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已經很晚了,您該歇息了。”


    溫暖平和的章台宮宮殿內,一切都是那麽寧靜,今天也不知怎麽了,整個秦宮都靜悄悄的,原是耳邊嘰嘰喳喳充斥著些許事,怎麽今日……就都靜下來了呢?


    嬴政睜開惺忪的睡眼,發現奏章隻看了一半,蠟燭卻快燃盡了。


    “李善全,再去添些火。”


    “君上……已經亥時了,該睡了,您今天都在章台宮一天了。”


    嬴政沒有管他,而是緊了緊衣裳起身。


    “怎麽又下雪了。”


    他看著窗外。


    “這會兒王賁他們是不是已經進山了?”


    這話一說出口,李善全便知國君是在想駐月了。


    “迴君上的話,他們早就已經進山了,現在大抵是在山林裏的小屋休憩,待明日天一亮就出發。”


    嬴政望著窗外無盡的黑夜楞出了神,看著星星點點的雪落下,像是習慣般轉頭,若是尋常,一定有人遞上熱茶,可此刻……那個人卻不在。


    李善全瞧國君有幾分失落,趕忙端上茶盞說道


    “君上,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


    在駐月曾經站過的地方,如今卻變成了李善全,嬴政瞬間覺得無趣,他看了李善全一眼,便撇過頭去。


    “怎麽會答應讓她去尋鹿胎呢?”


    他看似自言自語,卻百思不得其解


    “君上寵愛趙妃娘娘,娘娘要的東西,自然是要尋來的。”


    李善全應和了聲,沒成想卻被國君白了一眼,嚇得他趕緊低下頭不再多言。


    今夜倒是寂寞極了。


    嬴政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尋常被各種大小事圍繞,總覺得身旁嘈雜令人煩躁,也都是他人圍著自個兒轉,從前想要尋一份清淨,而此刻夜深人靜正是得閑的時候,卻又不習慣了。


    正當嬴政若有所思時,殿內有人傳話來。


    “君上,鄭妃娘娘來了。”


    “這麽晚來做什麽?”


    來傳話的小太監迴道


    “娘娘說君上這幾日都在為國家之事操勞,總是夜半還未睡,故而今日燉了安神湯來。”


    “叫她進來吧。”


    嬴政收迴了思緒,又坐迴了桌案前。


    不一會兒,鄭良便與三四個侍從入了殿。


    “我就知曉今夜君上還未睡,特燉了蓮子鴿子湯來,可養神安睡,君上這般操勞是最合適的。”


    鄭良邊說邊盛了一碗遞到嬴政麵前,嬴政也不說話,接過碗喝了一口,才開口


    “扶蘇怎麽樣了?叫道長看好後可還有不適?”


    “沒有了,都好了,如今生龍活虎的,天還未亮便去書院了。”


    鄭良在殿內望了望,冷不丁問道


    “怎不見伏越呢?難道……她真去替趙妃獵鹿去了?”


    “嗯……”


    嬴政將碗放下,又看起奏章來。


    “妾身倒以為是個傳聞呢,今日聽宮人說君上身邊的侍女要去替趙妃獵鹿,一想便知是她,沒想到她是個如此熱心之人,原幫著扶蘇收集藥引,如今又幫趙妃去獵鹿補身子,真當叫人感動。”


    說罷,鄭良歎了口氣


    “真是難為她了,原是嬌滴滴的公主,如今卻要去做這些,為了在秦宮好過些她也是頗為受累呢,君上身邊少了個稱心的人,是不是也有些不習慣了呢?”


    鄭良瞧嬴政不語,又輕聲說道


    “君上,您要不叫她迴來吧,這幾天天冷,山裏定是寸步難行的,她一個女兒家怎麽受得了這樣的罪呢?”


    “是她自己要去,孤又未叫她去。她聽聞無垠想要鹿胎補身子,便自告奮勇要去尋。”


    嬴政看了眼鄭良,遂問道


    “已經很晚了,你怎還不去睡?”


    鄭良露出了幾分慌亂


    “妾身打攪君上了?”


    嬴政搖搖頭,又將視線移迴了奏章上


    “你要留,便留下吧,也談不上打攪。”


    他的語氣淡淡的,像是冬日的夜,沒有一絲溫度。


    氣氛有些微妙,鄭良也不知該留還是走,她瞧嬴政隻顧盯著奏章看,又開口道


    “妾身給您研墨吧。”


    殿內除了竹簡相互碰撞的聲音外,再無其他,鄭良與李善全陪著,誰也不敢懈怠,嬴政好似隻沉溺於卷軸中的秦國之事中了,耳邊再無其他聲響。


    鄭良手中的墨條未停,她看著嬴政的側臉,忽感慨道


    “這樣的光景,又好似迴到了十五年前,那時候妾身才剛入秦,麵對陌生的環境實在害怕。幸得讓妾身遇見了君上,才不叫人在他鄉寂寞。”


    鄭良的聲音溫和緩慢,敘述著曾經的美好


    “那時妾身與君上都還年輕,扶蘇都還未出生呢!咱們就像現在這樣,您看奏章,妾身給您研墨。那時候您還嫌妾身的墨研的不夠好,不是太稀了,便是太濃了,妾身記得您說了好幾次,直到有一次把妾身說哭了,您才未說了……”


    像是獨角戲,鄭良的迴憶去到了遙遠的過去,那時她剛入秦,隻是個尋常的歌女罷了,誰也不曾想過她會成為國君的女人,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淺淺的笑著,露出了些許幸福的模樣


    “這麽一想,妾身也有好些日子未給您研墨了。”


    “確實有些時候了……”


    嬴政長歎了口氣


    “你我都不再是從前了。”


    此話一出,鄭良倒有些傷感,秦宮內的景色看了些許年,年年有變,卻也是年年不變,不變的是景,而變的,是人。


    “君上愈發忙碌,妾身有了扶蘇也成了母親,整日教導孩兒還真是煞費苦心呢。這麽想來,妾身倒希望自己像無垠那樣,活的熱烈肆意些。”


    “無垠,活的熱烈?”


    嬴政被這話題吸引了。


    鄭良笑著說道


    “咱們秦宮內的女子,多是溫柔婉約的,大家都有些內斂。而無垠妹妹的性子卻十分張揚活潑,想說什麽便說什麽,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她這樣的容貌又加上這樣活潑奔放的性格,倒叫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誰?”


    嬴政扭頭看她。


    鄭良眨了眨眼,笑著說道


    “君上不覺得無垠妹妹很像太後嗎?都一樣的能歌善舞,一樣熱情洋溢,她們都長的豔麗出挑,真當是像極了!”


    此話一出,嬴政的臉瞬間黑了下來,連一旁的李善全也跟著膽寒起來。


    “你說……無垠像誰?像太後,哪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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