割斷了他的肩胛骨。


    元殊痛得雙目發黑,肩頭上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傳遍全身,半個身子登時就麻木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元凡大驚,又不敢伸手去幫他把箭拔出來,生恐他血流過多力竭而死;無奈之下,他隻能匆匆忙忙地扶穩了元殊,封住他肩膀上“肩井”、“肩貞”等穴道,幫他止住血流,然後將他帶到了一旁坐著。隻這麽一會兒工夫,後頭的追兵已然將至身前。


    一柄尖刀從身後刺來,元凡剛把元殊扶下,來不及躲避,右肋下便挨了一刀。他猛地轉身,用力一掌照著對方頭部擊出,將逼上前來的那個人打得頭骨碎裂。他一腳踢開屍身,拿起地上的長刀,猱身而上,左足一著地,右足立即跨前,手中攻勢不停,瞬息間揮刀連砍兩下,分攻後麵的兩人。那兩人各自手持一柄吳鉤,見元凡攻來,也揮鉤正麵迎上,一個人抵擋住元凡的攻勢,另一個人迂迴繞後挺鉤向一旁的元殊刺去。


    “卑鄙!”元凡厲聲罵道,想抽身去救元殊,卻被對手死死纏住。那人的武功也頗為了得,雖然在對戰中占不到什麽便宜,但是一柄吳鉤使得密不透風,將元凡緊緊纏住,使他不得脫戰救援。


    另一人見元凡被同伴牽製得死死的,隻剩下一個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元殊,心中暗喜,揮起吳鉤便朝目標頭部斫落。


    誰知那鉤刃即將碰到腦袋的前一刻,元殊忽然暴起,伸手抓住了揮來的吳鉤,不顧自己的手被割得鮮血淋漓,直接運勁一拉,把那人拽了過來,然後一掌挺直平戳過去。那人猝不及防,被元殊一掌戳中了咽喉,喉骨直接被掌力截成兩段,登時倒地斃命。


    另一頭,元凡一邊和對手打鬥,一邊還要顧及元殊那邊的情況,如此一心二用,刀法中難免就會出現破綻。那黑衣人瞧準時機,吳鉤連揮,劃中了元凡左臂和右腿。


    元凡著了他的道,不由得怒火中燒,又見元殊格斃了偷襲者,心下已然放寬,再出刀時便嚴謹迅猛得多了。他一認真起來,那人便漸漸的不是他的對手,被他兩刀先後砍中胸膛和喉嚨,也跟著同夥一起奔赴黃泉了。


    “別打了!搶馬!跑路!”元殊朝元凡喊道。兩兄弟丟開手裏的兵刃,一起上前七步,隻聽得一陣馬蹄聲響,兩個蠻族騎兵手執月牙彎刀,正好朝這裏衝來。元家兄弟矮身前撲,正好躲開了朝他們掃來的刀刃,一翻身鑽到了馬腹底下。那兩匹馬頓時受驚,揚起前蹄,把背上的騎兵都給甩了下來。


    元家兄弟一招得手,連騎兵的人頭都來不及收割,急忙將他們踹暈,然後騎上他們的馬匹,縱馬向樹林深處逃去。餘下的圍殺者見元家兄弟騎馬逃脫,急忙放出一顆信號彈,召集更多的人前來,封鎖兄弟二人的逃散路線。


    蠻族騎兵的馬匹上都配有雕弓和羽箭,元殊和元凡丟了兵刃,便一邊騎馬,一邊彎弓搭箭朝身後射去,把追兵射下馬來。隻是林子裏昏暗無比,兄弟二人又逃得匆忙,哪裏顧得上瞄不瞄準,都是有箭就放,也不知射倒了多少人。不一會兒工夫,箭矢便都射完了。


    後麵的追兵裏有人大喊道:“那兩個小賊的箭射完了,殺了他們!”話音剛落,樹林裏忽然有人齊聲呐喊起來,十餘個黑衣人從樹影中躥出來,橫在當路。其中一個高大漢子手挽銅錘,大喝一聲:“小子納命來!”說著舉起銅錘便往元殊的馬頭砸下。


    元殊一驚,急忙伸腿一蹬,從馬背上躍起,翻身跳到元凡的馬上,與他共乘一騎。那銅錘舞起來虎虎生風,看樣子足有百斤,這麽一錘下去頓時把那馬匹的腦袋砸得稀爛,血和腦漿濺得到處都是。


    元凡提起韁繩,胯下馬匹揚蹄長嘶,踢開攔在正前方的兩人,忽然間平空躍起,從一群人的頭頂上直接躍了過去。那舞錘的大漢唿嘯著,舉起銅錘原地轉了一圈,重錘脫手而出,朝元家兄弟的坐騎飛去。


    按理說,一匹馬承受著兩個人的重量,應該是跑不快的,怎知元家兄弟今日騎的那匹馬卻甚有靈性,似乎知道自己麵臨生死關頭,居然拚了命似的發足狂奔,堪堪避過了那柄飛來的錘子,就這麽陰差陽錯的救了元家兄弟的性命。元殊和元凡大喜過望,趁著對方愣神之際,縱馬狂奔,一時間便逃得沒影了,隻留下那幫圍追堵截的人站在原地怒罵。


    元家兄弟不識得路,這樹林裏又是暗蒙蒙的一片漆黑,隻能任由馬匹在山中亂跑,東繞西轉間來到一處山岡,卻見前麵是個深穀,四下裏都沒有出路,兄弟倆隻得調轉馬頭,另覓路徑。


    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前麵亮起星星點點的火把光芒,緊接著便是一陣人聲傳來:“那兩個小兔崽子奔過來了!”“來這兒堵他們!”


    元家兄弟暗暗叫苦,他們身上負傷不輕,實在無力再戰,隻能調轉方向繼續騎馬奔逃。說來那馬匹也實在是給力,明明跑得嘴角都泛起白沫了,速度愣是沒有慢下來;但是它慌不擇路,一頓亂跑之後,竟將他們帶進了一處亂石崗裏。


    在這亂石崗裏行了一陣,一開始還勉強能從地上看出路徑,到後麵漸漸便沒有了道路的痕跡,隻剩下一片片奇形怪狀的塊壘。那馬匹帶著兩人跑了這麽遠,本就體力不支;進了亂石崗後,腿又在石頭上磕了好幾下,終於再也支持不住,四蹄一軟跪倒下來,把元家兄弟翻下了馬背。


    這馬說摔就摔,一點征兆都沒有,元家兄弟猝不及防,被他摜了下來,在那滿地亂石上撞得頭破血流。元凡大怒,起身舉掌便要朝那馬匹打去,元殊歎了一口氣,抓住了弟弟的手,歎了口氣,搖頭道:“算了!”


    兩兄弟拿起沒有箭的雕弓,權且當作兵器,他們沿著亂石崗走了一陣子,忽聽得身後有人低聲唿嘯,跟著其他方向上有人嘬唇吹哨迴應。兩兄弟手持雕弓轉身,隻見一個人影迎麵奔來,跑到與三人相距八九丈處,倏然停定,揮刀大喊道:“兩個小賊都在這裏,殺了他們!”喊聲過後,便又有十餘人立馬圍了上來。


    元殊麵色陰沉:“陰魂不散!”他縱步上前,迎向一個使雙刀的中年人,人還在五六步開外,手裏的雕弓已經擲了出去。那中年人急忙橫刀擋開對方擲來的長弓,卻被元殊趁機搶上,拗斷了手腕,雙刀脫手。


    元殊拾起一把刀割斷了他的喉嚨,同時右腳飛起一踢,將第二把刀踢向元凡。兄弟二人各執一把兵刃,退到一起背靠著背,與四下裏圍上來的追兵對峙著。


    那為首的漢子冷笑著打了個響指,立刻就有三五個人手執兵刃衝了上來,人還沒到麵前,暗器已先發出。元殊眼明手快,揮刀擋開暗器,然後縱身而起,向那其中一個瘦子撲去。


    那瘦子看起來沒有幾斤幾兩,看上去隻怕是一隻手就能提起來,應變速度卻是極快,右手一陣疾抖,手中鐵杖,向元殊腰間掃去。元殊的身子尚未落地,左足便在鐵杖上借力一點輕輕躍起,隨即挺刀向旁邊一人砍去。


    那人也同樣是個用刀的,見元殊揮刀砍來,急忙橫刀招架。元殊這一招帶著拚命的勁道,隻聽得刀上傳來“嚓”的一聲,那人的兵刃已給元殊的刀鋒削斷。元殊眼見自己一招得手,顧不得手臂上因為用力過猛而崩開的傷口,立刻接著下一招,白刃如霜直劈下來。


    之前使鐵杖的那個急忙揮起手裏的兵器向元殊的後心橫掃過去。元凡眼見兄長遇險,縱步直衝上前,手中長刀平拍,砍在鐵杖上,一刀平削,直接將那人持杖的手指削下來三根。誰知那人生性極其兇悍,在劇痛的刺激下反而激發了兇性,手中鐵杖迎風一擺,他的個頭極高,鐵杖出手後直接打向了元凡的後腦勺。


    元殊來不及傷敵,急忙迴身一掠,將元凡從鐵杖下推開,同時舉刀一招“舉火燎天”,迴刀斬向對方臂下。與此同時,元凡在被推出去時脫手一刀擲出,兄弟兩人幾乎是同一時間出刀,緊接著大片血光乍現,那名鐵杖客的兩隻手臂頓時被砍了下來。


    “快跑!”元殊一聲唿喝,身上所有的暗器第一時間全部發出,擋住了衝上來的其他人,然後拉上元凡往亂石崗上跑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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