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殺他,政兒,你不能殺他……”


    嬴政和駐月心頭隱隱不安,隻瞧著趙離薑命眾人退下,獨留了這局外人駐月。


    嬴政斜倚在王座上,看著殿上的趙協癱在地上,目光呆滯。


    “為什麽不能。”


    嬴政問的有些沒底氣,他害怕從母親口中聽到一個自己最不願聽到的消息。


    “趙協到底是誰?這個謎團一直困擾著孤,孤卻沒有勇氣問,如今他都敢造反了,您也該說出謎底了吧!”


    他的語氣聽著仍有怒火,駐月見趙協腹部還在淌血,便扯了塊碎布替他包紮,他也不反抗,隻是躺在地上癱著四肢,一副瀕死模樣。


    駐月看見源源不斷的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他望著這座不屬於自己的宮殿,過著不屬於自己的人生。


    “他是呂不韋帶來的孩子,難道他是呂不韋的孩子?孤同他容貌相似,我們年紀又相似,難道……他是你和呂不韋的孩子,當初你生下的是兩個孩子,一個成了我,另一個,便成了趙協?”


    嬴政這會兒表情痛苦,原來多年前令自己在意的身世之謎,直到現在他仍記掛在心。


    “不是,不是……”


    趙離薑無助地搖著頭,看了眼趙協


    “他,他是先王的另一個孩子,是先王到死都沒能知道的孩子。”


    太後提起過往,默默敘述著早已被塵封的記憶


    “先王同我在一塊兒時,還在趙國與一個浣紗女有染,可惜那個女子還未等到告知先王她懷了身孕一事,秦趙兩國便開戰了,之後先王一直在忙碌著如何迴秦,與呂不韋兩人日夜在一塊兒長談,也顧不得她,她懷著身孕不告而別,待再見時,你們都大了。”


    “那個女人為何能把孩子交給你們撫養?”


    嬴政問。


    “她多年操勞身患惡疾,輾轉多地才尋到了呂不韋,將孩子交給呂不韋後便撒手人寰了,誰知呂不韋並沒有告訴先王這一事,而是偷偷地將他養大,又帶迴了趙國,呂不韋心中秦王的人選一直是你,可如今他手上有兩個年紀相似的孩子,若是叫先王知曉,定會難以抉擇,所以……他選擇了隱瞞趙協的身世,扶持你為秦王。”


    嬴政冷笑著


    “這就是您為什麽和呂不韋多年仍藕斷絲連的原因嗎?因為他扶持了您的孩子為王,而您又與他感情深厚,隻要您做了太後,也不會虧待他。你們守著這樣一個秘密,做出了如此荒唐的事,叫他一個孩子做傀儡,背負著你們的希望!”


    駐月在旁聽著,隻覺得所有的話跟天書似的令人難懂,她看著眼前麵容慈祥的太後,怎麽也無法想到她竟如此狠心如此荒唐!把控著一個孩子的一生,不斷裹挾他,不斷給他灌輸錯誤的思想,導致他活在一個閉塞又看不到自己的世界中,而這個人,竟然也是先王的孩子!


    趙協隻是默默聽著,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雖說所有人都在隱瞞,可他必定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世的,自己也是先王的孩子,是當今秦王的手足兄弟,是密不可分的親人,而如今,皆因趙離薑和呂不韋,卻叫這兩人成了仇人。


    嬴政對趙協的造反篡位一事自然惱怒,可也同情他的遭遇,之前雖猜測過好幾次,這個叫趙協的人,或許是自己的手足,可嬴政從來也沒勇氣證實過,直到今天的真相大白。


    “殺了我!我既是你的兄弟,那你就更沒有理由留下我了!殺了我吧!殺了我,嬴政!!”


    嬴政默默地望著他,見他如一具死屍直挺挺地躺著,想起了當初的成蟜,也是在大殿上這般嘶吼著!


    “殺了我!殺了我!你就是秦國的王!”


    “孤不殺你。”


    嬴政這幾個字開了口,似乎十分艱難,他幾乎咬著牙,萬般無奈。


    駐月站在他身旁,見他歎了口氣,望著桌案說道


    “孤厭倦手足相殘了……”


    他好似又看到了當初的成蟜,也想起了兩人昔日過往,如今趙協雖是瘋了,可曾經的好不假。


    “不過,孤也不會放了你,你敢有這份野心,攪得秦宮不得安寧,你敢覬覦孤的玉璽,也敢……傷害孤的女人,孤饒你不死,但你……這輩子都在密室裏老老實實待著吧!孤……不會再讓你見到太陽!”


    趙協聽完,既不求饒,也不謝恩,隻顧仰頭大笑,笑的整個承德殿都在打顫,笑的每個人心裏都毛骨悚然!


    率領的叛軍很快被鎮壓,兵權也交還給了王賁,趙協被關入了密室,嬴政也搬出了承德殿,再也不願踏入那裏半步。


    一場浩劫如同夢,這會兒嬴政倚在凝心閣駐月的床上,瞧著眼前的姑娘忙忙碌碌,他輕緩地問了句


    “傷口可要緊?”


    “不礙事的,禦醫說隻是皮肉傷,也未傷筋骨,現在都包紮好了,養上幾日便能痊愈。”


    嬴政笑了笑,又言


    “這次平定叛亂還真要謝謝你,若不是你,孤還真不知道會有什麽局麵呢?也許等孤醒來,孤便成了影子,而他,成了秦王。”


    駐月淡淡地笑著,擰了把熱毛巾替嬴政擦汗,她的手剛伸來,嬴政便握住了。


    “你叫什麽名字?你真實的名字。”


    兩人這會兒都不提之前的爭吵,嬴政也不敢試探,害怕她隻是一時心軟,見自己這病懨懨的模樣不好意思開口離開,待自己的病一好,她便又要走了。


    “駐月,我叫駐月。”


    駐月也不看他,閃躲著視線。


    “駐月……”


    嬴政念念有詞


    “怎麽寫的?”


    駐月溫柔地笑著,舉起嬴政的手,在他手心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駐……月……”


    嬴政笑的溫柔


    “好美的名字。”


    “是我母親取的,在我還未出生時她便想了這個名字,她大抵希望我像月亮般寧靜柔和,可惜呀……我好像反其道而行之了呢。”


    兩人四目相對,都沉默著不語,駐月見他額上布了層細汗,便拿毛巾替他擦了擦,誰知嬴政一把抓住她的手,側頭就想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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