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黎緩緩睜開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布滿整個視野的雪白,讓她不禁有一種身處夢境的錯覺,好在右下角一張格外熟悉的臉很快露出全貌,又讓她相信自己迴到了現實當中。

    “我的小滿,你可終於醒了。”黎閎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雙手緊緊握住了舒黎的右手,“你知不知道,你整整昏睡了一天,我都沒敢告訴爸。”

    “這是在醫院?”記憶迅速湧了上來,舒黎想起了自己暈倒的事實,將目之所及仔細觀察了一遍,發現了具有提示性的高高在上的吊瓶。

    “不然你以為你在哪裏?”

    舒黎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你……”黎閎低下頭,躲開了舒黎的視線,遲疑了幾秒繼續說,“在昏倒之前,你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麽異常的現象麽?”

    “異常?”舒黎不明所以,掙脫開了黎閎的手,把自己的手縮進被子裏,“我怎麽了?”

    黎閎深吸一口氣,把聲調降得很低,鼓足了勇氣抬起頭直視舒黎的目光,告訴她:“你懷孕了。”

    “懷孕?我懷孕了?你說我懷孕了?”舒黎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音量也不自覺拔高,迫切地想從黎閎的瞳孔裏察覺出玩笑的成分,很可惜的是她沒有看出來,黎閎眼裏隻有認真,其他什麽都沒有。

    黎閎點頭,迴答舒黎的問句:“是的,你懷孕了。”

    “多長時間?”

    “快三個月了。”

    右手有些發抖地撫上自己的腹部,舒黎閉上眼極其認真地迴憶了一遍往前兩至三個月發生過的種種,就連很小的細節都沒有放過,她這才發現自己忽視掉的、隨便找理由搪塞過去的身體的提示——她的例假兩個月沒有來了,她最近幾天總會惡心想吐……

    她沉重地掀起眼簾,手撐著床麵在黎閎的幫助下坐直身體,喉嚨裏像是卡了什麽東西似的,說出話來非常艱難,聲音也啞了:“你想我怎麽做?”

    “你自己是怎麽想的?”黎閎把問題拋迴給了舒黎,雖然他有自己的想法,但他想先聽聽她的,心裏有個底。

    舒黎老實迴答:“時間太短了,我還沒想好。你先說。”

    舒黎要他先說,他也就隻好說了:“我想讓你把孩子打掉。”

    “理由。”舒黎心頭不禁一緊,雙手在被子的掩蓋下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裏,麵上仍是不動聲色。

    “小滿對不起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但是是你要我先說的……”

    “別廢話,理由。”

    “你不能跟景南陳在一起,而孩子是你跟他之間誰都無法、甚至是時間都無法剪斷的連接。你應該很清楚,總有一天你會再次遇見他,如果沒有孩子,你們的關係也就隻是曾經有過交集的陌生人而已,但要是有了孩子,原本很簡單的事情又會變得複雜起來。況且多了孩子,你又要如何組建自己的家庭,你要讓你的孩子、你未來的丈夫充當一個什麽樣的角色?”黎閎盡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麽生硬。

    “你可想得真多,想得真遠。”舒黎扯了扯嘴角,“我的孩子是我的,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讓他永遠都不知道孩子的存在,甚至我也可以永遠都和他無法再見麵。再說結婚,那對我來說本來就是可有可無的選項。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總覺得我會結婚,隻不過以黎軼現在的樣子,就算他以後好了起來,你覺得他會勉強我?沒有了黎軼的支持,你又能奈何得了我?”

    默了將近十秒,黎閎提取出了舒黎的觀點:“所以,你的想法想把孩子生下來?”

    “反正我不會把孩子打掉。”舒黎每個字都說地非常堅定。

    “那你生吧,我不阻止你。”

    也不是覺得無奈,隻是黎閎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舒黎心裏應該一開始就沒有“不生”的那個選項,隻不過她自己沒想好要怎麽明確的表達出想生的意思罷了,畢竟,她對景南陳沒有一丁點的恨意,就是再鐵石心腸,也不會拿肚子裏活生生的生命與自己過不去。

    “媽媽……媽媽那個時候也是像我這樣想的,對不對?”舒黎舒展開了十指,語調恢複了平常,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問黎閎,“從一開始就想把我生下來,沒有想過要殺死我。”

    黎閎重重地點頭,“肯定的啊!”為了避免舒黎把話題帶偏,他趕緊找了另一個話題,“你現在就乖乖的在家裏養肚子,公司就別去了,要是你挺著個大肚子還在公司裏亂走,不知道又要被說成什麽樣了。我知道你多半都無所謂的,但我不可能啊,我會氣死的好吧!”

    這個舒黎同意:“嗯,那就不去了。”

    “還有,”黎閎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趁現在一起說了,“孩子我們就去國外生,嗯……你要不想出國換個城市生也可以,不至於太過顯眼增加更多的風險。”

    “好。”這個舒黎也同意,並補充道,“別把我懷孕的事告訴任何不相

    關的人,特別是景北齊。”

    “當然!”黎閎本來也沒打算告訴景北齊,告訴了他還得了,事關景家的子孫他肯定會告訴家裏,到時候自己就完完全全成了罪人了。

    **

    舒黎的上班生活沒有持續幾個月就結束了,恰好就在公司裏流言差不多快要消散的時候。於是她離開後流言又火熱了幾天,都說她是受不了閑言碎語才離開的。

    這些舒黎當然不知道,反正,那隻是她漫長生活裏一段小小的插曲而已,沒什麽意義,而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自己日漸隆起的肚子上。

    舒黎未婚先孕還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本應該是一件很嚴重的事,但在黎家並沒有激起多大的水花。

    當然,黎閎沒有主動告訴任何親戚,隻是他們上門看望黎軼的時候目光都會不由得被舒黎顯得不自然的肚子給吸引,然後就會順口問一句是什麽情況。舒黎都毫不隱瞞地直接說自己懷孕了並拒絕迴答有關孩子父親的問題,得到的迴應隻是帶著吃驚地沉默,並沒有一句指責。

    看起來,似乎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突然就習慣了舒黎的不按常理出牌,自然而然地能夠接受出現在她身上的任何一種情況。

    一直不滿她的人們態度變化太快,舒黎忍不住懷疑起他們是否有所隱瞞,或者在醞釀什麽大的陰謀。

    “我的小滿喲,你想太多啦!”黎閎從舒黎嘴裏聽到她的懷疑簡直啼笑皆非,放下手裏的叉子不住搖頭擺手,“停止你的陰謀論吧,他們沒有壞心。”

    “那他們為什麽反應那麽平淡?”

    舒黎現在已經五個月了。

    下午做完產檢差不多到了可以吃晚飯的時間,想著順路,黎閎就把她帶到了最近吃過幾次都覺得菜色味道不錯的西餐廳。

    舒黎是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地在攝取營養保證肚子裏的孩子能正常長大,但黎閎始終覺得不夠,他心裏巴不得舒黎能像母豬一樣吃,當然,他沒敢對舒黎說出來。

    “其實邏輯是這樣的,”黎閎喝了一口酒,“以前爸還好的時候他們主要是跟爸爸抱怨撒氣,可現在爸要想完全康複還有很長一段路需要走,他們敢去爸麵前隨便說刺激他麽?他們沒那個膽子,爸要是被刺激地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是負不了責任的。我呢,是無條件為你說話的,而你壓根就不會理他們,所以他們就算有再多想說的,也隻能憋在心裏。而且啊,你在爸情況最差的時候迴到了家裏,表現出了

    你還是有良心在的,算是在他們麵前挽迴了些形象。”

    “隻是這樣?”舒黎有點不相信這就是事實,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果汁問。

    “那你覺得呢?你覺得他們有什麽陰謀?”

    她搖搖頭,“想不到。就是因為想不到才問你。”

    舒黎跟黎閎這邊正聊著,神色黯淡周身散發出陰沉之氣的景南陳被幾個兄弟簇擁著推進了餐廳,按坐在了椅子上。

    景南陳都記不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出過家門了,每天都過得昏天黑地,早就不知道時間是何物了,如果今天不是被強行拽出來,他都不知道自己還會在家裏悶多久。

    雖然比起最頹廢的時候現在的自己已經恢複了一大半了,但他還是拿不出多少興致來,有些事情他依舊怎麽都想不通,依舊沒有辦法釋懷。

    “我的南哥,菜單在這兒,想點什麽隨便點,小蝦姐夫的店,隨便你吃!”一個家夥把菜單翻看遞到景南陳麵前。

    景南陳皺著眉頭不耐煩地撇開,“你們點,我無所謂的。”

    “那……”小蝦趕緊接過菜單,“那我來點吧。”

    “你來點,你這個摳貨,怕你姐夫找你要錢對不對,你給我拿來,我們來點!”

    其他幾個人嘰嘰喳喳地開始點起菜來,景南陳隻覺得異常刮燥,不耐煩地歎了一口氣,扔下一句輕飄飄的“我去洗手間”就起身四處搜尋去廁所的標識。

    他想抽根煙。

    找到到了指示標誌後他便低下頭一步一步朝著指示的方向走,走著走著不經意地稍稍抬起些頭,眼角的一丁點餘光突然瞥到了一個身影。

    他立刻條件反射般停下腳步,雖然抱著自己多半是想太多看錯了心態但還是不想放過任何一點的可能性轉頭往發現身影的方向看去,然後,他就徹底傻眼了。

    幾個月來他日思夜想留了不知多少眼淚的女人,此刻就穿著一身白裙出現在他視野的正中央,而坐在她對麵的,也是一個讓他震驚不已的人。

    她怎麽能這樣,為了她他痛苦地要死不活差點快瘋了,她怎麽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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