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葉桑幾人剛出門,裴龍就迎麵冒了出來。


    他的眼神,下意識地瞟向厲三手裏拖著的算術師。


    葉桑挑眉,邊走邊道:“剛才的話都聽見了?”


    裴龍:“……聽……聽到了。”


    他已經過來有一會兒了,沒有立刻敲門進入屋裏,而是站在半掩著的門外偷聽。


    葉桑說的關於孟糖和算術師眼睛那些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葉桑出來的時候,他原本是想跑的。


    可又怕跑不掉,幹脆裝作是剛到的模樣。


    結果,還是沒瞞過葉桑。


    他也不敢反駁一句,隻能承認。


    黃泉的人一直說,他們有一位大玄術師可以預知未來,但是通過各種大數據演算,和特殊的窺破天機的特殊方法,說得很複雜。


    答應跟黃泉合作,裴龍也是深思熟慮了很久,一邊是想要去[那個地方]得到長生,一邊又害怕葉桑出現,給他們來個滅族。


    最後,前者占了上風。


    是黃泉主動找他合作的,那黃泉當然是要顯露誠意,裴龍提出了要見他們的算術師。


    他跟烏晶晶碰了麵,見到了這位算術師,甚至還參與過一次他的“預知”現場。


    那時候算術師的眼睛很好,一直到進入冰川之前都很好,可前不久進入冰川的時候,這位算術師的眼睛突然被蒙上了繃帶。


    裴龍問過一嘴,烏晶晶說他是因為最近預知太多,眼睛受了傷,怕他再被冰川的白雪刺傷,就纏上繃帶休養一段時間。


    到了這裏之後,這位算術師眼上的繃帶一直沒拆下來過,但他的眼睛明明好好的。


    直到此時聽著葉桑說,他這雙眼睛是孟糖的,裴龍才後知後覺地明白,他為什麽要蒙上眼睛。


    也知道了,為什麽烏晶晶聽到葉桑要見算術師時那麽堅決抗拒,寧願被葉桑炸了這裏,也不用一個此時已經不足輕重的算術師去換。


    她是怕,葉桑見到算術師,認出他這雙眼睛是孟糖的。


    以前的黃泉首領都害怕葉桑,隻敢暗中出手,不斷地躲來躲去,不敢正麵對上暴露自己。


    烏晶晶一個年輕小輩,才做了幾年黃泉的首領,就以為自己了不得,敢在葉桑麵前趾高氣揚了。


    她的死才是真正的自找。


    雖然說,算術師預知到了不久之後葉桑會死,可那個“不久之後”還沒有到來。


    葉桑此時此刻還活著,就是一個巨大的變數。


    他們所有計劃的變數。


    “奶奶,您去忙,有事再叫我,我就先不打擾您了。”


    怕葉桑剛才殺烏晶晶殺得不過癮,再連帶自己,裴龍語氣態度比之前更加恭敬了,說了一句,就轉身逃似地大跨步離開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背地裏陰謀詭計心眼子,麵前恭敬如最虔誠信徒,把能屈能伸,能恭能卑,一句一個奶奶,行動態度也把孫子做到了極致。


    厲三小聲嘀咕:“怪不得他能活這麽久……”


    厲綏洲挑了下眉:“也不過就是多活幾天。”


    裴龍即使再謙卑,再恭敬,最終他也是要死的。


    不管[那個地方]降不降臨,不管葉桑離不離開這裏,她跟這裏所有人的一切都是要清算的。


    從葉桑來這裏,就注定了這裏隻有兩個結局。


    一:永生島降臨,葉桑殺死這裏的那些人。


    二:算術師的預知成為現實,葉桑死。


    別無其他。


    “不用想太多。”葉桑看厲綏洲那眉宇間憂愁的樣子,伸出手指輕戳了下他的臉,笑道:“他們還說銀箏是殺死我的克星呢,如果永生島是我家,它怎麽可能會殺我呢?”


    以前,她想死的時候,不管怎樣都死不了。


    現在,她不想死了。


    那就,無論什麽都殺不了她。


    厲綏洲輕歎:“我就是有點擔心這件事……”


    他知道葉桑很強。


    可在葉桑的故事裏,她醒來的那個時候,周圍屍橫遍野,河水都被染紅,隻有一棵樹是綠的……


    這個場麵是如何造就的。


    是不是她的家鄉,有人要殺她?


    她沒有以前的記憶,是不是被人刻意刪除了?


    那裏有著什麽樣的力量,和什麽樣的敵人,以及什麽樣的危險,一切都是未知。


    葉桑迴去是好是壞,是禍是福,更是未知。


    算術師即使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能夠預知未來,看到的那一角未來也是真的。


    那座島殺死了葉桑……


    厲綏洲怎麽能不擔憂?


    葉桑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握住他的手,笑得散漫:“放心,我真死的話我也帶你一起死。”


    她現在是不想死了。


    她這些年殺了太多人,那串佛珠也淨化不了,壓不住她身上的煞氣,哪天她要是死了的話,肯定是要下地獄的。


    但她的死期若真的在那座島,她打不過也逃不掉,她一定會帶著厲綏洲一起下地獄。


    厲綏洲低頭看她,緊緊地反握住葉桑的手:“好。”


    即使葉桑不帶,他也會跟她一起去。


    無論生還是死。


    無論地獄還是天堂。


    他都會跟著她。


    葉桑眼睛彎了下:“先去解決孟糖的事吧。”


    這座基站裏有醫護室,醫療設備都是最高科技,最好的,藥物等也都是最好的特效藥。


    葉桑問裴龍要了一間手術室,去見了孟糖。


    孟糖終於沒再穿裙子了,穿著厚厚的毛絨披風,手裏捧著個暖爐,除了眼睛上的白色紗布,各種一條胳膊也打了繃帶吊在脖子裏。


    脖子裏還有一道血痕。


    不夜京那天的刺殺,她差一點就被殺死了。


    葉桑推開門,站在門口沒有說話,孟糖轉身,蒙著布的眼睛看向她: “桑桑?”


    葉桑“嗯”了一聲:“你的眼睛找到了。”


    孟糖頓了下:“是嗎?”


    她的臉上看不出開心還是難過。


    “走吧,”葉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腕,聲音溫和:“去給你換迴來。”


    孟糖放下手爐,跟著她的步伐慢慢往外走,“我的眼睛好了,是不是也就要死了?”


    “是啊。”


    孟糖語氣平靜,葉桑的語氣也很平靜,眸光清冷:“我準備了一個很漂亮的花海給你當墓地,那裏四季如春,各種各樣的花永遠都開著,你會喜歡的。”


    靜了會。


    孟糖輕笑:“謝謝。”


    手術室已經收拾幹淨消毒了,算術師已經被綁在了另一個手術台上,嘴巴被堵著。


    葉桑牽著孟糖進去,“你也知道我的醫術很厲害的,放心,不會讓你感到一點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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