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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林世珺瞧了一處一進的小宅子,像極了他們前世在京城住過的那個小院兒,感覺還不錯。談好了價格,便和那戶主二人相約著去了衙門過戶。


    衙門斜前方的那處占了半條街的院子,便是鍾府。林世珺無意間抬頭看到了一處緊閉的小門,一時之間諸多迴憶,湧上心頭。


    前世就是這一處小門,他向鍾明君的那一跪一叩首,讓他丟盡了她的臉麵,以至於被她埋怨了很久。


    若不是因為這事。鍾明君也不會鬧著退了齊巧容的婚事,她也不會因此被齊融趕出家門。


    “瞧什麽呢?快點走,別耽誤我辦完事迴鄉。那是鍾家的府邸,就你這買個小宅子,還要講半天價的窮小子。你能買得起,你就在哪兒看。”


    林世珺慚愧的撓著頭,趕忙跟了上來:“您說的是,說的是。”


    過戶的手續很簡單,林世珺正要簽名字的時候,突然有些恍惚:“今…今天……是幾日來著?”


    “瞎了,這不是寫著嗎?三月三。”戶主手指敲著文契的抬頭。


    三月三!


    是了,那件事就發生在今天申時。


    不過,現在是未時離申時還有兩個時辰。再者說,齊靜言現在人還在陵川,怎麽都不會發生那件事?不會了。


    雖說是這樣,但一想到前世那抬不起頭的日子,林世珺覺的心裏還是有些不安的。便穿過鍾府西牆與旁邊宅子,中間的那條三人寬的小巷,準備繞到鍾府正門前,去打探打探。


    齊靜言若是來過,在門外小廝哪處,便能詐的出來。


    走到一半,就瞧見不遠處的牆根下,倆個男人罵罵咧咧的。


    其中一人捂著半拉耳朵滿手的鮮血:“幹他娘了,那個壞事的逼崽子,白瞎了一這麽好看的姑娘,那酒窩醉人,那細皮嫩肉的,就差一點……”


    另一個人一直蜷縮成一團,看起來極其痛苦的窩在地上。


    哼哼唧唧的說道:“別想了…這姑娘……咱沒得了手?那…那銀子也落空了。”


    “這買賣做的真他娘的虧啊,哥你這都緩了多久了?能不能行啊?在等一會兒,我這耳朵都保不住了。”


    那人費力的掙紮了一番,疼的滿頭大汗也爬不起身來:“兄弟……我這活兒怕是廢了,你先去瞧大夫吧,別管我了。”


    林世珺從他們身旁路過,越聽越覺得,他們像是沒幹什麽正事。


    管他呢,他還是趕快去看看齊靜言來沒來,如果來了,提前找到就好了,時間上能趕得及。


    “哎兄弟,幫忙搭把手吧,我這哥哥他受了點傷。”傷耳朵的那人一把薅住了林世珺的褲腿。


    離這最近的藥鋪正好在鍾府門前,林世珺想這順帶腳的事,便沒有推辭,將人扶了起來,幫著往藥鋪送。


    那爛了耳朵的人,一動就疼,一路上罵罵咧咧的,林世珺漸漸的聽出了原委。原來這哥倆是拿了人家的銀子,去禍害了一個大家小姐,結果被人打了出來,人財兩空,可這越聽,他心裏越沒譜,直到瞥見了,鍾府門前齊府的馬車,以及常給齊靜言趕馬的車夫。


    林世珺插了一嘴:“右胸口上可有一塊三角形的朱砂。”


    “有,很打眼呢,真要說起來,這一點朱砂長在女人身上,那可真的是錦上添花……”


    被攙著的那人,動了動胳膊提醒,爛耳朵的戳了一肘子,還後知後覺問:“怎麽了哥,你哪不舒服?是不是要歇一歇?”


    林世珺眼睛一眯,略側著身子,探頭問道:“你們是在哪瞧見的姑娘?可是在鍾府?具體在鍾府的哪處院子?趕你們出來的是誰?可是鍾家的大少爺鍾明君?可是長了雙扇風耳?”


    “大哥……你是?”倆個半殘的人,瞬間甩脫了林世珺的攙扶。


    林世珺笑的無比溫柔,溫柔得有些瘮人:“你覺得呢?說……不然就要了,你倆的命。”


    那二人便將這賞花宴的前前後後交代了一番,他們也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和那姑娘沒什麽怨仇。


    雖說聽他們二人並沒有得手,林世珺小小的鬆了口氣,但還是心慌的不得了,齊靜言向來膽小,肯定嚇壞了的。轉身就往鍾府跑,眼看鍾府近在眼前,他進不去啊,他得想個辦法進去。他緊急刹了車,整了整衣衫,咳了兩聲,氣定神閑的往裏去。


    小廝攔住:“敢問公子可有拜帖?”


    林世珺十分狂妄,當即刁難道:“我?你問我要拜帖?難道鍾家的小廝,連我都認不出了?我看明君這手下,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小廝點頭哈腰:“小的眼拙,未請教公子是……”


    “眼拙,就拿去洗洗眼。”林世珺一甩手拋出二十兩銀子,便往裏去。


    小廝接在手裏,雖心疑,但一想能給的出這麽大的賞錢,那是非富即貴,許是少爺結識的新貴,也說不定,萬不能得罪,忙遣了一個小廝明著帶路,暗中盯著。


    林世珺跟著小廝,來到人最多的地方,就見到那個同齊靜言玩的不錯的姑娘正在同郡主爭吵,一時之間引來了不少人,他豎著耳朵聽去。


    “本宮說的,你可別不信,又不是,就本宮一個人看見,那不是,其他人也看見了嗎?”


    王俏坐在欄杆上不為所動:“你們看見了那又怎樣?你們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你們願去就去吧,我在這兒等著你們的好消息。”


    安平郡主故意激道:“你現在不去,等會別後悔。都說謝家的姑娘不規矩,依本宮看呀,那個瞎子也不是什麽安分的好東西。”


    王俏大怒甩手就給了郡主一巴掌:“別以為你是郡主,就可以拿捕風捉影的東西來汙蔑別人?一口一個瞎子,瞎子的叫,堂堂郡主連這點做人的禮節和規矩都沒有了嗎?是他沒名字,還是你不識字啊,要不要我教你啊。”


    安平郡主捂著臉,想到等會就要發生的好事,她什麽都可以忍下去:“我都是為了你好,好讓看清。你那好友和你那未婚夫是個什麽東西,可你非但不領情,還打本宮。你要不信,咱們就一起去那邊瞧瞧啊?反正也離的不遠。”


    王俏忍了忍,強壓怒火:“‘去就去!’……你以為我會這麽說嗎?別以為——你激我,我就會去,我就偏不去,偏不去!我看你這雙簧怎麽唱下去。”


    林世珺趁著人多,甩開了小廝,照著安平郡主指的方向,再結合那兩個人說的地方。


    心裏約莫有了數,走著走著就見草叢中倒著的青苗,他上前喊了幾聲,沒喊醒,手指一探鼻息,還有氣,便沒在管。既然青苗在這,想必前麵這屋子就是了。


    他直奔著前麵的屋子去了,一打開門,屋中一片狼藉,有明顯的打鬥掙紮的痕跡,地上有血跡,桌角還掛著衣衫碎片。


    抬眼望去,玉體橫陳,身上有歡愛過的痕跡,她空洞的眼神望著屋頂,不斷的流淚,手腳都被綁在床上。手腕都勒出了血痕,右手小半條胳膊都被繩子磨破了。


    他一下就慌了神,明明這輩子,他再也不會讓她感到丟臉了,再也不會讓她指著鼻子罵了,再也不會牽連著她被趕出家門。


    明明……若果要她承受這些,他到是情願迴到上一世。


    他解開她的手腳,喚了她倆聲,她那空洞的眼睛,才迴過神來看的,上下確定的掃了他一眼,眼淚瞬間就溢滿了眼眶。


    林世珺,那個她心底裏唿喊了千遍的人,終於出現了。


    可隨即,她就意識到了現在的處境,她突然身子一縮打著顫。


    “不要打我。”


    她蜷縮著,她恐懼著,她想起,上輩子僅有的一次,和別人從一個被窩裏,被他拖出來,他抄起柳條抽她。


    那次,明明是冤枉的,是清白的,他還是不分青紅皂白的罰她,可這一次是實打實的……


    隻這麽一想,她便怕的打哆嗦,他那個人的占有欲太強,便是毀了的,壞了的,不要的,隻要是他的,於別人……碰也不得碰。


    她真的好怕,雙手抱著頭,盡可能的將自己掩埋起來:“不要打我。”


    一句話堵在林世珺的胸口,讓他喘息不過來,滿心的苦楚都說不出來。


    他將她扒拉出來,擦這她的眼淚:“你怎麽了?齊靜言莫要哭了,哥哥來了。你瞧是我來了,我來帶你迴家。”


    她試探的看著他,看他不是那樣兇巴巴的,也難過著……突然就委屈的不行,一把將他抱住,用力的錘著他的肩。


    “你怎麽才來啊,你怎麽才來啊……你為什麽……不早些來啊,為什麽…不早些來啊……”


    他也想這樣問自己,為什麽不早些來,明知道她今天要出事,為什麽不早些來。


    是啊,他是明知道她要出事,卻不知道她會出事,都重來一次了,為何這些不好的事……還是躲不過?命運為何要如此的捉弄人。


    他明明抱著她,卻覺的胸口空蕩蕩的,胸腹都脹滿了酸楚。


    他以前總罵她不守婦道,尤其是最後那一年更甚,日思夜想著抓住那奸夫……捉奸在床好一刀殺了這對狗男女。


    可今日見了她這模樣,他心裏半分也不想殺她,她這是受了多大委屈啊……


    才會抱著他哭個不停,哭的他心都碎了。


    林世珺深吸了一口齊,畢竟是偷潛進來,他得快點帶她走。


    安撫道:“別哭了,跟哥哥迴家吧,迴家願怎麽哭,怎麽哭。明日……明日哥哥就替你,殺了那欺負你的壞人,好不好。”


    “殺?”齊靜言想到鍾明君,害怕的搖起頭來:“不行的,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們無權無勢殺不了的。你別衝動,你看我好好的。沒事,沒有人欺負我……你快出去,等我吧,你快出去吧。”


    “啊?你快出去吧?”


    林世珺看到她眼底的哀求,是這倆世,他第一次見,那麽哀決。


    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他張著嘴試了好幾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鬼使神差的出去了。


    他覺的他要是不出去,她就像活不下去了一樣。他僵硬的站在門前,看不見她,比看著她還難捱,多怕她會想不開,心裏默默的數著數,他想數到一百,就算她不出來,他也要衝進去。


    “……47、49、52、36、99、99、99……”


    門吱呀一聲打開,他看著她出來,懸著的心才落下,發現自己驚了一身水,衣服黏在身上無比難受。


    她身上穿的是一套粉色的衣裙,臉上的笑都和上一世的別無二致。


    “沒事,林世珺你看我沒事的。”


    林世珺的眼淚一瞬落了下來,前世的過往,一幕幕的都浮現在眼前,那聲音響起。


    “你看你就知道瞎操心,別人隻是同你開玩笑,你也這麽當真。我沒事的……你別跪了,快起來……我們走。”


    “你沒事……就好。”


    “你男人可真是個慫包啊,我什麽都沒說,就跪下來求饒,齊三小姐你眼可真瘸啊……這樣的人,能有什麽好?”


    耳邊漸漸也響起她摔盤砸碗的喊罵:“你真是個慫包,你跪什麽跪,你怎麽不打死他,你啊……真是沒出息。”


    “為什麽要服軟,你憑什麽跪他,你男兒膝下的黃金呢。”


    “你害我丟盡臉麵,你簡直沒用啊,就是廢物啊。你跪什麽……你不如讓我死了算了。每個人都笑我,我這一輩子,都因為你抬不起頭了。”


    “你們又憑什麽怪他,你們的婚事和他有何幹係?自己沒本事,少賴別人,你們憑什麽這般出口傷人,我的世珺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不準你們說他。你們容不下我,那我不認你們了,就當你沒有過我這個女兒。”


    林世珺覺的鼻尖的那股酸一直衝到腦門,若是她早已經讓人欺負了,他又那般無能的跪在那處,怕是她心裏……。


    啊,是了。他是她上輩子唯一能抵在心口的盾。


    隻是這盾還不經風雨就在她心口被人折了,折在她心頭。想來她怕得要死,心卻空落落的再無抵擋吧。


    “你跪不跪,你跪下求我啊,求我,我就放人。不跪啊,我就讓人去輪了她。想必人妻的滋味……哈哈哈哈。”鍾明君幾近怨毒的在他耳邊說這。


    “我跪,您別傷她,是她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您。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這些賤民吧,放過我們這些賤民吧。”


    他覺的眼前一黑,像是有什麽事情被忽略了一般,明明早來了這麽久,她不該有事的,何況那兩個人也沒有得手。


    對啊!她向來不穿粉色的,隻因她那妹妹喜歡的厲害,她就不穿粉色了。


    原來她上一世就讓人欺負了,欺負了……還給他強顏歡笑。


    他胸中鬱結難耐,猩紅了眼。


    她見他目露兇光,脖子忍不住縮了縮,忍不住就想起,那一次挨打的事,因為她醉了,記不清緣由,所以他抽的她皮開肉綻。


    可這一次是真真的,她是知道的。他一定會打她的,她顫巍巍的扯了扯他衣袖,梗著脖子央求他。


    “別打我……好不好。”


    林世珺也想了起來,她說的,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眼睛一酸,伸手去捧她的臉,擦她的眼淚。她慌的往後一躲,他的心就像被紮漏了一樣,明明想說,我怎會舍得打她,卻說不上來。


    他踢開屋,把地上撕碎的衣衫扔到床上,扯著書架上的春秋禮儀書啊紙啊,統統扔到床上,一把火點了。


    看著熊熊燃起的火苗,他大笑,什麽狗屁的禮儀春秋。


    這狗世道啊,壓著他們,賤如螻蟻,爬都爬不起來,更枉說什麽挺直腰杆做人了。


    他咬了咬牙,出門,雙手捧著她的臉,抵著她的額頭:“記好!齊靜言你這一輩子,別說是跟人睡了,你就是殺了我全家,騎到我頭上,我都不會,再打你一下!知道沒!知道沒!”


    她嘴一癟,哭的更兇了,先點了點頭“嗯…嗯……”又不確信的問:“真…的嗎?”


    那一聲“真的”很輕,卻很肯定。


    將她那些畏懼和猶疑,都擋在門外,那印在她額頭上的吻很重,像是能讓她重新活過來一般。


    林世珺往牆邊一瞧,還留著那二人,爬牆逃跑時搭這的梯子,他趕忙帶著她翻牆離去,順帶腳將梯子推倒。


    剛跳到巷子裏落了腳,就聽那園中鬧哄哄的吵著捉奸呢。


    “齊小姐、葉公子是你們自己出來呢?還是我們進去呢?”安平郡主雙手環胸,高喊二叫故意張揚著。


    王俏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上去一把將門推開:“這來都來了,不進去等什麽呢?”


    空氣中確實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人問:“什麽東西燒焦了?”


    王俏打量一下屋子,一看這就是有人廝打,痕跡都很新,甚至於好幾處都有明黃的衣衫,看著像極了齊靜言今天穿都衣衫。她暗自想糟了。再往裏走進去一瞧,並沒什麽人,到是床上正燒著大火,火苗躥上去了燎了那帳子。


    她迴頭,看著門外那些躍躍欲試想瞧熱鬧,卻又不敢進來,怕壞了名節的人。


    “進來呀,不是來捉奸的嗎?你們不進來,捉什麽呀?”


    幾個男子打了頭陣,有人喊道“哎呀,著火了……快救火呀!”


    “慢著,先讓我們的郡主親眼看看,這人呢?你們不是親眼見了嗎?人呢?是我瞎了,還是他們隱形了?”


    安平郡主進去一看,也大為意外:“人呢!”


    王俏絲毫不讓的迴道:“問我做什麽,我還想問你呢?我說我不信,你還非要拉著我來。這人哪?要不……你們主仆就找找唄,別讓大家白高興一場。好好找找,看看那藏了我們家葉瞎子,那藏了我們家齊靜言?”


    安平郡主的丫鬟,立刻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這事兒都是安排好的?怎麽可能臨時缺了主角?一定是藏起來了,一定是借著大火燒床來吸引視線。


    就在這時,人群末尾,傳來葉笙在拿拐杖敲地的噠噠聲:“悄悄,你是在喊我嗎?”


    ……額


    王俏一見他好端端的站在那,那更是針尖對麥芒,還來勁兒了。


    “喲,這翻箱倒櫃的,我還不信你能從書匣子,裏翻出個活人來。你瞧,我們葉笙在哪那。算了,人家捉奸捉雙,殿下你捉一個也算你能耐。你現在,哪怕翻出一個齊靜言來,我也認了,你這捕風捉影的栽贓。不然咱們就得……好好聊聊,這淮慶王府!對我們——澤州這些世家,是不是有什麽意見?”


    翻了一圈的丫鬟,湊到郡主的身旁:“郡主,人不見了。”


    安平郡主眯眼,可惡!


    一定是被鍾明君找到,雖然事情沒有像她想的那麽順利,但是沒關係。


    鍾明君就算是找到,他找的也是殘花敗柳了,夠他吃上一壺的,可惜看不到他那絕望的表情了。


    郡主反手就給了丫鬟一巴掌:“本宮讓你捕風捉影,煽風點火的胡說八道。虧本宮還信了你的話,沒想不到你在戲弄本宮。”


    丫鬟叩頭求饒:“郡主,我錯了,我再也不敢欺哄郡主了。”


    王俏翻了白眼,跨出門去:“真是高招啊,還抓個替罪羊出來。”


    郡主不屑的一笑:“哎呀,這都怪本宮禦下不嚴,本宮自然會嚴懲她,給你一個交代。”


    王俏滿肚子火,正要擼袖子和她開吵,就被一根拐棍扶手,給勾了過去:“俏俏……我聞見,有東西燒焦味,可是有火,別燒著你,快過我這邊來。”


    人們的關注的點,果然落到了火上麵:“快快快,這天幹物燥的,趕快救火。”


    王俏躍躍欲試,剛才還沒吵盡興。


    隻見葉笙拿拐杖敲了敲地:“剛才我好像聽見,有人叫我葉瞎子,俏俏你聽見了嗎?”


    ……王俏驚恐萬分:“啊?有這樣的事嗎?可能……你聽錯了。”提‘瞎’是他的禁忌呀。


    “我聽錯了,那你過來這邊,跟我解釋解釋。”


    王俏指著郡主:“可我現在……”還沒跟她議論完呢。


    “我好像,聽見是你叫的。”


    王俏撫著葉笙便往一旁走:“這個,我可以解釋。”


    鍾明君手裏抱著衣服和一堆藥瓶子,來的時候。這裏到處都是人,小廝正提水,一桶一桶往裏去,窗戶也全都打開,他就出去取個衣服的功夫,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鍾明君看見人群之中的郡主,他一下就懂,怪不得會說他後悔。原來打著這樣的盤算……


    遭了,她還在裏麵。


    鍾明君突然覺得有些悔了,他走的時候就應該給她鬆綁的……


    現在這麽多人……她可千萬不要想不開才好。


    走了幾步,他看著手中的衣物,如果拿這去了,指不得要遭人遐想,落了話柄,他趕忙將身上的衣服和藥扔在一旁。


    可走了幾步,他又折返迴去抱起,他又不怕他們誤會了,反正這人他是娶定了。


    鍾明君下去,便問:“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賞花的人都圍到這處來了?”


    盡管有葉笙攔著,王俏還是插了一嘴:“還不是郡主聽信婢女讒言,非要我們上這兒捉奸,結果別說人了,連個毛都沒逮著。這不……房子都看不過去,就自己著了。”


    鍾明君忙進了屋中,除了燒得烏漆抹黑的一張床,卻是一個人都沒找到。


    齊靜言呢?她被綁著……她能去了哪兒?


    2、


    林世珺背著她,迴到那剛買來的小院子裏,一路上她一言不發,隻是抱著他的脖子,那眼淚徑直往衣領裏灌,每一道都像刀劃,反反複複的割傷著他。


    因是剛買的院子,什麽像樣的家拾也沒有,都沒收拾好。他將她放下,坐在那沒有被褥的硬床上,摸了摸她的頭。


    “迴家了,你想哭,就哭吧。”


    齊靜言隻是呆呆的,緊抱著雙腿,一度眼神恍惚,自顧自的放空:“世珺哥哥你真奇怪,我沒事的,我為什麽要哭啊。”


    他心酸的抱著她,眼淚就掉了下來,他的傻人啊。


    她那麽恨他,早也不肯喚他哥哥了,定是被欺負的狠了。慌了神,才將把這前世和今生都搞混了。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想殺人。


    這種如火在煎的心焚,讓他坐立難安,他咬牙切齒,手上的力道不由的緊了起來。


    她像是感受到什麽,害怕的抬起頭:“世珺哥哥別殺人,我們不能殺人的。”


    林世珺捧著她的臉蛋,擦著她撲簌簌的眼淚:“怕什麽,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你就看著我,殺了那歹人替你出這口氣,好不好。”


    她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不要……別殺他,民不與官鬥,鬥不過的,鬥不過的。”


    可他偏要鬥,他也是官,很快就是了,林世珺起身去桌上,翻自己的包袱,找出那把匕首來,在迴頭就見。


    她縮著腿抱著頭,圈成一團,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不要……不要…你不配……他才不會怕你……不會,不會……世珺哥哥…我沒事…我沒事……誰來,誰來救救我…”


    這一幕他再熟悉不過,在她大病之前,他不止一次看見,她像這個樣子,一個人縮在角落自顧自的說話,甚至有時候夢裏也是絮絮叨叨的念,念著那一樁事。


    他一直不敢問,他一直都當是自己落了她的麵子,害她被趕出家門。她無依無靠,所以才會這樣。他從來……都沒往這件事是上想。


    後來,她就病了,病的很重很重,隻是病好的時候,便是從這一日起,把往後倆年間的事都忘了。


    是,她若是遭了這,怕是有口難言,把委屈憋在心裏,就憋瘋了自己吧。


    原以為……她隻是說這麽兩句,卻見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半個時辰。任他怎麽扒拉,她都像縮在了龜殼你一樣,縮著手,緊緊抱著頭,那力道大的,手背都被指甲抓破,還不自知。


    林世珺一瞬就呆了,他怕極了,他的傻丫頭啊,你就莫要再想起了,那前世的不堪,既然忘了,就忘了吧,忘了多好。


    林世珺心有餘悸,真的是被她病怕了,感覺又要迴到那熬不出頭的一年了。


    他想了半天,突然上去,給了她一耳光。


    打懵了她,也打醒了她,她愣了半天,才捂著那梨花帶雨的小臉,眼神憤憤然的瞪著他,吼道,隻是一開口。眼淚就落下來。


    “林世珺你又打我,又打我。上一輩子,你還沒打夠,你又打我,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說過,不打我的,你說過的。”


    林世珺攥住她那發瘋般揮舞的小拳頭:“我怎麽不能打你,就打你勾引男人。爺都說了,就是殺人放火也要賃了小院子養你的,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反悔也就罷了。幹嘛一轉身,就去勾引男人。玩的花樣比和爺在一處都玩的多,爺說這話,冤枉你了。”


    齊靜言一愣,委屈的大聲嚎哭著:“瞎了你的狗眼,是我勾引的他。老娘明明吃了暗虧,你居然說我勾引他。天殺的鍾明君,可算應了你那日思夜想……啊…啊……你們都欺負我,欺負我。”


    林世珺也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麽在支撐著,他滿心滿眼的都是心疼和酸楚,要是能抱著她,哄一哄,她就好了,該多好,可他知道,這樣是沒用的。


    他帶著嘲意譏諷道:“你說暗虧就暗虧,哭的那麽兇幹嗎!你這都半老徐娘,還想著給我守身子呢?我都不要你了,守著幹嗎。瞧瞧這委屈的……上一輩子夫妻十年,和你都做了幾百迴,幾千迴了,和別人做一迴怎麽了?是不是那個慫包,不比爺強,你心裏不舒坦。也是,他個酒囊飯袋文弱書生,那裏比得上爺器大活好。”


    齊靜言聞言,惱羞成怒揚手給了他一巴掌。


    打的林世珺偏過頭去,肩膀抖動的笑了起來:“打爺,你打爺,也得先告訴爺,誰厲害。”說著就極為猖狂的拿起她的手,湊到臉上。


    齊靜言反手又給了他一巴掌:“你……王八蛋…你。”


    “可以啊,齊靜言你膽肥啊,你再打一下試試啊。”齊靜言咬破了嘴唇,又給了他一巴掌,隨後身子便頹然的塌了下去,往迴縮。


    林世珺握著她的手,打著自己臉上:“再打,再打,再打,來啊。怎麽不打了,是不是心疼爺了,爺就知道,畢竟這下半身的活兒……誰伺候的舒服…誰知道……”


    林世珺的挑釁,沒有達到預期讓她解恨的效果,她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


    他吻著她的手心,眼淚停不下來,感受到那種無以複加的無力感,他一把將她撲倒在床上,眼淚砸在她的臉頰。


    “你給我等著,你要好好的等著,等爺給你把他殺了。”


    “好,隻要你殺了他,我就好好跟你過日子。”


    “誰稀罕……你跟爺過日子,爺隻是想證明,負心的人一直都是你啊。”林世珺抵著她的額頭,看了良久,閉上眼。轉身拿起桌上的刀,出了門去。


    門一關,陌生又陰沉的屋子,一下陷入了安靜之中,陰沉沉的黑漆漆,少了他,仿若失去了支撐,到處都能聽到那個狂妄又得意的笑聲。


    “哈哈哈……小美人……”鋪天蓋地從四麵八方而來,任憑她怎麽捂著耳朵都能聽的到。


    她發怵的顫抖不已,縮在牆角,隨時都感覺,會有人上來拽她一把。


    她急忙的撲下了床,跑了出去大喊道:“林世珺——不要,不要留我一個人!我怕!我好怕!”


    林世珺搭在大門的手一僵,迴過頭就見她連摔帶爬的衝他跑過來,時不時的往後看,似是被人追趕,最後腳一崴摔撲在他身前,扯著他的褲腳。


    “不要留我一個人,這裏好可怕。”


    林世珺額頭青筋暴起,不忍再看:“你莫怕,我今天定要結果了他,省的他潑你髒水。”


    “不要……不要……”


    林世珺以為她是怕了,怕他一個庶民殺了官家子弟沒了活路,他想說……他已經不是當年的他了,憑他的手段,便是殺個個把人,也能臉不紅心不跳,麵不改色了,就聽她說。


    “不要留我一個人。”


    林世珺覺的腳有千斤重,許是她上一世能軟軟的求他這一句,他就是為她死……也是甘願的,是啊。


    何時不是如此,就是為她死都甘願,卻不願……放她一人好活。


    林世珺抱住她,撫背順了順她的氣:“好好好,真是,你這要命的仇人你都不怕。隻是同你睡了一迴的男人,你就怕那樣,有什麽好怕的,你就當去嫖娼了,左右他模樣俊,你不虧的。”


    齊靜言抬頭看他,心中再多委屈,都被他氣了仰倒,他到大方,說的好像不值得難過,還要偷著樂,反倒是她小家子氣。


    “你到底會不會安慰人啊,你不會能不能閉上嘴。”


    齊靜言憤懣的推了他一個屁蹲,提著裙角便氣咻咻的往迴走。隻是剛才摔的厲害,腳疼的厲害,走起來就那麽一瘸一拐的,打背後那麽一瞧,怪可憐的。


    林世珺又心酸又想笑,隻是溢上唇角的隻是強顏的苦笑,幾個大步上前,蹲身將她抱起,往屋裏走去。


    她似乎是更惱了,委屈巴巴的瞪著一雙淚眼,瞧他。在懷中磨磨蹭蹭,突然就伸進他衣衫中,摸著他胸上一點茱萸狠掐著不鬆手。


    疼的他一個踉蹌,幾個大跨步,奔到床前,將她扔到那硬板床上。扯著衣領打眼往裏一瞧,都給掐腫了,這個毒婦,毒婦,真是一點臉都不能給她!


    齊靜言撲摔在床上,雖然疼,但抵不上心中的喜,想他氣急,暗爽的偷笑起來。該!活該他疼!讓他口無遮攔!


    他看著那硬床板發愁,一摸衣兜沒有一分錢,是了。統共從那闊少趙喜那得了一百兩銀子的賞錢。花了八十兩典下這處院子,餘下的銀兩就打點了門口的小廝,現在怕是連床棉被也買不起了。


    他揉著胸口,看她死豬躺在水岸上的死樣,報複心作祟:“今個可不行再尿床了,不然連身幹淨衣服都沒了。”


    齊靜言聞言,頓時又羞臊的滿臉通紅,一張臉埋在掌心間,腳也懊惱的蹬了幾下。真真沒法活了,他這小肚雞腸的死男人,怎麽小時候的丟人事,也要翻出來說啊。真是……她是那股勁沒搭對,哭著要他陪。


    “你走——吧。”


    林世珺知她羞了惱了,見她不如方才那麽難過,竟知與他鬥氣,心裏不覺鬆了口氣。就搭手去翻她出來,要好好的欺負她一通。


    齊靜言自是不依,縱使十年夫妻,提起這件往事,她也還是覺的沒臉見他,他扯她便躲。


    林世珺樂此不疲,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硬是把這狗皮膏藥從床上掀了下來,放到懷中。


    那一張小臉憋得通紅通紅,嬌豔欲滴。哭腫了的眸子裏半分害怕也無,到滿目的羞臊和怨惱。


    他突然覺的安心極了,就隨口扯道:“元宵啊,你說怎得是好啊……你看這日子苦得沒法過。這家徒四壁的,窮的一文銀錢都沒有。我典了這一進的院子,花了八十兩。你要知道我做兩月工不吃不喝才得一兩銀,買了這院子,人家覺的我占便宜,又欺負我人老實,什麽家具都沒給留,就算晚上睡覺,你隻能當我是被…又是褥了……”


    齊靜言聽他這麽說,這才留神去打量了屋子,除了幾個桌凳扔到了地上,地麵積了一層土,一應擺設的架子都空蕩蕩的,倒也幹淨利落:“買的?不是租賃的?真是是買的?”


    “嗯”


    “你哪來的錢?不對,你有錢的,你不是賣了鋪子和房子嗎?”


    林世珺歎了一聲:“可,鋪子給你了,我分文沒得。賣房子的錢,又給了明叔。”


    “那你哪來的錢?你真做殺人越貨的勾當了?


    林世珺想了想:“嗯,沒有,但是去拉皮條了。把你這小人,賣到別人床上去,不然,我怎麽能去的那麽及時。”


    齊靜言知他瞎說,卻還是惱了:“不要提了。”


    “我是可以不提,但指不得,某人還得在迴味。除非某些人不再想,我就不再提。”


    齊靜言眸色傷感起來,怎麽會不想,越想越覺的……


    “你說,他前世待我那般好,為何會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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