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談罷,阿梨也從外頭進來。


    “小姐,二小姐出府了。”


    陸觀瀾聞言抬眉一笑,“終於肯出府了?”


    這些日子陸經竹雖並未鬧騰,也沒有來尋她,可她卻曉得,陸經竹同她做的這場交易,可不隻是為著自己同成野的那段風花雪月。


    想來,陸經竹也是等不下去了,這才有了行動。


    “可有聽說為何出府?”陸觀瀾問。


    阿梨道:“如今二小姐院兒裏咱們的人都趕去了外院兒灑掃,卻無人探聽得二小姐此行為何。”


    陸觀瀾點頭。


    也是,陸經竹的行蹤,如今恐怕也隻有身邊最親近之人才知曉了。


    不過她如今要想出府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總歸得稟報陸秉言一聲兒。既要通報,那便少不得趙管家傳話。


    想罷,便同阿梨道:“你去問問趙管家。”


    阿梨立刻頷首退了出去。


    初語有些不解,“若是想知道,怎不讓奴婢跟去瞧瞧,何必還去尋那趙管家。”


    陸觀瀾頓時一副恍然的模樣,點頭道:“哎呀,我怎的就沒想到,”說著,話頓了頓,又道:“那你可願去?”


    初語冷嗤了一聲,“既都讓阿梨去尋了趙管家,還用得著讓我跟?”


    陸觀瀾笑著搖搖頭,隨即抬手拿過書案上的筆,揮筆在紙上寫下兩行字,吹了吹,待字跡幹了,便遞給初語道:“替我送去李國公府。”


    初語瞥都未曾瞥那紙上一眼,隻是接過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裏,當即轉身便走。


    這既然是送去李國公府,那便想也不用想她是想給誰了。


    隻是······她到底還在思慮,究竟要不要把陸觀瀾和李盡這二人扯開。


    想了想,她伸手捂著胸口揣紙箋的地方。沒由來的,竟覺著有些發燙。


    思前想後,到底還是沒有把這紙給扔了。隻得歎口氣趕去了國公府。


    李盡剛將軍中人數點清迴府,一入內院,便聽見屋裏好似有什麽動靜。


    若說是院兒裏嬤嬤,這動靜不至於如此之小,可若是旁人······


    想著,李盡便稍稍屏氣,腳下的步子也放緩許多,朝著屋門靠去。


    剛到屋門口,門內的動靜便消失了。他當即推門而入,四下一看,卻好似沒什麽異樣。


    待走到書桌前,這才發現硯台底下壓著一張紙。


    他將紙從硯台下抽出,目光卻瞥向屏風後的一角,“出來。”


    就見屏風後走出一人,正是陸觀瀾身邊那新來的會武功的丫鬟。


    李盡一愣,眉頭一皺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初語臉色並無驚慌,隻是目光落在李盡手上那張紙上,“李將軍何不看看再問。”


    李盡這才明白過來,當即仔細將紙箋上所寫看了一遍。


    看罷,臉上卻是多了幾分笑容。


    初語見李盡如此,便知二人這是不知又道了些什麽蜜裏調油的話。


    “奴婢既已將信送到,便不多留了,李將軍告辭,”說罷便要走。


    李盡卻將信紙收了起來,驀地抬眼看向初語,“你留在她身邊當真沒有企圖?”


    初語聞言轉身,“自然有的。”


    李盡抿唇凝眉望著初語,卻是沒再開口。


    “想來,李將軍也該是知道些什麽,畢竟之前可是李將軍替咱們小姐抓的人,”初語神色鎮定,絲毫沒有懼意。


    李盡聞言笑了笑,“我隻是想提醒你,若是她所為之事同你的身份相馳,那大可以不必幫她,但也絕不能傷她。若是——傷了她一毫,我必也會血洗你大禹皇城王都,你可明白?”


    李盡說這話的語氣好似在玩笑,神色也輕鬆自在。


    可方才還不卑不懼的初語,卻在聽見李盡這番話後,臉色一白。


    李盡在戰場上究竟什麽樣子,饒是她未曾見過,也早有耳聞。


    這樣疆場上的煞神,說出要血洗王都的話可不是玩笑。


    見初語不說話,李盡一擺手,方才臉上的殺氣霎時間全無。


    初語見狀,也立馬頷首告退。


    走出房門後,初語忍不住迴頭望了屋子一眼。


    也不知為何,她對李盡方才展露出的殺意能如此畏懼,而這份畏懼在她看來,又覺著熟悉無比。


    她搖搖頭不再多想,腳尖點地頓時躍上圍牆。


    李盡在屋裏聽見外頭初語翻牆而走的聲響,卻又將紙箋給拿了出來。


    指尖摩挲著上頭的字跡,雖隻有兩行,他卻覺著此生足矣。


    “韶光如飛鳥,我必待君歸。”


    阿梨尋趙管家並未多大會兒,很快便迴來。


    “奴婢方才去問了。趙管家說,是老爺吩咐二小姐出門采買一些東西,”阿梨一進門便同陸觀瀾迴稟道。


    “采買東西?”陸觀瀾喃喃著若有所思。


    她雖不信陸經竹真是去采買東西,可瞧這樣子,到底是問不出什麽了。


    “那小姐,可要讓初語去查查?”說著,阿梨往院子張望了一眼,卻不見初語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這丫頭莫不是也學著小菊偷懶去了?”


    陸觀瀾聞言一笑,“替我辦事罷了。”


    “那可要等初語迴來再讓她去?”阿梨道。


    陸觀瀾搖搖頭,“再好用的初語,也經不起成天在蹦來蹦去的折騰,況且,明日她還要替我走一趟文安坊。”


    阿梨聽了這話,頓時又有了一絲擔憂,“聽說賢妃娘娘已被遣去了皇寺,這個時候,咱們還要去找二殿下?”


    陸觀瀾輕輕笑道:“怎的了?”


    初語歎了口氣,“奴婢隻是擔心,小姐您會被牽連。”


    陸觀瀾當然知道阿梨在想什麽、擔憂什麽,可她這件事若非成墨,也無人能做了。


    到底,她還是想用成墨來扳倒成野的。


    翌日一早,初語便按照陸觀瀾頭天的吩咐跑了趟文安坊。


    成墨並不在院兒裏,而是別院的子元將初語送去的信收了下來。


    待初語一走,楚玲卻走了出來。


    “這陸大小姐還真是能耐,竟不知何時身邊多了個會武功的丫頭了,”子元拿著信嘖嘖道。


    楚玲見過初語,也曉得初語身上武功不錯,說不定還在自己之上。


    倒確是不知,陸觀瀾是如何讓這等人聽候在自己身邊。


    “這信可要給殿下送去?”子元見楚玲好似在發愣,便開口詢問道。


    楚玲看著子元手裏的信,幽幽歎口氣道:“陸大小姐的信若是不給殿下送去,豈不是等著讓殿下責罰?”


    如今賢妃娘娘去了皇寺,殿下又時常待在宮裏。近來更是日日陪著皇帝理政,甚少迴別院。


    想來,今日還得自己跑一趟了。


    隨即,楚玲便一把拿了子元手上的信,轉頭就去後院牽馬。


    陸觀瀾睡了個懶覺起來已是晌午。


    阿梨連忙讓小菊將午膳備上,自己則去伺候陸觀瀾梳妝。


    陸觀瀾打著嗬欠問:“初語可迴來?”


    阿梨無奈地笑道:“可早就迴來了,小姐您也不看看這會兒是什麽時辰。”


    陸觀瀾看了眼窗外的天,見著天色極好,不由心情也好了幾分。


    今夜,李盡便要出發。


    但願他平安歸來。


    想著,陸觀瀾忽然伸手撫住阿梨正在為她梳頭的手,扭頭衝阿梨道:“你讓初語備上馬車,待會兒隨我去一個地方。”


    阿梨不解,“您不用午膳了?”


    陸觀瀾搖頭,“不用。”


    李盡此去的路徑她大致能猜到。前世成野便是帶她走過這樣行軍的山路,所以這運送糧草的路線大概在何處,她也能分辨。


    初語帶著陸觀瀾到了一處山頭,不由有些疑惑,便問:“今兒雖然天色不錯,可好歹要出遊什麽的,也不必選個荒涼地兒吧?”


    看著滿山頭都是枯草,初語實在不明白陸觀瀾為何要來此。


    陸觀瀾一路都未曾多言半句,到了此處也隻是帶著初語去撿柴。


    待到生起火堆,陸觀瀾裹了裹身上的大氅,這才道:“等人。”


    “等······”初語話剛問一半,便立時反應過來,當即忍不住對陸觀瀾豎起大拇指。


    “我說小姐,您還真是厲害啊。”


    這一個千金閨秀不在家中好好待著,偏偏折騰著讓她帶著跑了許久的山路,就為了等人?


    這世間男女之情就如此叫人瘋魔不成?


    不知怎的,她還真有些後悔沒把昨日那紙箋給扔了。


    陸觀瀾瞧著初語一臉怨氣,卻忍不住失笑,“好初語,你且體諒體諒我,若是今日我不來,那我便要害病了。”


    初語一聽這話,臉上的怨氣也頓時消了,忙皺著眉頭問:“什麽病?”


    陸觀瀾嗬嗬一笑,道:“相思病。”


    “我······”初語忽然覺著,自己好像跟錯人了。


    “你相信前世嗎?”驀地,陸觀瀾忽然轉了話頭。


    初語一愣,看向陸觀瀾。


    此時陸觀瀾的臉色格外平靜,也格外恬淡。


    “您說什麽?”初語瞧著陸觀瀾這模樣,好似方才是自己聽錯了一般。


    卻見陸觀瀾勾唇笑了笑,道:“因果輪迴,也不知前世的因,此生能否結果。也正是如此,才叫我實在放心不下。我還是怕,怕我沒能改變得了什麽。”


    初語實在不明白,陸觀瀾這如同自言自語的話究竟在說什麽。


    可聽著陸觀瀾這意思,倒好似真在擔憂什麽。


    她也好像是頭一迴見著陸觀瀾如此憂心,可這所憂的,竟是為著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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