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雲嬪又到了日常用藥的時辰,便讓雲麗去太醫院取藥來。


    雲麗剛從雲熹宮出來,轉過宮門外的長街走到拐角處,就見趙全正站在原處,像是在等什麽人。


    見著雲麗走了過來,趙全笑著看向雲麗,“跟我走一趟吧。”


    雲麗先是愣了一愣,隨即便想到今日見皇帝時發生之事,當即便道:“趙總管,我這是要去替娘娘取藥,若是耽擱了,恐怕娘娘會怪罪。”


    趙全一臉笑意,“所以為著不被雲嬪娘娘怪罪,便要違了聖意?”


    雲麗臉色有些驚慌,“趙······趙總管這是何意?”


    趙全長歎口氣,微微揚眉,“我說雲麗姑娘,何必同我在此拖延時辰,既然陛下召見,你就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說罷,迴頭衝身旁兩個內官示意一番。


    兩個跟來的內官便立刻上前,抬手就要架住雲麗。


    雲麗立刻往後退了退,臉色蒼白道:“奴婢······奴婢跟您去便是。”


    雲麗以為皇帝會召見自己去勤政殿,卻沒想趙全竟帶著自己到了錦華宮。


    “在此候著吧,”趙全帶著雲麗到了錦華宮的偏殿內,吩咐完後便轉身走了。


    雲麗在偏殿內忐忑不安地站著,眼瞅著殿門口是否來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麗心中又焦慮又惶恐,想破了頭都沒想到該如何在皇帝麵前解釋。


    就在這時,偏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皇帝負著手緩步走了進來。


    雲麗連忙跪下叩頭,不敢抬頭看皇帝一眼。


    皇帝在殿中坐下,冷眼看了雲麗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知道朕尋你來是為何事?”


    雲麗把頭埋得更低了些,囁嚅道:“奴婢······奴婢不知。”


    皇帝聞言冷聲一笑,“哼,當真不知?還是在朕的麵前也敢裝傻充愣?”


    雲麗立刻叩頭,“奴婢不敢,陛下饒命!”


    皇帝凝眉打量著雲麗,道:“朕隻想聽實話,你且告訴朕,你手中這拓印的圖樣是何物?”


    雲麗額上滲出些汗,臉色依舊蒼白,卻支支吾吾不知該說什麽好。


    “你是不願說,還是不敢說?”驀地,皇帝這樣問。


    雲麗猛地抬頭,看向皇帝,眼裏盡是乞求。


    皇帝明白雲麗的意思,道:“此物你是從何得來的?”


    雲麗不語,依舊一臉的為難又一臉的驚惶。


    皇帝無奈,隻得歎了口氣,冰冷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在朕麵前你不用害怕旁的什麽,朕既然問了你這個,定然不會因你透露出背後的原由,便你置於死地。”


    雲麗隻心道,怎麽可能。


    若是真的交待清楚了,且不說陸觀瀾會對她如何,她這般同陸觀瀾宮內外勾結,在皇帝麵前便已經是死罪。


    皇帝現下雖如此說,可不代表她說出實情後,會真的對她網開一麵。


    到底是在宮中混得久了,這點兒腦子她還是有的。


    見雲麗還不開口,皇帝索性道:“若你願意同朕說實話,朕答應你,會放你離宮去,絕不為難你,朕金口玉言,決不食言。”


    雲麗一聽這話,不禁一愣。


    先前猜測的此物為皇帝所識,看來是真的。


    為著能知曉此物的由來,都已經如此說了,她再不交待,恐怕也落不得比這更好的下場了。


    沉默了半晌,雲麗才終於想好了說辭,戰戰兢兢衝皇帝頷首道:“啟稟······陛下,這東西,是陸大小姐交給奴婢,想請奴婢代為找人的。”


    皇帝當即眯縫了眼,眉頭緊皺,“陸大小姐?哪個陸大小姐?”


    雲麗垂下眼簾,“是······陸尚、陸書令的嫡女,陸觀瀾大小姐。”


    皇帝臉上一僵。陸觀瀾?


    “她要你做什麽?你身為雲嬪身邊的大宮女,又為何同這陸觀瀾牽扯上了,竟還替她做事?”皇帝的語氣沒有責難,卻也聽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雲麗頓了頓,道:“陸大小姐隻說,讓奴婢替她尋找此物的主人,至於因何緣由,奴婢便不得而知了。奴婢替陸大小姐做的隻有這麽一件事,為的是報陸大小姐曾救過奴婢一命。”


    雲麗的說辭倒是滴水不漏,叫皇帝也聽不出什麽破綻來。


    隻是——若雲麗所言是真,那他當年給雲嬪的玉佩,為何會在陸觀瀾手上?


    他還記得,當初問起雲嬪時,雲嬪隻說玉佩丟了。


    這玉佩雖是他要緊的東西,可比起雲嬪來,也算不得多麽珍貴,他便沒在意,隻想著這玉佩若是落在山野,也不會有人撿到,就算是有人撿到,山野之人也定然認不得這是塊好玉,饒是拿去換銀錢,至多也是朝奉認出玉的好壞,不會認得上頭的圖騰。


    可既然是丟了,難不成是被陸觀瀾撿到了?


    這事實在有些說不通了。


    一則,就算陸觀瀾撿到此物,又怎會想到讓雲麗在宮中來找人,難不成陸觀瀾認得這玉佩上的圖騰,才如此斷定這玉佩的主人便是宮中人?


    二則,當初他問起雲嬪玉佩在何處時,雲嬪的反應的確是讓他起過疑心,先是有些不知所雲,接著又支支吾吾地說玉佩丟了。


    若非他睜眼看到的人便是雲嬪,他定然不會相信,雲嬪便是那相救之人的。


    隻是如今——不知為何,他心底起了疑心。


    “陸大小姐可還同你說了別的?”皇帝想著,又問到。


    雲麗搖頭,“奴婢同陸大小姐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的,就是見麵都難,又豈能有旁的時辰說多餘的話。”


    皇帝聞言眉頭緊鎖,一臉懷疑地看著雲麗,“是嗎?那這圖紙又是怎的送進宮來的?”


    雲麗一愣,登時說不出話來。


    皇帝心中一歎,終是沒有責備什麽。


    如今他最為想知道的,便是陸觀瀾這手上的玉佩從何處得來,而陸觀瀾又究竟知道這玉佩背後的多少事。


    想到此,皇帝看向雲麗道:“此事,就暫且不要讓雲嬪知曉了。”


    “奴婢明白,”雲麗立刻頷首道。


    那是自然,若是叫雲嬪知曉了此事,她哪裏還能有活路。


    “陸觀瀾那邊······”皇帝說著,頓了頓,思索半晌,才又接著道:“你有法子能讓她見你一麵沒?”


    雲麗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便點頭道:“若奴婢說此事查探到了一些消息,興許陸大小姐能來見奴婢一麵。”


    皇帝點點頭,“那你今夜便想法子送出信去,朕明日便帶著你一道出宮見她。”


    雲麗臉色有些為難,“可雲嬪娘娘那邊······怕是離不開奴婢。”


    皇帝眉毛一抬,道:“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


    說罷,輕輕咳嗽一身。


    趙全立刻就從殿外進來,朝著皇帝行禮道:“奴才這就帶雲麗下去。”


    皇帝不語,隻是靜靜坐著。


    雲麗隨即便朝皇帝叩頭離去。


    出了錦華宮,雲麗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


    隻是奇怪,為何陛下會讓她來錦華宮,難道,就不怕淑嬪知道?


    雲麗走後,皇帝拿出那拓印著玉佩圖樣的信紙仔仔細細地看了半晌。


    直到身後齡嬋走了過來,輕聲道:“皇上,可要用茶?”


    皇帝迴過神,扭頭朝齡嬋看去,“你說,朕這麽多年,是否看錯人了?”


    齡嬋聞言一笑,“皇上是指雲嬪嗎?”


    皇帝不語。


    齡嬋便道:“看錯人又如何,這世上恐怕許多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皇帝聽著齡嬋的話,自言自語地喃喃重複著。


    “許多事——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若他從一開始就認錯了人,那這麽多年,他豈不是最可笑的人?


    陸觀瀾年歲還小,當年之人定然不會是陸觀瀾,隻是這人同陸觀瀾究竟有何關係,那便隻有問問陸觀瀾才能得知了。


    況且,事情過去了多年,很多事追根溯源,恐怕都再弄不明白。


    ————————————


    “小姐,宮裏頭迴信了,”阿梨拿著剛從人手裏拿迴來的信,便立刻迴了院子。


    陸觀瀾沒想到這麽快便能接到迴信,竟覺著雲麗如今也算厲害,這麽快便能查到這玉佩的消息。


    接過阿梨手裏的信打開來看了看,陸觀瀾的眉頭便不由皺起。


    阿梨在一旁看著,有些奇怪道:“雲麗可是說什麽了?”


    陸觀瀾搖頭,將信紙合了起來,卻沒有第一時間扔進火盆裏燒了。


    阿梨見著自家小姐如此,像是在考慮什麽,又頗為為難的樣子。


    “小······小姐?”阿梨見陸觀瀾不說話,便開口提醒。


    陸觀瀾迴過神,蹙起的眉頭絲毫沒有鬆緩,“雲麗說,查到了一些消息,隻是,需要當麵兒同我講。”


    “當麵兒?”阿梨聞言也有些奇怪,“雲麗不是宮中人嗎?況且,她還在雲嬪娘娘身邊做事,如此,是否有些奇怪了。”


    陸觀瀾點頭,“是奇怪,不過,我更好奇的是,要她這麽做的背後之人是誰。”


    “背後之人?”阿梨越聽越不大明白了,不過看樣子,自家小姐是明白的。


    “準備明日要穿的衣裳吧,”陸觀瀾道,“咱們一早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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