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印機的聲音戛然而止,秦思吟看到她嘴邊那一抹嘲諷,垂著眼拿過複印的東西準備走,“我也有事。”

    “哎。”有人奪過她手上捧著的資料,直接把文件甩給她,“你這也沒什麽要緊事,先幫我們把資料送了吧。”

    文件夾的邊角刮到秦思吟的下巴,塑料殼太硬,秦思吟被這麽一刮,感覺下巴處生生的疼。抬頭看他們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突然笑了,“送到顧氏是吧?”

    那些人本來就是想捉弄一下她,她一個實習生頻頻叫去開各種高層會議,而且經過她手的企劃案好的不行,大家私下裏早就看不慣她、想整她一頓了。這不,手頭上這份文件要送到顧氏,每次送東西過去,都被罵的狗血淋頭的,他們眼睛一轉,就想到了秦思吟。

    原以為她會生氣,哪成想她卻笑了,“對、對的。”

    “顧氏哪裏?”

    “財務部。”

    “行,我送。”秦思吟拿著文件夾的手摳著它的邊緣,笑意漸濃,“那麻煩你們先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秦思吟伸手看向搶過她資料的人,那人見她笑的這麽開心,隨手一扔,“喏,還給你。”

    鉛字白紙隨著她的動作飄散在空中,秦思吟懷裏隻接住幾張,剩下的大多數都落到地上,眾人像是沒見到一樣嬉笑著離開。

    她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好半晌,扯了個笑容,彎下身子撿。

    顧氏的前台一見到她,笑的比當初更溫柔了,語氣甜美,“秦小姐,您是來找顧總的嗎?”

    秦思吟一臉奇怪,“顧總?”

    “顧總現在正在會議室開會,我先帶您到他的辦公室可以嗎?”

    “不不不,”秦思吟連忙擺手,“我是來送東西的,不是來找顧總的。”她頓了頓,說:“我東西送到馬上就走,你別告訴顧總我來了。”

    顧氏17樓是財務部和法務部的地盤,電梯出來左邊是財務部,探頭看去多為格子間,喧囂嘈雜;而右邊的法務部則是獨立的辦公室,安靜無聲,兩個部門的格調截然相反。

    安寧正好上了個廁所,出來就看到一個人背影像她,不確定的叫了聲,“思吟?”

    秦思吟轉了過來,笑了,“你們經理的辦公室在哪?我這裏有份文件要給她。”

    “最前麵的辦公室,”安寧指了指方向,目光掠到她下巴的時候一愣,“你的臉……”

    聞言,她摸了摸,自嘲道:“很醜吧?”

    “不是,這是怎麽了?”安寧拉過她站到邊上,“怎麽就紅成這個樣子了?”

    “很紅嗎?”她之前照鏡子發現也沒有很紅啊。

    “很紅。”安寧皺眉,“你這是怎麽了?”

    秦思吟撥了撥頭發,“我先把東西送過去,待會再和你細說。”

    “你這樣可以嗎?要不我給你送過去吧。”

    “你送過去?不怕被罵啊?”秦思吟玩笑道,“而且這是我們公司的東西,還是我送過去比較合適。”

    安寧低下頭想了想,“那行,我在這裏等你。”

    她敲門的時候,有位助理模樣的人過來,“經理去樓上開會了,你有什麽事嗎?”

    “哦,我是來送文件的。”她報了自己公司的名字。

    那人咧嘴一笑,“我是她助理,你把東西給我吧,待會經理迴來了我再告訴他。”

    秦思吟:“那麻煩你了。”

    “沒事,不麻煩。”

    “你的臉……”

    秦思吟微微一笑。

    她轉身迴來,看到安寧拿著杯水站在那裏,衝她揚了個笑,往她那邊走去。而此時顧氏頂樓的會議室裏,正有人匯報著近期工作,顧榕的助理n走了進來,覆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顧榕手指微動,“暫停會議。”

    參與這個會議的大多都是跟著顧榕從華爾街開始廝殺的,此刻不解的看向顧榕,卻發現他們那個萬年沉默冷酷臉的*oss,笑了?

    wtf!!!

    緊接著,*oss開口了,“陸二,你來主持。”說完,他站起身,拿過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腳步帶風的往外走去。

    陸程安:“嘖嘖。”

    梁亦封:“嗬嗬。”

    宋斯南:“挖槽!”

    **

    “就是這樣。”秦思吟陳述完發生的一切,伸手擰了擰眉心,“很搞笑吧,我竟然遇到了這種事。”

    “你就應該狠狠的罵他們一頓啊!”安寧義憤填膺,“他們這種人,就應該教訓一下的!”

    秦思吟安撫她,“我也沒怎麽放在心上,算了吧。”

    “怎麽可以算了?這事算不了!你看看你的下巴!”安寧想到就火大,擼擼袖子就拉她走,“不行,

    我怎麽都咽不下這口氣,走,我跟你迴去好好收拾她們。”

    “哎,哎——”秦思吟被她拖著,有點哭笑不得了。

    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人。

    來人行色匆匆,見到她時,緊繃著的臉一鬆,可是接觸到她的下巴的時候,眉頭緊皺,沉聲問:“誰弄得?”

    周圍一片寂靜,繁雜的財務部都沒人敢說話了。

    見她不說,他又問了一遍,“誰弄得?”

    秦思吟貼在身側的手抓緊衣袖,神色輕鬆的說:“我不小心撞得。”

    顧榕沉穩有力的腳步聲響起,搭在手臂處的西裝外套往前隨手一扔,秦思吟下意識的接了起來,一抬眸,眼前就出現一雙剛勁有力的手,直直的掐著她的下巴,她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我再問一遍,誰、弄、的!”

    他的食指和拇指稍一用力,秦思吟便□□出聲。顧榕收迴手,就看到她白皙的下巴又染了一份暈紅。

    他雙眼眯起,透露出危險的神色,周身散發著懾人的氣場,站在一側的n雙腿都忍不住戰栗了。

    “n。”

    “是,boss。”

    “給我調監控,我得看看她是在哪裏撞得。”

    “好的,boss。”

    “等等,”秦思吟叫住他,抿了抿唇解釋,“我在寢室撞著的。”

    “這……”n遲疑的看向顧榕。

    “我說了,調監控。”顧榕不容置疑的說。

    “是,boss。”

    秦思吟真的不想把這件事鬧大,慌忙解釋,“我是真的自己撞得,真的!”

    顧榕嗤笑。

    還處於憤怒狀態的安寧開口,“顧師兄,思吟被她公司的人欺負了!哎……思吟你別拉我,思吟!”

    顧榕一把拉過秦思吟,好看的劍眉皺起,“去我的辦公室說。”

    “好!”安寧得意的笑,這個仇一定要報!要不然是看她們秦思吟好欺負了是吧!身邊沒人了是吧!

    見是實在阻止不了,秦思吟直接裝死。

    安寧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給說了出來,中間還添油加醋了幾分,一旁聽得顧榕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黑。

    “撞得?”顧榕看向某人。

    “沒誰弄的?”某人頭都快貼到胸了。

    “

    還真的?”某人的耳垂都紅了。

    “好了,抬起頭來,”顧榕坐在她旁邊,柔聲說,“在我麵前怕什麽、我又不會拿文件夾甩你一臉。”

    秦思吟臉憋的都黑了,什、麽、叫、做:在我麵前怕什麽?

    我怕你!

    她不抬頭,顧榕伸手把她頭掰上來,“讓我看看你的臉怎麽樣了。”

    秀麗白皙的下巴有著一道極為顯眼的紅色印記,幸好沒有出血,隻是看著比較嚴重。隻是看這樣子,那人是使、了、多、大、的、勁!

    顧榕下頜緊繃,特麽的想打人!

    許是他的表情太兇神惡煞了,秦思吟瞳孔一縮,“師兄,我也不是很疼。”

    “胡說,我剛剛碰你的時候你還喊疼了!”安寧拆台。

    秦思吟無奈了,她就不應該把這件事和安寧說。

    顧榕小心翼翼的摸著她的紅印處,“疼嗎?”

    秦思吟一愣,他摸得太溫柔、太小心了,她輕聲迴答:“不疼。”

    “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其他的了?”顧榕突然問道。

    “什、什麽?”

    顧榕收迴手,起身去冰箱處拿了冰塊和毛巾過來,“還欺負你什麽了?”

    秦思吟接過毛巾輕輕的按壓著下巴,含糊不清的說,“沒有了,以前沒有什麽交集。”

    “沒什麽交集?”顧榕玩味的說,“那他們是閑著無聊、沒事做,來欺負你?”

    “額……”秦思吟詞窮了。

    “師兄,真的沒什麽事的,他們也不是故意的。”秦思吟再次開口,她不想快要走了還惹出事來。

    “對,不是故意的,是有意的!”安寧再度拆台。

    秦思吟瞪了安寧一眼,好想把她的嘴巴縫起來!

    顧榕沉吟,“我不管他們是不是故意的,這件事你可以沒完,我不行。”

    “你……”

    “你知不知道,看到你這樣,我有多難受?”顧榕很認真的說,“我沒辦法釋懷。”

    秦思吟瞬間僵住,全身血液集中在一個點,沒有半點動彈的想法。

    我有多難受。

    顧榕,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這句話有多開心?所有清晰的記憶、真切的過去裏,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看到你這樣,我有多難受”。她從小得到的感情裏,所有人都和她

    說,“暖暖,你要堅強,你要獨立”還有“暖暖,我也是為了你好。”

    可是從來都沒有人說過,暖暖,看到你這樣,我有多難受。終於有人心疼她、珍視她,與她感同身受。

    秦思吟熱淚盈眶。

    她極度緩慢的低下頭去,眼裏有淚水不停打轉,別哭呀,這麽好的人喜歡你,你哭什麽呢?

    哭——愛而不得。

    暖暖,要不要,試著喜歡他?

    就一次好不好?

    他不是秦震,你也不是沈煙,你試著喜歡他好不好?

    她眨了眨眼,一滴淚跌落在她的膝蓋處,粉色的裙子一下子就被暈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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