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舞的黃沙遮天蔽日,不時發出沙沙聲響的沙粒,仿佛是在宣告著,它們才是這片世界的主角。


    這是一片廣袤無際的沙海。


    原本金黃的沙粒,在烈日的炙烤下,遠遠望去赤紅如血。


    層層疊疊的沙丘猶如無盡波浪一般,將這死寂的沙海點綴得如夢似幻。


    零星的旋風卷著沙粒,青煙直上的在沙海中漫無目的的四處扭動,像在示意著這並不是一個禁止的世界。


    ‘赤沙蠍’,是這片沙海中特有的低階妖蟲。


    此時幾隻赤沙蠍正潛伏在沙裏,對眼前黑色沙坑中的昏迷之人有些躍躍欲試。


    沙坑中人身無片縷,渾身焦黑,如同被什麽東西炙烤過一般。背部和大腿的皮膚甚至還有些裂開的痕跡,身體四周圍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黑色閃電,顯得詭異之極。


    也正是這些黑色的閃電,讓這幾隻妖蟲畏懼的不敢上前享用這美餐。


    突然,這幾隻妖蟲一陣躁動,鑽入沙中消失不見。


    原來此刻坑中的昏迷之人兩隻手臂緩慢的移動了起來,看起來是想要支撐著起身。


    一陣挪動之後,整個身軀卻依然紋絲不動的趴在沙坑之中。


    又過了好一陣,一聲沙啞的慘叫從坑中傳來。


    “啊.........”!


    大概是積蓄了足夠的力量,倒在沙坑中的那人顫抖著手臂,終於將他整個人支撐著翻了過來。隨著背部那龜裂的皮膚接觸到滾燙的沙粒,被燙得‘嗤嗤’作響。


    這正是被那黑色閃電包裹著鑽進黑洞的言寧,也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沙海之中。


    此時,原本俊朗清秀的外表,已經麵目全非。與胸口和腿上的皮膚一樣,都是焦黑一片。也不知是被烈火灼傷還是那黑色雷電所噬。


    反倒是他一直掛在胸前的那枚玉佩,依然是以前的模樣。


    緩緩睜開眼睛的言寧,貪婪的吸收著有些灼人心肺的空氣,似乎是想確認自己還活著一般。


    打量了一番周圍的情況,除了無盡的黃沙,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東西。


    識海之中傳來的疼痛,讓他神念根本無法催動。運轉了一下法力,結果渾身經脈傳來劇烈的刺痛,絲毫法力也未能調動。而剛才那一下翻身也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隻能無助的躺在這漫漫黃沙之中,任憑空中的烈日炙烤。


    餘暉散盡的天空,迎來了一彎冷月,讓夜晚的沙海顯得更加的冰冷。


    言寧躺在沙坑中,依然一動不動。


    就在不久前,一隻銀白的狐狸湊到他身前不遠處嗅個不停。結果被纏繞在他身上的幾縷黑色閃電驚嚇得長嘯一聲,飛快的遁入沙海中消失不見。


    類似的情況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但他除了木然呆滯的望著天空以外,做不了任何事情。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當日‘雷火滅神陣’中發生的事情,趙謹允那張猙獰扭曲的麵孔,和對他仇恨憎惡的眼神尤為清晰。


    言寧雖然不是心機深沉之人,但想來聰慧的他,現在也能想明白,為何趙謹允會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那些所謂的名望和資源,在他看來,卻是最不怎麽在意的。相信就算是趙謹允對他明說需要這些東西,自己也會不遺餘力的設法滿足他,甚至幫他說服師父和趙家的人。


    真正讓言寧感到有些迷茫和沮喪的,卻是自己無比信任之人,竟然會對他狠下毒手。


    為了將他引入陣中,趙謹允的一番手段當真是欲擒故縱,環環相扣。心機如此之深沉,料想就是師父恐怕也難以識破。


    若是讓他這樣的人一直侍奉在師父身邊,想想都不寒而栗。好在自己也算是大難不死,必須盡快趕迴去,當眾與他了結這段恩怨,方能解心頭之恨。


    來自親如兄弟之人的背叛,憤恨難平!


    從小到大的一腔真切情誼付諸東流,更是屈辱不甘!


    複仇!!!


    是言寧此刻心中唯一的念想。


    可能也是被他這股強大的信念支撐,渾身破損的經脈也在緩緩的愈合。


    四日後的正午,言寧終於顫顫巍巍的從沙坑中站了起來。


    渾身上下焦黑一片,頭發卷糊的粘連在一起。


    赤腳走在這滾燙的沙粒之中,每一步邁出,都能聽到皮膚和沙粒接觸發出的‘吱吱’聲響。


    站在一處較高的沙丘上望去,入眼的黃沙連綿不絕,一望無垠,看不到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


    從胸前的玉佩中拿出幾塊靈石,忍著劇痛準備恢複一些法力。


    如今的他身無片縷,就連儲物袋都不知所蹤,看來應該也和那彩鱗甲一樣,毀在了大陣之中。反倒是這毫不起眼的玉佩,竟然絲毫無損的樣子。


    但是以他目前的情況,顯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這幾日言寧已經在這沙海之中察覺到了不少的活物,雖然實力低微,但是也足以對眼下的他造成危害。


    在這陌生的地方,還是先擁有些自保之力,再慢慢的打探離開此處,盡快迴到蒼雲宗。


    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裏,言寧便在這無盡的沙海中,艱難的徒步前行。


    沒有任何的參照,隻能向著一個方向緩緩移動。


    晝夜交替之間,火與冰的感受也同樣的在煎熬著他。


    好在已經是築基修士的言寧體質還算硬朗,而且他也已經辟穀,要不然光這兩點都足以讓他葬身沙海。


    真正讓他感到孤獨甚至有些絕望的是,行走在這死寂的沙海之中,除了風沙相迎傳來的沙沙聲響,四周寂靜的可怕。


    特別是在言寧傷痕累累,身心俱疲的時候,這種直擊靈魂的孤寂讓他幾近崩潰。


    眼前的黃沙看不到邊際,前行的方向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有盡頭。


    若不是那種強烈的,想要迴去複仇的信念支撐著他繼續前行,恐怕沙海之中又要多添一具枯骨......


    通過不斷的消耗靈石和丹藥,破損不堪的經脈,終於有幾條被修複打通,身上的皮膚也開始凝結成疤,隱隱能看到新生的肌膚。


    此時言寧的修為,堪堪恢複到了煉氣中期的水準。


    勉強能動用一些法術法力,算是有點自保之力了。


    這一天,依然麻木的行走在沙海之中的言寧,感覺腳下的沙粒似乎有些堅硬了起來。放眼望去也不再是黃沙一片,遠處似乎隱隱有些殘垣斷壁映入眼簾。前方也不再是一片黃沙,而是龜裂的幹涸地麵。


    看來是要走出這讓人絕望的沙海了,言寧不禁有些振奮。


    又繼續行進了大概半日功夫,言寧終於來到了之前見到的那些殘垣斷壁的地方。


    入眼之處依然是荒涼之極,毫無生機。


    零星散落四處的破敗牆壁和已經枯竭的巨大枯木,能看出此地應該曾經有過人類聚集的痕跡,而且規模不小的樣子。


    而圍繞著這片區域,那被風沙侵蝕得嚴重的土牆,仿佛也在見證著此處曾經的繁華景象。


    就在言寧感覺有些失望的時候,前方一處廢墟之中傳來了一陣響動。有些小心翼翼的靠了過去,準備一探究竟。


    此時廢墟之中突然竄出兩道人影,一臉戒備的看著出現在此地的言寧。


    這二人一高一矮,看上去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都是煉氣中期的修為。


    高的那人是個魁梧壯漢,皮膚黝黑,滿臉的絡腮胡子。而矮的那個看著有些精瘦,但是一雙眼睛很是靈動,給人有些跳脫的感覺。


    兩人都單手放在腰間,一副隨時準備要動手的樣子。


    “道友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此地?”魁梧壯漢甕聲甕氣的對著言寧問到。


    言寧有些一愣,這魁梧漢子用的語言明顯不是靈元大陸的通用語言,而是比較少見的幾種大陸東部的方言。也多虧了他平時典籍看得也不少,勉強能聽懂這壯漢說的什麽。


    接著,言寧用沙啞的聲音盡量顯得和善的說道:“在下姓言,遭遇變故與同伴走散。敢問兩位道友此間是何處?”


    用同樣的語言迴話的言寧,雙手攤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而且身無長物,不會對二人造成威脅。


    這二人則是一臉疑惑的盯著他。


    此時他全身焦黑如炭,若不是他開口說話,兩人定會以為眼前之人是煉屍之類的東西。


    也不見其配有儲物袋,渾身上下除了手中一塊普通的玉佩,和那蓬亂的頭發以外,真真正正的,是連根毛都沒有.......


    而且此人同他們一樣,都是煉氣中期的修為,明顯對他們造成不了什麽威脅,兩人原本有些戒備的神色也輕鬆了下來。


    這時候,那有些精瘦的年輕人,一臉好奇的來到言寧麵前。


    上下不住的打量,最後用手指戳了戳言寧焦黑的手臂,有些打趣的說道:


    “喲,兄弟!這晴天白日的,你這是在哪被雷給劈了啊?平日裏沒少做壞事吧?”


    言寧被他這一戳一戳的,疼得撕牙咧嘴的說道:“道友說笑了,在下時運不濟,在沙漠中遇見兩位高人鬥法。本來已經遠遠的避開,不知道怎麽的就被一道雷法給劈中了。結果跟同伴也都走散了,自己也流落到此地。”


    說完之後言寧還不住的搖搖頭,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無可奈何。


    在這陌生之地,沒有弄清楚附近情況的時候,言寧不敢輕易的將自己的來曆托出。


    特別是不久前才經曆的那一場變故,讓他變得更加的小心謹慎。


    “噗。。你哪是時運不濟啊,我看是黴運當頭啊!這樣的事情都能讓你遇見,我單某人今日也算是開了眼界了。”自稱姓單的精瘦青年大笑著說道。


    還要繼續對言寧說些什麽的時候,那魁梧漢子卻將其一把攔住,依然有些謹慎的向言寧問道:


    “聽道友所言,應該是從沙海中過來的吧?不知道友可曾看清鬥法之人的模樣?而且從道友受傷的程度來看,這雷法應該是威力極大的,道友卻隻是受傷而已,不知道友師承何處?”


    似乎心中仍有疑慮的壯漢,不停的打量著言寧的反應,眼睛時不時的放在言寧手中的玉佩之上。


    這魁梧壯漢外表看起來雖然粗狂,沒想到卻是個心思細膩之人。


    與那單姓的青年剛好相反。


    言寧見壯漢來迴打量的目光,很是主動的將玉佩遞給他查看。


    接著又緩緩的迴答道:“那鬥法之人修為太高,根本看不清楚,隻是看見兩團一青一紅的法光在空中纏鬥。至於在下,機緣巧合下踏入修行,至今一人而已。所幸言某還粗通些雷法,耗盡所藏才活了下來,連儲物袋都在那道攻擊中損毀了,哎。。”


    看著那壯漢不停翻看玉佩,又用帶著緬懷的口吻說道:“至於這玉佩,是在下至親之人,早年間贈與的信物。雖然普通,但是對於在下來說卻是重要的念想。言某一直掛在胸前,才免於損毀。”


    說完這些的言寧神色間充滿了追憶之態,好像是觸及了心中一些迴憶,有些傷感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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