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君走出房門時,碰到春奴站在院子裏抹眼淚,聲聲淒涼。


    她換了一身淡藍的衣裙,見到冬君出來,忙抽了抽鼻子,快步跟上冬君的腳步。


    一路跟到房門口,冬君忍無可忍的轉頭看她,“跟著我幹什麽?”


    春奴撲通跪下。


    “什麽意思?”冬君往旁邊撤了一步,露出一個不太友好的笑容,“你和雲著的事情,別牽扯到我身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春奴卻哀求道:“冬君姑娘,我求你,對王上好一點,隻要你願意多看看他,你要我做什麽都行!我可以把我的命給你!隻求你,不要讓他傷心,他真的……很難過。”


    冬君一臉難以言表的嫌棄,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也有病,大病!”


    這都是什麽事啊?


    這全世界都是瘋子傻子,沒一個好東西!


    “姑娘,我雖在王上身邊服侍幾百年,卻不曾入過他的眼。我一直都知道,他有一個心愛到骨子裏的姑娘,而我隻是個替身,可我不在乎,我隻求他能開心快樂。他這些年,真的過得很苦!你看看他,他喜歡你,他愛你,他真的很好很好,你看看他啊。”


    春奴聲淚俱下,抓住她的裙擺,手指攥得緊緊的,“你看到了嗎,他的眼睛裏全是你啊。”


    一個女人,跪求另一個女人去垂憐她的心上人,這是多麽深沉又悲催的事情。


    冬君冷漠的低頭看她,“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


    “我……我知道,我不在乎,我隻求他能快樂。”


    “喜歡,你說他喜歡我?”冬君忽然癡癡的笑了起來,低聲問道,“你知道他做了什麽事情嗎?你就敢來我麵前胡言亂語。”


    愛?霍笑天愛她,雲著愛她,他們口口聲聲的愛,卻要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將她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這就是愛?


    還是這就是妖魔?


    春奴怔怔的,抓住她的裙擺不放手。


    冬君瞪著她,怒喝道:“他害我哥哥性命,為你取名春奴折辱我,你說這是愛,還是恨?我看你可憐,不想拿你泄憤,你若識相就該滾遠點!再敢來煩我,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她奮力甩開春奴的手,冷笑道,“你迴去告訴他,等我弄清楚真相,我一定第一個殺了他!”


    她走進房間,嘭的關上房門。


    此後再未踏出房門一步,道觀上下隻見吳尋一人,不管誰來,都擋在門外。


    即使近在咫尺,雲著想見她一麵也見不著。


    妖王眼睛滴溜溜一轉,把蜜餞當成瓜子嗑,兩天就把一大包蜜餞吃光。他身邊侍從又去買迴來幾大包蜜餞果脯,他卻耍起小性子,再不肯吃一口藥。


    春奴來冬君房門前跪了一天,哭哭唧唧的跟哭靈號喪似的。冬君聽得腦瓜子嗡嗡作響,兩個時辰的心訣剛練的一半,打開房門,指著春奴惡狠狠的威脅,“再哭老子撕了你的嘴!”


    “姑娘,求你去見他一眼,隻要他喝了藥就行。”


    “你睜大眼睛看看,老子是顆糖嗎?啊?哭哭哭,煩死了!他愛死不死關我屁事!”冬君氣急敗壞,要不是在憂亡穀,他又是吳尋的病人,自己先一刀給他了結了。


    “求求你了。”春奴不為所動,繼續期期艾艾的哀求道。


    冬君捂住臉,深吸了一口氣,問旁邊的道童,“在憂亡穀犯殺孽會怎麽樣?”


    小道童迴道:“憂亡穀內隻能救人性命,不能害人性命,每個來此求醫的病人都必須嚴格遵守,否則師父會生氣的。”


    冬君道:“我現在想殺人。”


    小道童道:“師父生氣,後果很嚴重。”


    冬君走迴房間,關上了門,過了片刻聽著門外的哭聲,又氣衝衝打開門,咬牙切齒道:“我可以去見他,五天一次,你不準再來我門前哭!”


    “好!”春奴迅速收起眼淚,連忙起身,破涕為笑,“我就知道姑娘會心軟的。”


    對於使用死纏爛打這一招,冬君甘拜下風。


    “閉嘴!”她瞪了春奴一眼,狠狠道:“你不準跟我說話!”


    聽春奴開口說話,比聽雲著說話還讓人難受,像是內髒渾身被螞蟻咬了一口,又癢又搔不到實處。


    她此言一出,春奴果然閉上了嘴。


    到了雲著的房間,冬君屁股往椅子上一坐,雙手抱胸,開始閉目養神。


    春奴在床邊侍候雲著吃藥,一口藥一口蜜餞,慢條斯理,不緊不慢。


    房間裏隻有細微的吞咽咀嚼聲。


    “冬君,你受了什麽傷?”雲著問道。


    冬君雙眼禁閉,充耳不聞。


    “扶我起來。”雲著對春奴吩咐道。


    冬君驟然睜開眼,雙目死死的盯著他,“你想連累我挨罵是不是?”


    雲著笑了笑,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隻是重複問道:“你到底怎麽了?誰傷了你?”


    她蜷緊手指,氣息有些不穩,“問來做什麽?你還要替我報仇不成?”


    雲著彎了彎那雙魅惑的狐狸眼,神色溫柔,“對,你告訴我,誰傷了你,我替你殺了他。”


    冬君嘲弄的看向他,嗤之以鼻,“是霍笑天,你去吧!隻是別傷不了他,自己又灰溜溜的跑到憂亡穀一趟。”


    雲著沉默片刻,他忽然就想到了當時去魔域救她,她昏迷著被霍笑天親吻的那一幕,心中沸騰起來。


    他揚起一個笑容,一本正經的開口,“你親我一下,我就為你拚命,好不好?”


    冬君有些無語的笑了,毫不留情的嗤道,“你真該去唱戲。不過我也沒見哪出戲這麽莫名其妙,你可以自創一出,就叫“妖王有病”好了。”


    “你試試,萬一呢,親我一下又不會掉塊肉。你讓我殺誰,我就殺誰,你讓我去死,我就去死。”


    “這樣的話本子我早就不看了,要裝也裝得像一些,現在裝模作樣給誰看?別真把自己當成深情才子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他是個,心狠手辣的妖王,冬君永遠牢記這一點。


    狐狸精多狡猾險惡,與他們打交道,最要謹慎,一個字都不能輕信。


    就像曾經的呂叁,就因信了他,死得淒慘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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