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聖女,似乎是要隨李元玨去北夏王庭。也就是說,當下便要與他白青分道揚鑣。心中升起一絲不願,卻又是無可奈何。白青長這麽大,還未曾有過這等猶豫不決。


    要說起來,這懵懂少年當下的流連不舍,不及對麵赫連洛珈十之一二。


    白青不知,昨夜溫香軟玉之懷沉睡時,少女守護一夜已是情愫漸濃。清晨時分,少年鼻中充斥少女淡淡體香,醒來發現自己竟然頭枕玉腿,麵朝酥胸。生怕唐突佳人,趕緊自少女懷中鑽出站起身去拱手致歉。少女非但沒有責怪,反倒還有些失落神色閃過。


    而今,金發少年遠去,此地再無瓜葛,沒了留下來的理由。依照石板讖語,聖女和雪靈鹿便要隨李元玨迴歸北夏王庭,而白青自然不好隨行。


    白青愣神之際,赫連洛珈已來到他身前,望著已然熟悉的清朗麵孔,洛珈微微用力,口吐幽蘭道:


    “李元玨說你叫白青,我叫赫連洛珈…”


    “在下白青,見過洛珈姑娘。”


    少年微微躬身拱手道,說罷緩緩挺直身體,與少女對望無言。十息之間,二人默默對視,竟然彼此並無尷尬之感,反而昨夜那般綿柔意境漸生。


    幼年雪靈鹿不明其意,輕輕撞了撞洛珈的後背。少女被它喚得醒轉,頓時滿麵升起粉韻,嘴角一勾帶出些許笑意。本就有些懵懂的少年再見少女這般模樣,竟然有些迷醉…


    “白青,你可否隨我去北夏王庭長居?”


    赫連族的聖女,雖說地位尊崇,但實際上在她這個年紀,還少與人接觸,不諳世事,此時直截了當問出心中所想,倒是把白青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這…我…”


    見白青扭捏,赫連洛珈眉頭一皺,心中有些不悅,轉頭皺起瓊鼻道:


    “邀你同去,是我願與你常伴,既然你不願意,那此事便算了!”


    白青見少女竟然生氣,趕緊賠罪道:


    “不是,洛珈姑娘,我白青並非不願…”


    話剛說到這裏,少女笑靨展開忽的轉過來,睜大眼睛期頤地問道:


    “你真的願意與我同去北夏王庭?”


    白青被她打斷,卻也生不出半點不悅,隻不過少女這個問題仍是不好迴答。沉吟片刻,這才答道:


    “洛珈姑娘,你聽在下說。白青並非不願與姑娘共赴元玨兄長的王庭。隻不過在下年紀輕輕,實在不敢懈怠。”


    話雖說得直白,卻好在態度誠懇,偏偏少女又對他心有情愫,這才沒再召來埋怨。


    洛珈望著他深邃的眸子,心中思量半晌,倒也覺得有理。大好男兒,青春年少,就此沉淪的確不該。並且眼前少年絕非平庸,若是欠佳曆練,再有些好運氣,將來定然成就不小。若是自己心中的男子是個大英雄倒也不錯,可是就此與他分開,不知何時再能相見又該如何是好?


    白青見少女聽完自己的話,半晌沒再開口,還以為又說錯話,正在懊惱。不料少女突然又是手指點在自己鼻尖,做出有些蠻橫模樣喊道:


    “白青,要想我同意你不隨我去北夏王庭,除非你…不對!你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絕不答應!”


    雖然被少女突然開口嚇了一跳,不過聽聞少女鬆口,白青趕緊拱手問道:


    “敢問姑娘,需在下答應的是何事?”


    “放心吧,白青。我的要求不過分,隻是每年三月,就是唿蘭山上桑紅花開的時候,你都必須來王庭看我。”


    說完,瞪著漂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白青,等待著他的答複。再看白青,同樣瞪大眼睛,問道:


    “就這個條件?”


    “啊,就這個!怎麽?你不答應?”


    見少女又皺起眉頭,白青趕緊擺手答道:


    “不是不是,我答應我答應!每年三月,桑紅花開的時候,我一定都去王庭找你!”


    “真的?你答應啦?太好啦!一言為定!”


    少女開心地抓著白青的手臂一個勁兒的甩動。白青見她這般模樣,也是心中偷偷鬆了一口氣。本以為少女提出的條件興許會有些難度,不曾想隻是自己本就願意的事,白青心底暗自慶幸,同時對少女的寬容大氣很是欣賞。


    “嗚嗚~”


    雪靈鹿催促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兩人說話。其實,若是換做以前雪兒,對於赫連洛珈的任何舉動皆是默默守候一旁,從未出現過打擾甚至催促的情況。


    而現今雪兒的注意力除了洛珈之外,還有另一人。那邊是李元玨,一介凡人本就前一天才透支體力還未恢複。又在這冰天雪地之處,僅僅進食了一些瓜果。旁人可能未注意到李元玨的窘迫,但雪兒卻是心中焦急萬分。


    就在剛剛,性格剛毅的李元玨全身開始有些不自覺的顫抖。這等虛弱的模樣看在雪兒眼中,著實心痛不已,這才有了催促之事。


    最終還是到了分別之時,赫連洛珈倒是不扭捏,開朗對著白青一笑道:


    “白青,方才我說的可不是什麽要求或者條件,那是我們倆的約定,你可得記住啊,千萬不許忘了。嘻嘻,走啦!”


    說完對著白青一擺手,轉身追著雪靈鹿遠去了。


    白青目送少女遠去,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甜蜜。苦笑搖頭,轉身對幻匣之靈招手道:


    “咱們也走吧。”


    “走?去哪?”


    幻匣之靈這一問,倒是把白青問住了。自己肯定是迴妖林與辰虛子玉璃匯合。可幻匣之靈不是說將要跟隨自己一段時日嗎?為何有此一問?


    見白青一臉疑惑看著自己,幻匣之靈也大大方方的迴應道:


    “白青,若是這位赫連洛珈沒有出現,我必定跟你遊曆。但既然她這位我的必救之人都出現了,我感覺我更應該跟在她身邊。”


    白青聽他這麽說,的確毫無反駁之力。既然保護赫連洛珈是他幻匣之靈的使命,難道不應該追隨她身邊嗎?正不知要說些什麽,幻匣之靈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此事甚是奇異。我自認算是存世已久,然而在我恆久的記憶裏,絲毫沒有此女的信息。就算這兩天我站在她麵前,也不能憶起任何事情。但她剛一出事,我立刻有了感應…感覺更像是一種本能。”


    越是聽著這幻匣之靈似是自言自語的話,白青心中越是驚雷乍起!特別是本能一詞剛出口,白青臉色微變,心道:


    “幻匣已是造世之初的寶物,要說真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那豈止非同小可?而他認為護佑赫連洛珈的意識像是本能…”


    正驚愕間,被幻匣之靈輕輕拍了拍肩膀,聲音傳來:


    “白青,你與她的約定我聽見了,到時候你我也會再見,就此別過!”


    說罷轉身獨自向北夏王庭飛去。不久,遠遠傳來一段話音鑽入白青心間:


    “對了,以後你便叫我‘幻木’吧。”


    一切歸於平靜,留下白青一人,緩緩舉目四顧。這片雪山受昨夜一擊,峰頂炸成齏粉,那等攻擊力下,此地可算是生靈塗炭了。此事若是人為,如此行事又不知害了這世間多少性命!可惜,目前的白青無力預判,更無力阻止,甚至連知曉是何人所為的資格都沒有…


    力有不逮的感覺重重襲來,兀自搖頭。拋開那滅世般的攻擊不談,就是迴想起金發少年的狂暴攻擊。以白青現在的能力,都是隻有敗退一途。


    萬妖之王,的確不是浪得虛名。昨日雖說他處於相對狂暴的狀態,興許比清醒時更強大,但畢竟還是化形狀態。從始至終也沒有化為本體作戰就已經輕鬆取勝。若是化為本體,白青都無從估計會是何等強大!


    自白青開蒙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不可力敵的對手。並且第一次遇到便差點送命,休整一夜雖說恢複了行動能力,但仍是虛弱得緊。


    “可見先前還是懈怠了啊,不自知便做了那坐井觀天便沾沾自喜之蛙。說起來我運氣還真是不錯,上天這次教訓來的及時,小子在此謝過提攜之恩了!”


    白青想到此處,先是自嘲一笑,後有玩心驟起,向著頭頂天光躬身,深深一拜,真就謝過了口中所說“上天”!


    …


    有時候,人真的會在無意間冒犯他人;當然,也會有時候不經意間的所為,卻被他人欣賞。


    興許,這就是所謂的運氣。就像白青剛剛這玩鬧般的拜謝,真的換來了一次絕佳機緣!


    …


    “大師兄,這孩子有禮有節,心境寬深。我看,那猊王靈台蘊養千年的空間,便贈了他吧?”


    “小師妹你做主吧,不過若是想要贈他,還需將那空間煉為器物,否則以他現在之能,一個純粹的空間他可存不住。”


    “那有何難?我給他煉個器物便是!”


    “咦!二師兄稍等,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如順便傳他存蓄空間之法如何?”


    “小師妹,你我師兄妹三人萬年同門,這麽幫著外人的時候,可少見啊!”


    二師弟大腹便便,眯著眼調笑道。大師兄也微笑望向一臉嚴肅的小師妹。不過很快,平日裏看起來柔弱的小師妹一句話,兩位師兄的麵色即可僵硬!


    “他是外人?二位師兄,我勸你們最好仔細算下他的命格,看看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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