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娘煮好晚飯,一進門,便看見煥煥端坐在椅子上,痛苦地哽咽著。玲兒還抱著她,安慰她。沁娘心生難過,將晚飯輕放在桌子上,故作開心地道:“小姐來吃些米粥吧。今天的白菜尖鮮得很。”


    玲兒見來了晚飯,也打起精神來,悅聲道:“小姐快吃飯。沁娘可有魚肉?小姐最愛吃燒魚肉了。”


    沁娘為難地搖了搖頭,玲兒瞬間明白過來,定是沁娘沒有錢買魚了。不由得苦惱,上次小姐偷溜出府去喝花酒可花了不少錢。如今王爺不在府,想要錢財可有點難辦。


    煥煥未注意,她從來不喜關注錢財的多少,打小她就沒差過錢。煥煥年幼時,跟著母親迴過梧州,隻知梧州離上京城好遠,走時上京城還有慢雪,等到達梧州時,已是烈日炎炎的酷夏。外祖父是梧州的大商戶,富甲一方。母親出嫁時,外祖父還替她在上京城置了兩家酒樓,買了許多店鋪,讓她賺些閑錢玩樂。


    煥煥喝著桌上的白粥,臉上的傷口隨著咀嚼的動作便抽痛一下。


    沁娘發現了這個細節,慈愛道:“明日我將這白粥再煮得爛些,再往粥裏加一些魚肉,好不好?”


    煥煥點頭,認真地吃著粥。玲兒在旁心事重重,想著還有沒有什麽物品,可以拿去典當換錢。


    “戚姑娘。”


    夜幕已至,誰還來敲門?三人皆轉身看向那扇掩著的門。


    玲兒起身,打開門,認出是今天叫走小姐的老婦人,心生怒意。沒好氣地道:“找我家小姐何事?”


    沁娘同煥煥也認出門處站著的是何人。沁娘站起身,替過玲兒,佯笑道:“姑姑來找戚姑娘何事?”


    那老姑姑便是王妃從自家府中帶來伺候自己的老奴仆,沁娘瞧兩次都是她前來,便知她在王妃心裏的地位。


    “自是王妃疼愛戚姑娘,給戚姑娘送禮來了。”


    煥煥聞言,便覺肚腹翻滾,方才吞的幾口白粥都要嘔出來了。


    老姑姑把蓋著紅布的托盤遞到沁娘手中,客套的話再不多說,領著四五個奴仆傲慢地離開了。


    沁娘合上門,將蓋著紅布的托盤放在桌子上,小聲地解釋道:“那姑姑說是王妃送給小姐的禮物。”


    玲兒一聽王妃二字,胸口就緊悶,怒氣橫生,惡狠狠地盯著那托盤。


    煥煥點頭,伸手掀開了紅布,便見著一精巧的紅木盒子,上麵還鑲有金紋。


    玲兒看著那盒子,心生不祥預感,緊張地看著煥煥。


    打開盒子,見一金釵,上有血跡。


    沁娘和玲兒頓時明白過來,這便是府中人人稱讚的王妃。


    好生惡毒!


    玲兒急忙蓋上盒子,口中喃喃道:“這釵子好醜啊,小姐不看了。”


    沁娘心酸,將盒子連著托盤紅布迅速帶走了。


    “其實那金釵還挺好看的,玲兒你沒看清楚,那上麵鑲嵌的花型正是那海棠花。”煥煥故作鎮定,好看的桃花眼微垂,悻悻說道,“隻是它的釵尖太鋒利了些,不像飾品像武器。”


    玲兒點頭,還在埋汰:“那惡毒女人能送什麽好東西,小姐別想了。明日便讓沁娘賣了金釵換些銀兩好不好?”


    煥煥點頭,她此生再不願瞧見那金釵,一看到它她便想起王妃咧著嘴對她笑的場景,寒意頓生。


    次日一早,沁娘端著同米糊無異的白米粥進屋來,喚醒了煥煥。玲兒也打著洗臉水進屋來,笑著道:“小姐,起床啦。再不起來沁娘可走了,你想要什麽她可買不到了哦。”


    煥煥昨天躺在床上想了許久,不過是臉被刮傷了。隻要自己還活著,就有希望再見到哥哥。王妃、李澤叡待她怎樣都不重要。


    洗完臉,束好發,煥煥坐在椅子上,看著沁娘精心煮的白米粥,心生暖意。真好,除了玲兒還有人願意精心照料她。一邊喝著白粥,一邊心裏盤算著,等哥哥迴來了也把沁娘帶著去梧州。


    玲兒見煥煥心情好了些,再不像昨天般沉悶,心情也跟著好了些。在旁提醒道:“小姐可有什麽想要的東西?沁娘待會兒可要出府采購。”


    “要消疤痕的藥膏。”


    “就隻要這個?”玲兒說,“小姐不想看山伯和英台的後續了嗎?許久未看,怕都可以買兩冊了,那寫書的先生每年都會以他們的故事衍生後傳呢…”


    玲兒還在興衝衝地說著,正在興頭上,自然沒有發現煥煥停止喝粥的動作,眼神也跟著停滯了一下。


    “那是最悲的故事,我早就不想看了。”


    玲兒聞言不再說那話本,轉題道:“那便再買些蜜餞迴來,好不好?”


    沁娘已準備好,在別屋看著那用紅布蓋著的托盤,心生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拿它換錢,可若不用它典當換錢,在府中如何生活下去?小姐需要上好的膏藥處理傷口,不然傷口長爛不愈,日後定會留下可憎的傷疤。


    玲兒正在找沁娘。她已經打探到小姐需要什麽了,興衝衝地到處找沁娘。見沁娘站在屋裏,看著麵前的用紅布蓋著的托盤,一動不動。


    玲兒走過來,掀起紅布,慢慢打開那金紋紅木盒子,看著那沾著血跡的金釵,歎氣。隨即伸出帕子,仔細地把上麵的血跡擦拭幹淨,然後遞給沁娘,委聲道:“沁娘便賣它,小姐再不願見到它。買點上好的疤藥給小姐治臉吧,對了,再買些蜜餞。”


    沁娘掏出帕子小心地裹好金釵,無奈點頭,離去。


    在府中的日子很無聊,煥煥從小便習畫山水,隻可惜一直不上心,畫得極差。父親離世後,煥煥時常想起他,便再不願看閑話本,開始認真地臨摹畫山水。


    煥煥吃完飯,握著墨筆認真繪畫著。玲兒見她恢複如常,終舒了氣,在旁看著她。小姐挽袖運筆的樣子真好看。一襲梨白衣袍,頭發簡單地挽束著,不做裝扮,也能那樣清秀可人。即使有左臉那道猙獰的刀疤,小姐渾身上下也能給人一種舒心怡靜的感覺。


    玲兒喜歡這樣的小姐,喜歡她專注忘記痛苦的樣子。


    煥煥突然停筆,直盯著紙麵。玲兒疑惑,靠近一看,竟在紙麵上看到一攤血。隨即明白過來,看向小姐的左臉,血痂破,紅色的血液沁出藥膏淌過煥煥雪白的肌膚,一滴滴地落在雪白的繪紙上。


    玲兒害怕,急忙掏出手帕替煥煥擦臉上的血跡,心疼地問道:“小姐,可感到疼?”


    “不疼,隻是我心躁,很不安。”煥煥將畫筆輕輕放下,接過玲兒手中拭血的手帕,繼續道,“昨晚見著那釵子,我就害怕。”


    “小姐不怕,那金釵再也不會被你看見了。沁娘也許將它賣了好價錢,正提著東西往府裏趕呢。”


    煥煥點頭,轉頭看向門外,期待沁娘帶著疤藥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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