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搖搖晃晃地朝姆巴佩這邊走來,打了聲招唿,又接下維拉蒂拋來的毛巾,罩住了臉,一副累壞的樣子。


    姆巴佩毫不懷疑,要不是因為天氣冷,他可能就直接往地上躺下了。


    雖說裏奧替補上場才不到半個小時,可盤帶本來就不是什麽輕鬆活,他還要不斷與對方五六個人周旋……事後這麽說起來,好像很輕鬆似的,但要是換個人來,能在一場比賽中完成一次成功過人就值得吹噓了。


    越是和他距離越近,就越能意識到彼此的差距。


    姆巴佩沉默著。


    站在隊友的位置,他當然無比高興擁有裏奧,但另一方麵,他卻能更清醒地意識到,自己被法國媒體吹捧得有些過頭了。僅僅在前鋒這個領域,就還有很多要學習……


    如果他的射術再好一點,門前的處理再冷靜一點,那麽,是不是就能更早一步讓球隊獲得領先了?


    內馬爾及時讓開了身後的位置,裏奧就坐下來,大咧咧地把腿伸長。


    剛剛經歷了劇烈運動,徹底放鬆下來的肌肉還在微微的發抖。


    他晃了晃膝蓋,又忍不住去摸大腿內側,在更衣室的打光下,白嫩的膚色襯得膝蓋的傷口更加暗紅,被擦拭過的血跡還沒有完全幹涸,因為跑動而不斷撕扯的傷口表麵有些渾濁。


    這時候,裏奧他才後知後覺地感到了疼痛,嘶地皺起了臉。


    「我就說很嚴重吧!」帕雷德斯已經搶走了隊醫的醫藥箱,在板凳旁邊跪坐下來,他嚴肅地盯著還在流血的地方,湊得過近的距離,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要虔誠地親一口上去。


    他本人似乎也有一點奇怪的衝動——就像犬科和貓科生物喜歡用舌頭舔舐傷口一樣。


    帕雷德斯努力忍住了,接著,他拿出了酒精與棉簽,很熟練地上手清理,一邊示意裏奧:「別動,可能會有點疼——」


    裏奧乖巧地坐著,卻還是被刺激得一抖,扭頭又正好對姆巴佩若有所思的注視。那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令他臉上發燒,伸手就想推開帕雷德斯:「我還是自己來吧……」


    巴西人也不甘示弱,活動著手腕,非常殷勤地表示要替他按摩。


    「我也學了一招,讓我來!」


    膝蓋本來就是身體比較薄弱的部位,大腿容易拉傷的筋肉也靠近腿根內側,很是敏感。內馬爾的手剛放上去,還沒來得及展示新學的技藝,就把他癢得一直往後躲。


    裏奧不堪其擾,撥開兩個人的腦袋,站起來就想跑,被帕雷德斯眼疾手快地抓住手臂,按了迴去。


    「放開我!」他朝他們背後的隊醫徒勞地伸出了手,「讓專業的來……」


    帕雷德斯在這種時候就不是乖乖聽話的性格了,死皮賴臉的那一套招數不知道是不是師從德保羅。


    而隊醫在巨型犬類的恐嚇下,摸了摸鼻子,選擇束手旁觀。


    沒事,有他看著,不會出什麽問題的把。隊醫自我安慰道。


    姆巴佩就在旁邊冷眼看著。


    內馬爾抬手把拉莫斯也招唿過來,幾個人圍成一團,把小羊的身影擋得嚴實,隻聽到間歇地傳來嗷嗷叫,關切的「疼嗎,那我再輕點」再變成模糊的「嗚嗚好疼」,「你給我走開」……


    真是越聽越可疑。


    他忍不住撇開了目光,耳朵卻還是留意著那邊的動靜,終於又轉了迴去。


    小羊羔被他們按在了板凳上躺平,放棄了掙紮,把衣服下擺撈起來咬在嘴裏,皺著眉頭看帕雷德斯給他塗藥。


    膝蓋傷在右邊,大腿舊傷則是左邊,上藥的同時並不影響按摩。


    巴西人的深膚色與阿根廷人的純白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貼著輪廓遊走的手指慢吞吞的,沒用什麽力氣,卻還是將大腿肉捏出了柔軟彈性的感覺。


    ……與其說是按摩,其實是他趁機蹭一個近距離和裏奧說笑的機會。但畫麵過於惹眼,配上內馬爾略顯輕浮的笑容(姆巴佩視角),和裏奧微微眼眶濕潤的樣子,怎麽都不像是正經人在幹的事情。


    姆巴佩突然就看不下去了。


    「教練迴來了。」他突然說道。


    剎那間,更衣室好像被按了暫停鍵,所有人維持著木頭人的動作,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麽,內馬爾悄悄地縮迴了手。


    果不其然,斯卡洛尼緊接著就朝他們這邊走來,看到被冷落在旁邊罰站的隊醫,略微不解。


    「情況怎麽樣了?」他出聲詢問。


    隊醫偷瞄一眼後麵,無奈嘆氣,看帕雷德斯那緊張樣,他還以為出大事了呢。


    「皮肉傷,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訓練……」如果不是繼續踢球加重了影響,現在可能都已經結痂了,換句話來說,真的不算什麽,「不過,我還是建議等傷口癒合了再進行運動。」


    聽到最後,斯卡洛尼點了點頭,緊繃了一晚的表情微微鬆動。


    確認了沒事就好。


    裏奧卻緊張起來,刷地抬起眼睛望過去:生怕他又要限製自己進入訓練。他將重心傾向左側,站起來之後又猶豫了一下,重新換成右側,蹦了兩下。


    「那我明天——」


    沒說完的話突然停止,他光顧著看斯卡洛尼了,被不知道誰踢飛的鞋子絆了一腳,一個踉蹌,羊失前蹄地倒了下去。


    姆巴佩下意識想伸出手,到底晚了一步,也遠了一步,剛剛抬起小臂,就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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