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不願再讓王萌胡言亂語,或者是為了占據最大的名聲。當天夜裏,沒等梁廣前往,陽球便已經將王家父子打死在了獄中。


    王甫的屍體被懸掛在城門之外,不準任何人來收殮。


    而就在陽球誅殺王甫的同一日,曹操也趕到了雒陽。


    原因無他,曹操家中有一個堂妹,嫁到了宋家,宋家此番被盡數誅殺,便是就連曹操這種姻親也被連累,丟了千石的縣令之職。


    而曹操前來的本意是看看能否找人斡旋,但王甫卻並沒有買曹操的麵子。


    “那梁仲容倒真是做了好大的事。”


    橋玄府上,聽得下人來稟,橋玄忍不住開口歎道。


    “橋公又提此人之名,便是抓了王甫而已,相比起曹節,王甫早就是隻不中用的老狗了,而且橋公也說了,捉拿王甫之事,早有謀劃,既然是早有謀劃,那拿了此人又有何難。”


    橋玄對麵,一個身高不高,細長眼睛,留著長須的男子端起酒盞,開口說道。


    “孟德啊孟德,你以為他們隻是拿了王甫?剛剛有人前來,告訴我王甫大抵是已經死了。”


    橋玄搖了搖頭看向對麵的曹操。


    “死了!這小子的刀可真夠快的,去了邊郡便是這般敢殺人?那王甫怎麽也是個千石,還是天子封的冠軍侯,那小子倒是好大的膽子。”


    曹操撫了撫胡須,咂嘴說道。


    “你覺得他是膽大,但在我看來,這小子倒是看得清楚,天子就真想王甫活嗎?我們這位天子可不是當初的孩子了,宋家今日真是因為宋氏不受寵信嗎?或許有吧,但或許還有其他的原因。”橋玄說著也飲了一口酒。“或許我確實老了,反而覺得天子此舉倒是錯了。”


    “自然是錯了,天子想要清剿雒陽周邊勢力,但卻忘了這些直隸大族方才是他最大的簇擁。”曹操說著站起身來。


    “孟德!”橋玄看向曹操,大聲喊道,當曹操看向橋玄之際,橋玄方才說道。“你醉了,莫要在飲了。”


    “橋公怕了!”


    “自是不如你曹孟德大膽,既然吃醉了,那便去吧,我這年歲,酒要喝的少些。”


    橋玄說著兀自起身,曹操依舊臥著喝酒,看似平靜,但是心頭多半並非這般平緩。


    畢竟,前一個月還風光無限,是洛中有數的權貴,當著千石的縣令,大好前途,可忽然之間,妹夫全家死了個精光,而自己全家包括自己在內所有人官位全失,倉惶來到雒陽,又發現連給堂妹收屍都做不到。


    如此種種,曹操能夠保持這般姿態已然是極為了不起了,又怎會不對劉宏有些怨言。


    橋玄走後,曹操一人獨飲,喝到幾時不知,但是終歸最後是醉倒在了橋玄的屋中。


    第二日一早,梁廣匆匆起身,朝著司隸校尉府而去。


    “仲容倒是來晚了!”踏入司隸校尉府下屬的詔獄,陽球便麵目猙獰的出現在了梁廣麵前。


    雙目通紅,衣衫之上血跡斑斑,顯然是參與了用刑,甚至熬了一夜。


    “陽公的意思是?”這來晚了二字何解。梁廣有些不知。畢竟,現在可是一大早。


    其實這一次倒真是橋玄高估了梁廣,梁廣雖然知道天子想讓王甫承擔一些逼死皇後的罪過,但梁廣卻根本沒有想過要這麽快殺死王甫,他沒有這般想,自然也不覺得陽球會這般想,所以此刻聽到來晚了,倒是一愣。


    “那王甫父子已經被我生生打死了!”陽球獰笑道,言語之中帶著一絲快意和暴虐。“嘴裏塞著土,直接亂棍招唿,哀嚎了半夜才死了個幹淨。”


    “我知道你和段熲有私仇,所以並未動他,交給你便是。”陽球說著拍了拍梁廣的胳膊。“隻是仲容還需快些,我先去洗漱更衣,之後還有好些事情要和仲容商議,交代。”


    梁廣幹笑著點了點頭,陽球的手段比起自己所想還要狠辣,還要來的快了許多。


    兩人交身而過,梁廣徑直走入獄中去尋段熲去了。


    段熲畢竟之前為三公,關押他的自然並非是什麽汙穢之地,反而是在監獄最上層,不僅有光照,還能通風,地麵還算幹淨整潔,但即便如此,此刻段熲也坐在那束光之內,看起來沒有之前的義氣,顯得格外萎靡。


    “你果真沒有騙我。”段熲聽見腳步,抬頭看向梁廣,眼神之中有些失落。“從天子到士人,都想讓我速死嗎?”


    “那王甫父子的動靜竟是讓段公在此處都聽到了?”梁廣瞬間反應了過來,看向段熲。


    “自然!”段熲深吸一口氣,緩緩唿出。“陽方正毫無顧忌,根本就是虐殺了王常侍父子,他們都落得那般下場,我又能好到哪去?隻是我想不明白,士人要殺我是自然,可天子為何一定要置我和王常侍為死地!”


    “段公不過隻是一個添頭罷了,無論是陽方正還是天子,真正想殺的不過隻有王甫一人罷了,王甫桀驁,自以為天子還是少年,除此之外,逼死皇後,株連親貴,這一切的種種,王甫都做的如此肆無忌憚。又怎麽能活呢?”梁廣看著段熲一臉的不解,開口說道。


    “便是如此,王常侍卻也是忠於天子的啊!”段熲聲音有些顫抖,雖然出身邊郡,但這些年的富貴早就讓他畏懼死亡了。


    “段公!”梁廣大聲開口。“段公如此姿態,是否有些辱沒了昔日之名了,忠於天子,北宮之內,這樣的人還少嗎?國家製度,宦官中兩千石的中常侍隻有十二個位置,千石的中黃門不過二十個位置,舊人不去,新人如何上位?段公當年不也為王甫殺過兩個中常侍嗎?現在天子身邊的年輕常侍和黃門隻怕也等不及了。”


    段熲聞言,頹然低頭,他雖是軍中出身,但在雒陽的年月也讓他了解了幾分政治,此刻聽得梁廣點破,他哪裏還不明白。


    “那便勞煩你給我一個痛快,莫要讓我如同那王甫一般,若是可以,還望能夠保全家人。”


    段熲看向梁廣,挺直腰杆,露出了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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