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的冬夜,濕氣與寒意交織,仿佛連空氣都凝固成了一片冰涼。


    薑雲曦剛剛從店內出來,就接到了秦時妄的電話。


    “老太太出事了。”


    薑雲曦的心猛地一緊,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你是說……潘老夫人?”


    “嗯。”


    薑雲曦瞬間緊張起來:“她怎麽了?”


    “我過來接你,等會車上說。”


    不到十分鍾,秦時妄的車就來了。


    薑雲曦坐上去,拉著安全帶。


    “老夫人怎麽了?”


    “老太太今天睡下後突然去院子裏,摔了一跤,現在李嫂在那邊照顧,說老太太情況不是很好。”


    “摔得嚴重?”


    薑雲曦也有點擔心:“希望沒事。”


    二人去了醫院,在病房裏見到了潘玉琴。


    她穿著一件深色的睡衣,額頭上有一道血痂,其他的,倒是沒見著什麽傷。


    此刻,她正靠在床邊喝著溫牛奶。


    神色十分從容淡定。


    看見薑雲曦和秦時妄,潘玉琴立刻看向李嫂。


    “我不過是摔了一跤,你喊這小子來幹什麽?”


    秦時妄牽著薑雲曦走進來。


    “您別怪李嫂,她也是擔心您,不過看您精神矍鑠的,應該沒什麽大事。”


    “能有什麽大事?你們迴家去吧。”


    薑雲曦款步上前,輕聲問道:“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嗎?確定一切安好?”


    潘玉琴眼神有一瞬的遲疑。


    秦時妄在一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道:“您不告訴我們也是徒勞,我隨便找個機會問問醫生就知道了。”


    潘玉琴淡淡開口。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事,就是犯了毛病。”


    “什麽毛病?”


    李嫂緩緩開口。


    “就是……阿爾茨海默症。”


    聞言,秦時妄和薑雲曦都有點驚訝。


    潘玉琴平日裏看著耳聰目明的,精神奕奕的,沒想到會得老年癡呆症……


    秦時妄嘖了一聲。


    “也不是什麽大病,瞞得這麽緊,虛驚一場。”他看向潘玉琴,笑得散漫,“聽說經常打麻將對這病有幫助,我明天就給您找幾個牌友。”


    “不去,沒興趣。”


    “你放心,全是帥老頭,包您滿意的。”


    “臭小子,又開始胡言亂語了!”


    潘玉琴語氣雖然嚴厲,但是卻被他逗笑了。


    秦時妄收起笑意,深邃的眼中,帶著幾分安定人心的光亮。


    “您放心,在s城,我在,沒人敢翻了您的天。”


    他一眼看透潘玉琴的想法。


    她一生驕傲自持,老了卻得了這種病,心理上有些接受不了。


    她不想要自己渾渾噩噩癡呆的模樣,被眾人看見。


    除此之外,她也是防止有心人趁著她腦子不清楚,搞出一些不好的事。


    所以才一直瞞著……


    潘玉琴歎息一聲。


    目光落在薑雲曦的手上。


    “雲曦丫頭,你帶了甜品嗎?”


    “是帶了一點。”


    “給我吧。”


    薑雲曦走過去,將包裏的泡芙拿了出來。


    李嫂提醒她。


    “老夫人,您晚上不是一直不吃甜食的麽?”


    “都要老糊塗了,還是隨心生活吧。”


    薑雲曦拿出了四個蛋撻。


    “蛋撻有些冷了,我去加熱一下。”


    她轉身走了出去。


    薑雲曦剛走,外麵就有人過來,說是盛嶽和盛如意過來這裏,要來看望她。


    潘玉琴眸子都沒抬。


    “不見。”


    ……


    住院部門口。


    盛嶽和盛如意神色十分難看。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來看自己的母親,你們憑什麽攔著我!?”


    “盛總,這是老夫人的意思,說您和您派來的人,一律不見。”


    “她真這麽說?”


    “對,盛總,還請您別為難我們。”


    盛嶽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老太太這算什麽?


    她生病了,住院之前,卻還特地命人防著他。


    他可是她親兒子!


    “爸,奶奶既然不待見我們,咱們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了,在她心裏,我這個親孫女不疼,反倒是去維護薑雲曦一個外人!”


    “既然她對咱們這麽狠心,咱們也沒必要過來操這個心。”


    盛如意麵色冷漠,內心極度不甘。


    她哥潘玉琴的關係一般,她也並不在乎這個奶奶。


    但是潘玉琴對別人好,她不能忍受。


    這份所謂的親情,她可以不要,但是薑雲曦一個外人憑什麽得到!


    “真巧,二叔,你也在。”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二人轉頭,看見身後走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聲音。


    盛泊風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風衣,脖子上是條灰色的圍巾。


    那張冰冷俊美的臉上,帶著濃濃的譏諷。


    “你怎麽來了?”


    盛嶽臉色微變。


    盛泊風:“奶奶病了,我過來看病,這不是理所應當麽?二叔,你和盛如意來都來了,怎麽不進去?”


    盛嶽和盛如意的臉色瞬間黑了。


    盛泊風繼續補刀。


    “看樣子,是奶奶不讓你們進去,也是,畢竟心不誠,過去了,也是讓她老人家心煩。”


    盛如意不悅:“盛泊風,你說誰心不誠呢,我懷疑就是你在奶奶麵前經常詆毀我們,奶奶才對我們的敵意這麽大!”


    盛泊風瞥了她一眼。


    之後又看向盛嶽。


    眼神帶著一絲鄙夷。


    “你們倆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有其父必有其女。”


    他轉身,直接走了進去。


    盛嶽和盛如意在外麵,嘴都差點氣歪了。


    但是比起生氣,盛嶽更多的是擔心。


    潘玉琴身體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毛病,如果真不行的話,手裏的股份按理說會是他的。


    但是如果她提前立了遺囑,要把股份給盛泊風。


    盛嶽看和盛泊風走進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狠意。


    ……


    薑雲曦將蛋撻放進烤箱裏,站在旁邊等候。


    秦時妄也過來了。


    薑雲曦:“你怎麽不陪著潘老夫人?”


    “老太太哪裏需要我陪,她精神好得很。”


    秦時妄漂亮的桃花眼瞥向她:“我想陪你。”


    他突然湊過來,在她唇角親了一下。


    薑雲曦心頭有些酥酥癢癢的。


    “我熱個蛋撻,一會兒不就過去了。”


    “薑雲曦。”


    “嗯?”


    “結婚嗎?”


    “咳咳……”


    薑雲曦差點被口水嗆到。


    她等了秦時妄一點:“秦時妄,你發什麽神經。”


    秦時妄輕笑。


    “就是看見你,就不自覺的會有這種念頭,薑雲曦,你這麽好,我得早點把你娶迴來才心安。”


    說著,他湊過去就要親她。


    正巧旁邊突然有護士經過。


    薑雲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一個手肘懟在了他的胸口。


    秦時妄捂住胸口,撞到牆上。


    “咳咳~”


    “好了,別裝了啊。”


    薑雲曦白了他一眼,轉身將已經熱好的蛋撻拿了出來。


    秦時妄卻露出一個痛苦的神色。


    “我以前胸口受過重傷,落下了後遺症……你這一下正好打到了傷口處,嘶~”


    他這麽一說,薑雲曦想了起來。


    他的胸口,好像確實有一塊舊疤。


    “難受嗎?”


    薑雲曦湊過去:“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薑雲曦,你屬牛的嗎?這麽大勁,怎麽不使在床上?”


    薑雲曦又想打他。


    但是忍住了。


    “真難受的話,我陪你去找醫生。”


    “不用了。”秦時妄拽住她,將人拉到自己的懷裏,“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疼死你拉倒!”


    薑雲曦一伸手要打他,卻被秦時妄捉住手腕,親了一下。


    “疼死你不傷心?”


    “不傷心。”


    “你嘴親著挺軟的,說氣話來怎麽這麽硬氣?”


    秦時妄俊美邪妄的臉上,笑意漸深。


    ……


    盛泊風走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


    秦時妄低頭攬著個女人,笑得一臉蕩漾。


    肉麻。


    他差點打了個哆嗦。


    他居然看見秦時妄跟別人打情罵俏,這簡直比見了鬼還可怕。


    秦時妄也看見了他。


    頓時眯了眯眼。


    “你來得挺快啊。”


    薑雲曦轉頭,對上一張五官極其優越的臉龐。


    男人年紀跟秦時妄差不多,穿著黑色的風衣,星眸劍眉,氣場冷冽。


    她大致猜到。


    “盛總?”


    “薑雲曦?”


    二人對視一眼,隨即都明白過來,自己猜對了。


    盛泊風移開眼。


    “我先去看奶奶了。”


    秦時妄:“趕緊的吧。”


    語氣中有幾分不耐。


    盛泊風:“……”


    行,當他多餘。


    盛泊風走後,薑雲曦若有所思:“這是盛泊風?跟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


    “比想象中更可怕是不是?”


    “不是,沒想到長得還挺不錯的,跟明星似的……”


    話音未落,她便感覺身邊傳來一股灼灼的目光。


    薑雲曦轉頭,見秦時妄眼中閃著濃烈的不滿。


    “不錯?薑雲曦,你看事情不能看表麵,盛泊風又無趣又死板又沒情調,你跟他待三分鍾都會受不了的,不像我,會哄人。”


    薑雲曦:“……”


    誰家醋壇子翻了?


    好大的酸味!


    ……


    盛泊風進去病房,待了半個小時才出來。


    天色已經晚了,他讓特助在醫院旁邊定了一家酒店。


    走出醫院的時候,秦時妄緩緩開口。


    “老太太手裏的股份,怎麽安排的?”


    “沒說。”


    “也是,老太太身子還硬朗著,這會兒立遺囑,不吉利。”


    盛泊風沒說話。


    他們二人都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潘玉琴雖然內心對盛嶽極其失望,但是也做不到真正的絕情。


    如果盛泊風上位,她內心清楚,盛嶽一定沒什麽好下場。


    盛泊風有些煩躁,伸手拿出煙。


    剛要點燃,卻被秦時妄按下了。


    “抽煙傷身體。”


    盛泊風一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隨後見秦時妄朝著薑雲曦溫柔道:“你先跟司機去車裏,我一會兒過去。”


    薑雲曦點頭。


    等她走後,秦時妄狹長的眸子微微斂了斂,這才也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根煙。


    盛泊風點燃打火機。


    “你居然會對一個女人這麽體貼入微,秦時妄,我都快要不認識你了。”


    “嗯,她要是想要,我命都可以給。”


    “肉麻。”


    “你好意思說我?”


    秦時妄吐出一口煙圈,似笑非笑:“你之前追那位,都追到國外去了,寒風裏等一夜。”


    盛泊風的臉色微變。


    他感情經曆不多,就那麽一次。


    到現在……還沒放下。


    感情這塊是逆鱗,也就秦時妄敢戳他的肺管子。


    “別說這個了,今天盛嶽和盛如意來了,隻不過被老太太身邊的人攔下了。”


    “盛嶽消息倒是挺靈通。”


    秦時妄按著打火機:“老太太得老年癡呆的事,盛嶽遲早會知道,加上今天你又突然趕來看老太太,他八成懷疑股份要給你。”


    “嗯,就讓他懷疑吧。”


    “你小心點吧,可別真被他給弄死了。”


    “秦時妄,你盼著我點好吧。”


    聞言,秦時妄輕笑一聲,走下了台階。


    他給盛泊風的提醒,是認真的。


    如果他是盛嶽,要想一勞永逸,從根源解決問題,那就直接對盛泊風下手。


    他死了,自己的位置才會更穩。


    ……


    兩天後。


    傅硯洲從會議室出來。


    迴到辦公室,他鬆了鬆領帶,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之前標書的事,董事會上眾人都有些不滿。


    今年國內外的金融形勢都不好,薑雲曦走後,傅氏的業績下滑了不少,好不容易撈到一個大的項目,現在又黃了。


    底下人有些坐不住也是正常的。


    “硯洲?”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薑明月麵帶笑意的走了進來。


    傅硯洲眼眸微微掀起:“進來吧。”


    “好。”


    薑明月走進來,拿著一個小小的保溫桶。


    “我給你帶了點冰糖雪梨,這兩天天氣幹燥,容易上火。”


    “好,我嚐嚐。”


    傅硯洲微微起身。


    薑明月打開保溫桶,遞到他麵前。


    之後起身,站在傅硯洲身後,給他按摩。


    傅硯洲握住她的手:“你不用做這些的。”


    “我學了點按摩的手法,能緩解疲勞,你就讓我給你按按吧,我在公司……也幫不到你什麽忙,我也想為你做些什麽。”


    傅硯洲語氣緩下來:“你本來就是來實習的,怎麽給自己這麽大壓力,放心,天塌不下來,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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