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沒了媳婦,但聽到爺爺說老牛家有後的時候,我也很開心。我就這麽勤勤懇懇的跟著我爺爺一起養我第三個媳婦生的小崽子,小崽子七歲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女兒也來那檔子東西了,就是有血出來的那東西,爺爺說這代表她成人了,可以嫁人了。”


    “這就像養了這麽久的雞鴨終於出籠了一樣,我爺爺為了防止我的女兒們跑掉,就什麽都不教,爺爺說教多錯多。我爺爺說的大概是對的,我的幾個女兒嫁得都不錯,至少禮金上是給足的。差不多是一年一個吧,嫁出去一個我們就可以有一整年的錢花,這可以說是我過得最開心的幾年了。”


    “但好景不長,中途我爺爺死掉了,我為了給他辦葬禮,又掏空了我所有積蓄。而且讓我難過的是,我爺爺說好的要養我一輩子,結果他卻先走了,那我該怎麽辦呢?我不明白。其實我在那時候是怨恨我爺爺的,為什麽他要早死,把我一個人留下來,他沒有說到做到,那我就不該給他養老送終才對。”


    “但村長說了,我爺爺是村裏德高望重的長輩,必須要厚葬,而且要找塊風水寶地厚葬,這樣才可以福澤後代。我不明白那個福澤後代的意思,隻是聽著村長說得花裏胡哨的,我聽著心動了,於是就按照村長說的做了。我沒想到這一套流程下來,居然把我的所有家當掏空,甚至還欠了村長不少錢,我把我剩下的三個女兒都給了村長,才勉強平了這債務。”


    “然而我是平了債務,新的問題卻又來了。哦,到我兒子娶媳婦了。”牛大壯說到這裏,咽了咽口水。


    程書雪注意到,他應該是很怕他的兒子的,因為他每次說起兒子的時候,神態都很不對。


    季涼和林可可聽著牛大壯的話,氣得不行,甚至有好幾次都想站起來迴懟牛大壯的話,但都被付樂摁住了。他們在幻境裏,不可以隨便亂說話,說不定哪句話說錯了,就會要人命的。而且很有可能溫嵐和牛大壯的故事是幻境特地編造出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生氣的。


    程書雪當然也生氣,隻是她的情緒向來穩定,不至於氣成季涼和林可可那樣罷了。江迴舟知道程書雪的情況,特地扯住了程書雪的衣袖,讓程書雪心態平和幾分。


    “我兒子娶媳婦的事兒,我是自己也忘了的,是我兒子提起我才想到的。”牛大壯往下說道:“我兒子十八歲那年跟我說要出遠門,如果是我爺爺還在的話,肯定不會讓他出去的。但我對是否留在村子裏是沒什麽想法的,既然我兒子想出去,我就讓他出去了。”


    “結果沒過兩年,我兒子在外麵迴來,一迴家就罵我不幹人事,一輩子都沒帶他出去過,讓他第一次出遠門就遭人笑話。我不理解我兒子為什麽要這麽說,他是沒出去過,那我不也是沒出去過嗎?為什麽我能習慣一輩子不出遠門,他就不能習慣呢?”


    “我本來還想勸我兒子,外麵也沒什麽好的,不如迴來跟我種莊稼,至少可以一輩子不愁吃穿。但我兒子就是不答應,他還罵我是一輩子的鄉巴佬,他不想有我這個爹,說像這種土村他是一輩子不願意迴來的。我也搞不明白他為什麽會這麽想,但我是無所謂慣了的,他不願意迴來那就不迴來好了。”


    “我一個人種種莊稼,有吃有喝的挺好的。我原本是這麽想的,可哪知道我兒子不是這麽想,他……他想出去,卻不隻想出去,還想要家裏給錢,讓他出去能有麵兒。他要家裏的錢,我願意給,隻是家裏的錢少,他不知足,他想要更多。我也不是傻子……啊好像我說了好多遍我不是傻子了,但我確實不是,我在重複事實罷了。”


    “建議你說快點,等下超時了是會有懲罰的哦。”林醫生適時提醒了牛大壯,牛大壯原本說得興起,在張牙舞爪的,一聽到林醫生這麽說,打了個哆嗦,把揮舞著的手都收迴來了,瑟瑟縮縮的,看著怪可憐的。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林醫生。”牛大壯哆嗦著,繼續說:“我兒子要家裏的全部錢,我嘴上說著給了,實際上我還藏了一半起來,作為我自己的養老錢的。可是我不是傻子,我兒子也不是傻子,他看穿了我的心思,就找了個女人迴來,說那是他的老婆,他想娶老婆了。”


    “他們外麵娶老婆,是要彩禮還是啥,反正就是找我要好大一筆錢。我兒子說外麵都是這樣,不然他就娶不到老婆的,甚至他還搬出了爺爺來威脅我,說爺爺要傳宗接代,家裏生了八個女兒才生他一個兒子,那後代就不能斷在他的手上。我雖然覺得傳宗接代什麽的跟我關係不大,可是我兒子說的我也並非不動容,而且我兒子找迴來的那個姑娘看著確實挺好的。”


    “那姑娘說話時溫聲細語的,對我兒子也是百依百順,就跟……就跟我第三個老婆一樣的溫順,卻有我第一個老婆那樣的美貌,這簡直是我心中完美老婆的樣子。所以雖然我心裏不太想把錢交給我兒子,在我兒子軟磨硬泡下,加上我兒子的女朋友說以後一定會幫我養老,讓我放心,把錢交出來是沒問題的,我還是同意了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


    “可我沒想到,我才把錢交出來的第二天,我兒子就不見了!他帶著女人跑了,把我一個人留在山村裏,我氣得要命我去找了村長,想讓他幫忙打聽我兒子的下落,村長一聽我的錢沒了,說什麽都不願意。我沒了錢,就是沒用的廢人,我頭疼得要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不過那會我還是有未來的,我想我那會是有未來的,畢竟我雖然沒錢了,但我還有地,我還有可以種地的身體,我能努力養活自己。隻是我還是會害怕,我一天比一天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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