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裝了這些年,你厭倦了?”


    “哪裏是厭倦了……”


    趙協笑了笑,起身便躺到了嬴政的床上,絲毫不避諱。


    “隻是裝了這麽些年了,早已分不清自己的真實性格到底是何樣了,我九歲遇見的您,之後跟著您來了秦國,從那時起便不斷模仿著您的一言一行,您的思想,您的所作所為,有時候麵對後宮的妃嬪,他國來使,我也分不清這到底是您的思維,還是我的想法,也許……我早就不是我了,而是變成了您的分身,即便您這會兒趕我走,我想我也無法活成自己了。”


    他躺在嬴政床上笑著說道


    “我自認為是最了解您的人,有時候您的一個眼神我便知您的想法,您不說話,我也能猜到您心中所想,就像現在,我在這兒滔滔不絕,而您看著雖是不語,可內心一定是在罵我。”


    “孤可沒有這閑工夫罵你,你跟了孤這些年,你的性子孤也了解,孤若是跟你多說幾句你便來勁兒了,那今夜不用睡了。”


    趙協看著嬴政的背影,忽又支撐著身子歎道


    “我以為我了解您,可我發現我還是不了解您內心的真實想法。比如那個伏越……您竟然會這般費勁力氣去將她找迴,若不是親眼所見,我是怎麽也不敢相信的。在她出宮前的日子,明明是我跟她相處的最多,怎麽到這會兒……卻是您這般留戀呢?您,到底是何時這般放不下她的?”


    嬴政停了筆,想起了昔日兩人的點滴相處,他尋覓著心動的瞬間,想了半天,才緩緩開口道


    “是她提及成蟜,孤想掐死她的那一瞬間。”


    “您發現下不了手?她的直言不諱讓您覺得難能可貴?”


    提及駐月,嬴政才緩緩開口說


    “除了直言不諱,她的不求迴報也令孤頗為驚訝,這宮裏的人,一言一行皆有目的,可伏越,先幫的扶蘇,後又幫無垠,哪裏求什麽好,僅僅是為了免去孤的煩憂罷了。明知成蟜的話題是禁忌,卻還是問出了口,這樣的直言不諱,孤倒是十分欣賞。再者,她根本不是伏國的公主,卻在聽見孤要趕她走時極力為伏國爭辯,還說什麽為奴為婢也願意留在這兒,難得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啊……”


    趙協搖頭直歎


    “您果然沉溺其中,這些日子瞧您從伏越那兒迴來的神色,便知您是滿心歡喜,這樣發自內心的幸福感,我似乎從未見過。為了與她多相處些,便打發我去周旋後宮的其他女人,對她們是否不公平了些?她們對君上您,也不是沒有感情啊。”


    “有感情便不會這麽多年都未發現端倪了。她們想要的,孤都給了,再要其他,孤也無能為力,有你陪她們安撫她們,也該滿意了。”


    嬴政合上奏章,繃著臉說道


    “你走吧,孤要歇息了。”


    趙協搖著頭起身,無奈道


    “君上可偏心伏越太多了,小心越是沉溺,便越無法坦白啊!”


    夜晚的雲台殿,似乎也有陰謀在慢慢擴散著。


    鄭良坐在窗台邊,聽著春瑤殿細作的傳話,知曉了國君今天與伏越一塊兒用晚膳了。


    “君上剛從我這兒走了,便立馬去她那兒陪她用膳,看樣子是一刻也離不開她啊……”


    “娘娘,您別多想,君上今天陪了您許久,還與您跟公子在院內賞花談心,奴婢也未瞧出他心急要走啊,這就足以說明,君上的心還是在娘娘這兒的。”


    秋楚被打發去做了其他事,不再近身伺候鄭良。


    “當真?你可真瞧出了國君是心甘情願留在咱們雲台殿的?”


    “當然!”


    伺候鄭良洗漱的奴婢又說道


    “娘娘與君上可有著十幾年的感情,你們還有孩子呢,君上怎麽可能更喜歡那個小國公主伏越呢,您瞧……最近國君不是在承德殿,就是在咱們這兒,您的傷君上迴迴來都要細問禦醫情況,哪裏是不在意您呢。”


    一番話說的鄭良十分舒心,她笑著點點頭


    “那明個兒,咱們送些小點心去章台宮吧,迴迴都叫國君來看我,我也該主動去看看國君了才是。”


    在院內打掃枯葉的秋楚自然知曉鄭良不叫她近身侍候的原因,那日兩人摔下石階,秋楚看的明明白白,是鄭良拉住駐月,導致兩人一塊兒跌倒,後又汙蔑是駐月的不是,她眼裏雖看的明白,可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隻能不語。如今兩人關係逐漸緊張,秋楚也不敢溜出去找駐月關心她的傷勢,此刻若被鄭良尋了由頭,定要找自個兒的麻煩。


    第二日鄭良端著新做的點心去章台宮,此時她的傷口仍未痊愈,還包著厚厚的紗布,可這心情倒是不錯,一路上有說有笑,還叫秋楚扶著她。


    幾人剛入章台宮,穿過竹林,便看到不遠處的廊下立著兩個熟悉的身影。


    “喲,這不是伏越跟王賁嘛?”


    鄭良笑著往竹林深處躲了躲。


    “這兩人在幹什麽呢?有說有笑的。”


    遠處的駐月和王賁哪裏知曉林子裏有人在看他們,正談天說地聊的正歡呢!


    “你今天怎麽有空入宮?咱們許久未見了吧?”


    駐月撐著拐杖,叫王賁看了直笑


    “我聽說你受了傷,沒想到傷成了這樣,怎麽樣?還要不要緊?”


    兩人年齡相仿,性格又都豪爽了些,自然不拘小節。


    “托了您這位王大將軍的福,雖摔得慘了些,但恢複得倒是不錯。你今天見了君上還特地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嘛?”


    “自然有事。”


    王賁說著便從袖口掏出了一把做工十分精致的玉梳,還在駐月麵前晃了晃


    “上次不是得了人家姑娘的禮,你叫我迴禮來著,我如今選了這個,你覺得怎樣?對姑娘來說是否會失禮?”


    玉梳啊,好家夥,你還真會選東西!”


    駐月接過玉梳看了看。


    “這把梳子的價格不菲吧?你這將軍出手倒是大方,而且還知選這,快說……以前是不是在哪裏留過情?已經不是第一次送姑娘家東西了?!”


    “哪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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