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如往日每迴他發威作福那般,不世天眾神仙驚懼於他冥王謝逢野有這般力量那樣。


    而謝逢野之前每迴對抗天道也都化險為夷這般。


    糖刀軟炮見多了,實在容易輕敵。


    此境之中,謝逢野方知何為無力。


    他靠著本能抱住玉蘭,光是想抬頭去看月舟都是眩暈一片。


    忽地錚鳴聲起。


    那是謝逢野從未聽過的蠻勁之音,恍若脆玉撞老鍾,聲聲都帶著破甑不顧那種萬事不悔的決心。


    冷器之音不絕於耳,謝逢野五竅齊時鮮血奔湧而出,染得他視線一片紅光。


    月舟就這般身處於血影火光之中,再也看不見那些桎梏詛咒了他萬千年的濃霧。


    能見到的隻有金羽層疊繞身,但末端都在漸漸消散。


    謝逢野和玉蘭被一道金色屏障包裹起來,此障不過方寸,且薄若蟬翼處處顯露著經不得風霜的樣子。


    偏偏就是這麽一道金光法障,燒幹了所有留在玉蘭身體中的黑錐遺留殘咒。


    「臨玄武加白虎,若遇火光,必逢災殃。」月舟抬頭,不知目光盡頭是天的哪一處。


    他的那隻手還握著天道黑劫,說話時又重重地往前踏了一步。


    這一步,踏碎萬裏河山,便聽飲恨路上碎磚斷石之音一路傳到遠方。


    「一歲一枯榮。」月舟旋掌,指帶韌勁,生生折斷了那天道黑錐。


    他往前踉蹌幾步,嘔了口血。


    「代代如此。」


    謝逢野哪能瞧著老怪物這般自耗命數來抵抗天道,從神誌恢復那一刻開始,便發了狂一般去捶打包裹住自己的金色法障。


    可仍不能撼動其分毫。


    隨後一抹黑影墜落,恍若遍天火光中那片最微不足道的灰燼。


    即便砸地而下,也沒能發出再多的聲響。


    那是江度。


    他不偏不倚,跪坐到了月舟麵前。


    隔著滿目血色纏繞金光湧動,謝逢野瞧不清他們到底如何,又見玉蘭額頭正不斷地滲出汗珠,愈發急得沒了章法。


    可無論他再怎麽吼叫,麵前兩道身影都不願施捨些注視過來。


    分明隻隔著薄薄一道法障,會有濃煙不斷穿梭而過,卻不曉得燒得是哪位仙僚亦或鬼怪妖魔。


    可此刻萬千浮屠盡毀於天劫,飲恨一道,於此刻焚天毀地之中,湧入萬般情愫。


    碎的每一塊磚石之上,寫滿憤恨。


    謝逢野不知此刻這種心情叫做什麽。


    就像融化成了泥水的雪花,再也迴不去雲巔做那冰清高潔。


    很多年後,他才明白,萬般無奈,不勝枚舉。


    「教你學了那麽多年的扶乩之術,竟也不曉得算一算。」月舟依舊背對著謝逢野。


    沒有給他解開法障。


    也沒有迴頭看一眼。


    「你叫我等的!」謝逢野說不清楚究竟是從哪裏來的怒火,總歸滿腔心思都被那些莫須有的恐懼占滿。


    玉蘭為了救他負傷在側。


    月舟為了護他斷臂在前。


    天道,天道使盡殺招數,在頂。


    月舟用著他平生最不屑的清冷腔調。


    「一歲一枯榮。」他說,「小黑龍,這是我能教你的,最後一件事了。」


    不等謝逢野再問什麽,月舟已吟誦起古老而神秘的法訣,靈光纏繞之間,手心收攏。


    將那天道黑錐扯碎在了飲恨路上。


    「把迴霜還給玉蘭,這本就是他的。」


    月舟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這個。


    在他碎了天道殺招之後,不改法訣,隻是手臂迴旋一圈。


    對準了謝逢野。


    他說:「置之死地而後生。」


    第105章 相現


    哪門子置之死地而後生。


    月舟沒有給謝逢野留下任何反問的機會。


    隨他話落抬手,謝逢野隻覺麵上一緊,隨即周身之外雷風亂裹,狂亂地在幽都裏掀起煙雲層疊,將所有火煙都扯到了一處。


    正在謝逢野難辨方向之時,濃霧之中襲來一掌勁風,當胸拍上,其力無可阻攔。


    他就這麽抱著玉蘭往後仰倒,卻沒跌在飲恨路的磚石上,未料後背空無一物,竟是像落崖一般頭朝下地掉向未知的深淵。


    耳邊沒聽見什麽風聲唿嘯,周身隻能瞧見萬般皆是濃黑如稠墨,更有怪力從四麵八方而來,牢牢壓住謝逢野的身體,他便是想要轉動眼睛都覺阻力重重。


    冥王從來都不是肯順勢而為的性子。


    也不知從何處生出來的力氣,竟也能繃緊了身子靠禦氣稍微緩住些下墜。


    剛咬緊牙關想要再閉目默念口訣之時,他卻已穩穩噹噹地站在了地上。


    睜開眼,麵前是在許多迴憶中瞧過無數遍的浮念殿。


    眨眼一瞬,夢迴萬年前。


    謝逢野才知道月舟究竟要把自己送到哪裏去。


    映入眼簾的,是那棵晶瑩凝光的霜樹,此外諸多欄杆殿宇盡是當年模樣。


    而江度就站在他麵前,待謝逢野瞧過去,卻意外地從江度麵上瞧出許多憂慮。


    一時無人說話。


    謝逢野下意識地想要抬起手看看玉蘭如何,這才發現自己不能隨意操控身體。


    冥王本就可觀諸般往業,可每次都如天道降下詰問那般,雖能置身其中,可終歸也是看去別人的故事。


    隻有一迴除外,便是先前去白氏萬州得了靈軸被投進了當年的玉蘭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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