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安正躺在一張柔軟的床墊上,蓋著綢麵天鵝絨薄被,他這輩子也沒睡過這麽舒服的床,沉重的身體似是墜入雲霄。他從病房中醒來,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塵不染的落地窗透進來親和的自然光,把整個房間照得潔白明亮。


    長時間輸液導致的手背隱隱作痛讓他感到自己還活著,而不是永遠留在了那個昏暗潮濕的地穴裏麵。


    這裏像是某個富豪的度假別墅,屋內布置著昂貴的原木裝潢,床頭精心準備了白百合花束用來掩蓋消毒水的味道,窗外是修剪過的冬青與山茶花。有人專門建造了這樣綠意盎然的庭院,讓人感到仿佛還是春天。


    這裏是希臘東部最大的島嶼羅德島,米德加特公司在這裏擁有世界上最頂尖的療養院產業,每一間病房的落地窗都朝向愛琴海。但是海的景色卻被庭院的綠意遮擋住了,隻能聽見永不停歇的潮聲在耳旁起落。


    萊比錫行動後他沒有直接被送迴總部,而是來了這裏治療傷勢,天鵝絨的薄被下醫療級心電監護儀的十二個電極正分別貼合在胸腔和四肢,精確記錄他心髒的活動情況,但凡有一絲一毫的異常,下一刻就會有人破門而入全力搶救。


    陸西安清醒過來,他平靜好情緒,撐著身體好讓自己能夠坐在床上,而不是整個人陷進柔軟的天鵝絨。這個舉動觸發了醫療設備的動態監測機製,門口的指示燈亮起綠燈,意味著患者蘇醒。


    “他等會出院,幫我把手續辦了,調一輛去機場的車。”有人在門口說話。


    大門被推開,陸西安聞到了她夾竹桃的體香。


    葉列娜帶著一束淡粉色的康乃馨和一個手提袋走進來,一改往常穿了身連帽衛衣,下身是幹練的牛仔褲,鯊魚夾將頭發淡雅地盤在後腦勺。


    見到陸西安,她眉頭輕輕一挑,“你睡得真香,整整27個小時,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剛經曆過生死,他反而不知道該擠出一個怎樣的表情了,“你說,會不會是我倆都死翹翹了,現在正好趕同一班車去天國?”


    “你那點小傷公司幾個小時就能救迴來,所以你死這一點並不成立,你也沒法在天國看到我。”葉列娜說。


    陸西安瞪大了眼睛,點點頭覺得很有道理。


    “看樣子挺精神。你現在在公司旗下的療養院,行動中受傷的專員都會被送到這裏來,醫療護理水平絕對世界頂尖。”


    葉列娜把那束新的花放進床頭的花瓶裏,“這個地方叫做‘莉菲雅山’。北歐神話裏阿薩神族中的醫療女神埃爾就居住在莉菲雅山,那裏是她的聖地,四季常青,草木茂盛,漫山遍野盛開著舉世罕見的鮮花草藥。在那裏不會有人死去,哪怕屍體也能夠得以重生。”


    陸西安嘴唇一撇,“聽起來像是鄉下的邪教……阿裏.艾斯特導演的《仲夏夜驚魂》就是這種類型的。”


    “別胡說,北歐神話在煉金術裏意義重大,同事聽見了一定會翻你白眼。”葉列娜眼光一淩,給他駁了迴去。


    兩個低胸裝的護士帶著不鏽鋼托盤走進來,大方地扭動露出來的潔白大腿,身材熱辣得像是維密秀上剛走下來的蛇蠍美人,托盤裏承載著她們的毒刺毒液。


    陸西安連忙捂眼不去看,他骨子裏還是中國人的保守性格,但無人在意他的反應。護士小姐按部就班給他拔出手背的滯留針做止血處理,然後揭下身上貼滿的電極,給他重新披上被子,即便室內有暖氣供應,剛蘇醒的傷者不能著涼。


    陸西安扭頭看了看兩位漂亮的護士姐姐,一時半會不知道該用什麽語言道謝,最後憋出一句:“thanks。”


    畢竟英語是比較通用的語言了,thanks沒人會聽不懂。


    護士小姐迴以溫柔鄉似的微笑,懷抱著托盤退到床尾去。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這裏是什麽色孽地獄嗎?公司難道就沒有更正常一點的護士嗎?我是說普通一點!”陸西安把半張臉都縮進被子。


    “你們男人不就喜歡這種風格的cosy嗎?我特意選了最好看的兩個護士小姐來照顧你,昨晚還是兩個人一起給你擦的身體,她們評價你身材不錯很健康,不信你可以問問——”葉列娜平淡地說。


    “停停停!少兒不宜的話就不要說了!造孽啊,我當時沒意識啊!”陸西安趕忙叫停,迴頭發現兩位護士在朝自己神秘莫測地笑。


    “對了,你怎麽也在這裏,你剛才說所有行動中受傷的專員都會被送到這裏……你受傷了?”陸西安直勾勾盯著她。


    葉列娜不明顯地遲鈍了一下,嘴角勾起笑容,“小傷,我的治療措施比你的完成的要快。比起這個,你可是斷了四根肋骨,運氣不錯沒有插進髒器裏,否則很難說你還能不能短時間康複了。新生快樂,現在感覺如何?”


    “新生快樂?啥意思?”


    “你昏迷期間公司給你注射了7毫升的‘黑血’,這是一種生物煉金的產物,用在最前沿的人體煉金改造,老a使用的也是這種東西。現在你的身體素質能達到常人的兩倍以上,這也是為什麽你的骨折能夠在27個小時內完全愈合。”葉列娜拖來椅子坐下。


    “我沒感受到什麽區別啊?”陸西安握了握拳頭,沒有感受到力量澎湃的感覺。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能在蛇窟活下來,但那股在蛇窟讓他活下來的無緣由的神力仿佛在他身上徹底消散了。


    “因為你隻注射了7毫升,身體素質提升兩倍也隻相當於一個普通人變成了體育健將,甚至還不到。‘黑血’注射10毫升就能達到致命量,保險起見隻給你用了7毫升,沒有顯著不良反應已經很不錯了,曾經有人隻注射5毫升肌肉就溶解了,最後在試驗床上化成一灘血水。而老a的煉金改造注射過十幾次‘黑血’,總量有一百多毫升,在這種加持下百米賽跑他可以輕易跑進世界紀錄,身體檢測的上一次數據是八秒七三,不是全力。”葉列娜的口吻淡然地好像這隻是件稀鬆平常的表現。


    “也就是說,你們在我昏迷不醒的狀態未經我同意就給我注射了那種致命的玩意?”陸西安難以置信,“沒有人考慮過我也會在床上化成雪糕嗎?”


    “正是如此。”葉列娜說的毫不避諱。


    “我天,我第一次感到我的人權如此渺茫……”陸西安深深歎氣,認命。


    “結果而言你沒有化成雪糕,安心些。你的傷勢情況用普通的醫療手段很難達到沒有後遺症的痊愈效果,公司經過商討才出此下策。這是你們部門的維羅妮卡博士和金主管一起簽字同意的。”葉列娜說,“總而言之,你痊愈了。”


    “那我們什麽時候再迴去上班?”要是帶薪休假的話他一時半會可就不準備迴去了。


    葉列娜帶來的手提袋到現在還沒有打開,她從椅子上起身,在高位俯視坐在床墊上的陸西安,樸素衣物也掩蓋不住的意氣風發。


    “一時半會迴不去總部了,你要跟我去倫敦。我父親買了條航線給你,現在有輛法拉利在樓下,飛機一個小時後起飛,我帶你去見他。”


    葉列娜一把扯掉陸西安的被子,把一疊熨好的西服塞進他的懷裏,有雙風騷的木棕色布洛克皮鞋正候在床下。


    陸西安還沒反應過來,病號服眨眼就被兩個護士姐姐扒下,四隻精巧的手同時在他身上運作,把這套高級西裝從襯衫到襪子一件件武裝在了他身上。葉列娜配合地轉過身去,無視陸西安好似良家婦女被非禮般的抵抗,迴過頭來已經大功告成。


    “好了小羊羔,我們該出發了。路上你最好想想怎麽解釋你在萊比錫的大鬧一場,因為那件事情公司總共損失了十億歐元。”


    葉列娜親自把領帶栓在他的脖頸,拉起來就往外麵拽去。出了病房,這裏海的潮聲更加明顯了,在天與地之間迴蕩,海鷗盤旋在上空成群飛翔。


    陸西安一邊被拽著走,一邊單腳跳著給自己另一隻腳穿上鞋,嘴裏喊著:“不要啊!賠了那麽多嗎?我什麽都不知道啊,不會要我賣身賣器官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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