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遇見幹娘,對青夏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喜過後也知道,不能讓他們知道幹娘,否則,她想走就更不好走了。


    按道理來說,有宋溓的關係在,墨夫人與宋家人也算有聯係,隻是此番她是為自己的幹女兒奔波一趟,看她神色憔悴,對自己比的手勢,便按耐不動了。


    這一頓飯,青夏味同嚼蠟。


    用過飯後,一行人又打算離開,這一次,青夏真是不想走了,她看著墨夫人的方向,前有宋潔和宋演,兩人都是不好糊弄的。


    無奈,她隻能先跟著離開。


    馬車內,宋儀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


    “青夏你怎麽了?臉色好難看。”


    青夏迴神,衝她勉強笑了一下。


    “昨夜睡不著,現在有些困乏。”


    宋儀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我也是,半夜還肚子疼,不敢出門,一直到今早天亮了……”


    密林裏,亦是到白河縣的交界處,一陣馬蹄聲傳來,幾人警鈴大作,宋潔已經出去,外頭瞬時傳來刀劍聲響。


    孩子是文和抱著的,青夏看了一眼,莫名說了句:“還備了一些羊奶,在底座下頭,等她要吃了,用熱水溫一下就好。”


    文和隻是點頭,並未覺得有哪兒不對。


    “咱們不能坐在車裏,坐在車裏目標更大。”青夏說,說完以後,起身打開了車門,喊他們下來。


    文和身為公主,騎馬自然是會的,她騎馬,宋儀坐在她後頭,接過孩子,青夏把他們用的上的包袱拴在馬身上。


    一切準備好,宋儀忙問:“你怎麽辦?”


    青夏笑:“那邊還有馬,你們快走!”


    那邊方間等人奮力抗敵,也在朝這邊的主子喊他們快跑,兩人不疑有他,騎馬離開。


    宋潔宋演到底是將軍之子,能幫著暗衛抵擋一時,看姑娘們沒有留在這兒,也就安心了一些,就沒有人分心察覺到青夏並沒有騎馬離開。


    這邊的青夏,目送她們離開後,取了自己的包袱下來,心中安定,毅然決然的離開。


    她的身後沒有追兵,那邊打的難舍難分,剛好給她空出逃跑的時間。


    等到敵人察覺到兔子一個二個都跑了的時候,殺出幾人要去追,其中有兩人就是往青夏的方向。


    而追騎馬的文和與宋儀,則被宋潔一刀砍下,自己也被牽動扯到手臂。


    青夏這裏沿著山路跑,隻跑大道,看到路邊缺口,毫不猶疑的跑進去,果然是小道,跑著跑著,就聽到身後追來的腳步聲,她沒迴頭看,麵色緊張起來,跑的更加用力。


    咻——


    長箭破空,穿過追兵的喉頭,墨夫人騎馬追趕,碰上這一幕,看著青夏被人追趕,毫不猶豫射出一箭,於是騎馬更快的追了上去。


    另一箭,更是射進那窮追不舍的另一人。


    尾巴掃幹淨,她大喊青夏的名字。


    聽到熟悉的聲音,青夏跑的慢了一些,扶著樹幹停住,心髒跳的快要從嗓子眼兒跳出來,迴頭一看,是幹娘追了上來,她頓時幹嘔不止,半跪下來。


    ……


    這邊終於擺脫了追兵,宋潔宋演帶著剩下的人去追妹妹們的馬,人到了白河縣。


    文和與宋儀便在進來的路上等他們。


    後來的人身上都掛了彩,方間傷的最重,被其他人架著來的,好歹是沒丟了命,宋家的暗衛,訓練有素,此時正有體現。


    幾人死裏逃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笑著笑著,宋儀先沉了臉,聲音裏都帶著不知覺的顫抖來。


    “二哥三哥,青夏呢?”


    此話一出,宋演立刻就問:“她不是跟著你們一起走的嗎?”


    雙方都意識到人沒跟著對方一起走,紛紛沉下臉來。


    方間反應更是大,一激動,牽扯到身上的傷口昏了過去。


    宋潔黑著臉,半晌說道:“派兩個人去找她,其餘人和我一起進五泉山,追兵的目標是宋家人,她不會有事。”


    這話說來,安慰了下宋儀,可人一時沒找到,終究是不能安心。


    看出她遲疑,宋潔說:“你在這裏多待一刻,就有多一刻的風險,咱們先走。”


    這種時候,不容得去鬧小脾氣,宋儀含淚點頭,不再拒絕。


    ……


    青夏坐在墨夫人馬背上,幾個顛簸下,她摟著墨夫人的腰,意識昏沉。


    她上馬之前隻說了句“不去白河縣”,原本墨夫人隻想帶她先落腳,一聽這話,果斷去了另一頭,她說不去,自然有她的道理。


    背上一沉,意識到她精神不好,墨夫人繃著臉,駕馬速度更快了一些。


    等到了黑馬鎮,直奔醫館而去。


    青夏一直在跑,身後似有猛虎在追,她不敢迴頭,跑的越快,肚子墜墜的疼,心髒突突的跳,忽然,意識到什麽東西流逝……


    她慢下腳步,低下頭一看,一片血色。


    臉色刷的一白,她癱軟下來,手捂著肚子,驚恐的叫不出來。


    “娘……為何又不要我?”


    幼兒哭泣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青夏驚恐的捂住耳朵,無聲的尖叫。


    醫館內,施針後的大夫蹙起眉頭,忍不住數落起帶她來的人。


    “這小娘子懷著身孕怎麽能騎馬帶她來呢?”


    墨夫人一怔,腳步一沉,到底是經曆過風霜的人,還是很快就沉穩下來。


    “這是我女兒,我才知道她懷孕。”


    大夫啞然,看了眼病床上的人,年輕,消瘦。


    該不會?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才懷上孩子的吧?


    一時沉默,長歎口氣,語氣變得溫和許多。


    “她的脈相不顯,好在我問診多年把出來了,等到明日早晨,我再給她把一把脈,今天就不要動她了,讓她好好的在這兒躺著。”


    墨夫人點點頭,無話可說,隻看著臉色蒼白的青夏,心頭一陣陣的跳著。


    她不敢想,如果她再晚來一步,就他們被那樣圍追堵截,此時的青夏,是不是已經……


    ……


    夜深,醫館落鎖,裘大夫的夫人來給她們母女送了晚飯,墨夫人給的錢多,她送的晚飯自然也不差,尤其是青夏要吃的,絕對是對她身子有益的。


    飯菜擺上桌,青夏才醒過來,她的頭一時時的發沉,轉過臉就看到墨夫人正在攪弄湯水。


    裘夫人先發現她醒的,忙說:“你閨女醒了!”


    墨夫人放下碗,過來到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說道:“不急,也別說話,在這兒是安全的,隻有你我,你聽我說,你受了驚嚇,身子很不好,此刻你就好好的躺著,一會兒我將你扶起來,喂你吃些飯。”


    沒告訴她懷孕,是不知她現在的情況,怕陡然告訴她這個消息會令她受不了。


    青夏要出口的話就這麽咽了迴去,眸光水潤的看著眼前為自己忙碌的幹娘,心頭哽咽。


    裘夫人見狀,不打擾她們母女說私房話,便先出去了。


    青夏乖乖的用飯,她看著幹娘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裏頭已經有了猜測,等她也吃好放了碗,兩人坐在一處,青夏未語淚先流。


    墨夫人忙去擦她眼淚,輕聲細語的說道:“好孩子別哭,眼下都過去了。”


    青夏微咽,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這些日子,她壓抑的久了,一路的驚心動魄,許多時候,做的選擇幾乎是下意識的,不假思索的。


    她逃出來了,成功了,也算順利。


    卻掛心宋儀她們,是否也如自己一樣順利。


    “幹娘,我做了個夢。”


    墨夫人看著她,問:“什麽夢?”


    青夏眼眶濕潤,聲音顫抖:“胎夢。”


    墨夫人懵了一下。


    青夏說:“先前懷那個孩子的時候,也做過這樣的夢,當時不懂,以為是他總念叨著要孩子,才夢到這些,方才我又夢到了,她問我為什麽又不要她?幹娘,我身上是不是又有了?”


    墨夫人簡直瞪圓了眼不敢置信。


    “什麽叫先前懷那個孩子的時候?青夏,你迴京之後有過孩子?”


    青夏低下頭,沉默的點了點頭,咬著唇眼淚大顆大顆的掉。


    墨夫人隻覺手瞬間失去溫度,下一刻,她拉緊了青夏的手,心疼不已。


    “不怪你,隻是,他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讓你懷孕呢?我們在旬陽,聽說了他大婚的消息,我就想來看你,你幹爹說,那時來不好,讓我忍到過年後再來。”說到這裏,她也一聲哽咽,心裏後悔不已。


    “早知道你在京中過的是這樣的日子,我無論如何都是要來尋你的。”


    青夏搖搖頭,深深地喘了口氣。


    “那時候京中局勢不明,您沒來是對的。”


    墨夫人說:“大夫說了你胎像不穩,孩子剛上身就經曆了這種動蕩,好在你先前調養過身子,底子沒有那麽差,但凡上了點年紀的婦人,這樣一番折騰下來,這孩子就危險了。”


    青夏聽後,心跳不止,她撫上肚子,原本愁雲慘淡,此刻臉上都浮現出一些笑意來了。


    “其實,我有預感。”


    說著,她看著墨夫人,笑容恬靜,又如遇珍寶一般,說:“那幾日身上就隱隱有察覺,但當時沒有大夫沒有查明,我也不敢說。”


    墨夫人想到京中如今形勢,暗歎口氣,說道:“你身懷有孕就跟著到處顛簸,若是叫宋溓知道了……青夏,我那時看他們是往白河縣去的,你為何不讓我帶你去?”


    青夏眼眸一閃,她看著自己的肚子,又看向幹娘,說了實話。


    “原本我就打算借這個機會離開的,遇到幹娘是意料之外,可想當初接到消息得知幹娘要來京城的時候,您就已經動身了吧?我的迴信此刻也不知到了旬陽沒有。”


    墨夫人先說:“給你去了信,我人就跟著來了,他大婚卻不提給你一個名分,我心想或許是他們家裏規矩重,便想來給你撐腰,隻是走在路上察覺不對,這天下要變,便想著要早點見到你,確定你安全。”


    青夏一聽,眼眶又蓄滿淚水,無聲落淚。


    她何德何能,被這樣珍視,這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看護她呀。


    墨夫人給她擦去眼淚,柔聲說:“現在沒事了,有我在,必會保你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


    她沒問青夏為何要走,青夏此時也說不出來,對於這個孩子,是她有預謀,有想法,失而複得的。


    她和宋溓之間,一兩句說不清。


    次日醒來,裘大夫先來給她把脈,看她狀態良好,點了點頭,放心了些。


    說道:“你們母女倆是運氣好,碰上我老裘了,否則這姑娘月份淺,尋常大夫摸不出來,還當是別的什麽問題,開錯了藥就要後悔了。”


    見他自吹玩笑,墨夫人對他很是客氣,說道:“多謝您老了,等我女兒坐穩了胎,我就要帶她迴去,隻是不知還要多久?”


    裘大夫看了青夏一眼,對墨夫人招招手,示意一邊去說。


    墨夫人跟著過去,背離了青夏,就見裘大夫臉色一沉,低聲問道:“我是大夫,要看病人就需要了解病人的情況,你能告訴我,這姑娘先前是不是就落過一個孩子?”


    墨夫人喉間幹澀,輕咳一聲,點了點頭。


    裘大夫歎了口氣,說:“小小年紀就落了一胎,後來雖說保養了身子,可終究……你是生養過的,自然知道女子身體弱,落過胎更弱,後來即便是山珍海味的給她補,也經不起折騰。”


    墨夫人的心一下子沉到穀底。


    “您老就和我說實話吧,什麽結果我都能承受。”


    裘大夫看了她一眼,說:“這姑娘是否受人脅迫?若是她被欺負我們立馬報官。”


    此話一出,這才意識到他是誤會什麽了,當青夏是被人侵犯迫害,才使先前有了孩子,又落了,短時間內又懷上孩子。


    “多謝您,她是正常懷孕,先前那個是意外,如今外頭不太平,她這次是受到了驚嚇,我帶著她趕路才這樣的。。”


    聽了這個話,裘大夫才鬆口氣,醫者仁心,他能看出來的病症能治,可以隱藏在表皮之下,看不出來的“病症”,隻能問,問的出來,或許有解救之法,問不出來,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病症埋於皮下。


    “剛才我是想說她年輕底子好,雖說前頭落過一次胎,可到底是補救過了,不至於脆弱到不能動彈的地步。”


    墨夫人懸著的心重重放下,哭笑不得的看著眼前的大夫。


    這大夫說話前後落差大,叫她心裏頭如墜千斤。


    “您這……”


    裘大夫忙說:“別怪我前頭說的那麽嚴重,實在是因為行醫問診見過太多情況,許多女子身上的病症病人自己不敢說,受了委屈也隻能憋著,我才多嘴。”


    墨夫人忙搖頭,肯定道:“您老是熱血心腸,這天底下若是多幾個像您這樣的大夫,哪裏會有那麽多的諱疾忌醫呢?”


    “你們若想走,就再待過一天吧,我好給她再鞏固鞏固,但是馬是不能再騎了,你去置辦一輛穩當點的馬車。”裘大夫如是道。


    墨夫人立刻去辦。


    而裏頭的青夏喝過藥後,等著幹娘迴來,昏昏欲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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