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黎睡得正香,耳邊突然響起了格外刺耳的音樂聲,她不耐煩地翻了個身,悶哼一聲從被子裏探出左手,伸到床頭櫃上摸來摸去總算摸到了還在出聲的手機,拿到眼前,眼睛眯出一條縫,隱約能看清來電人的名字,大拇指滑動綠色的接聽圖標,把手機放到耳邊。

    她有氣無力地帶著濃重的鼻音問:“幹嘛……”尾音拖得很長。

    “你還在睡啊?這都快十一點了。”賀逍帶著藍牙耳機,一邊開車一邊問,他正在去舒黎家的路上,“快起來,中午我帶你去吃飯,下午去雲溪山泡溫泉。”

    “不去……”今天舒黎休息,她休息的時候就喜歡待在家裏,哪裏都不去,如果不餓就在床上躺屍,飯也不吃。

    “不行,我都在來你家的路上了,如果你不給我開門我就敲門到你開為止。”賀逍威脅道,並且補充強調,“小滿,我說到做到。”

    “……”舒黎沒迴答,直接掛了。

    把手機掃到一邊,舒黎又換了個姿勢側著臉趴在枕頭上,五分鍾之後,她雙眼猛的睜開,身上像安了彈簧似的一下子跪坐起來。

    她揉了揉一頭亂發,把頭發揉得更亂了,又左右搖了搖脖子,下床光著腳把大門打開一條縫,然後走進洗手間去洗漱洗澡。

    等四十分鍾後她吹完頭發走出洗手間,賀逍已經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了。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賀逍立即轉頭看向舒黎,笑眯眯對她說:“謝謝啊。”

    舒黎沒有吭聲,進房間關門換衣服去了。

    “對了,”賀逍轉迴頭繼續心不在焉地看電視,提高音量繼續說,“我想了很久,這幾天在寫一個計劃書,我打算把‘書·香’作為我自己的品牌來經營。‘書·香’有自己獨有的客群,並且跟我們家書店的客群並不衝突。然後呢,我打算縮挾書·香’的圖書種類,隻保留銷量靠前的幾種,並增加台版、港版中文書和英文原版書,在這方麵做出特色。量的話,我目前的初步想法是一個城市最多開兩家,由於物流的因素,跟我們家書店的擴展方向一致,但速度不跟上,一年最多增加兩家。大小也還跟目前差不多,裝修風格采用主題的形式,主題的確定主要依據城市的風格和我的偏好,再有就是……”

    “中午吃什麽?”舒黎換好衣服一走出房間毫不留情打斷賀逍,她沒有任何興趣聽他的計劃。

    “你覺得我的計劃怎麽樣?”賀逍一臉期待而躍躍欲試的模樣看著舒黎,看

    樣子就是希望得到誇獎,“是不是很棒?等我寫完了我先給你看,你幫幫我改改吧。”

    舒黎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然而我並沒有任何興趣,這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沒有關係。”

    “怎麽就跟你沒關係了,跟你關係大了!”賀逍毫無預警地激動起來,大步走到舒黎麵前,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臂,眼神異常灼熱,“隻要我做到了,你就能認同我的能力,你認同了我的能力,我在你麵前才有機……”說到這裏他趕緊閉了嘴,雙唇閉得緊緊的,他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說漏嘴了。

    舒黎掙脫賀逍的手,後退了好幾步以確保自己的安全。她見不來賀逍這副深情款款的樣子,他這分分鍾都要告白的趨勢她隻想把他給直接趕出門去再也不讓他進門,並且和他斷絕關係。

    雖然早已習慣舒黎對碰觸的排斥,但這一次賀逍內心有點難受,不知道從腦子哪個角落裏冒出來的畫麵就在剛才那短暫的幾秒鍾時間內從他眼前一閃而過——他完整的說出了告白的話,然後舒黎麵無表情、絕然地將他拒絕。

    舒黎等著賀逍繼續說下去,賀逍因為難受一時有些怔愣,於是他們誰都沒有說話。

    兩人之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見賀逍像掉線了一樣沒了反應,舒黎皺著眉頭坐進沙發裏,盤起雙腿,後背緊緊貼著沙發背,正好背對著賀逍,嗓音低沉地問:“你還記得,你第一次進我家是什麽時候麽?”

    賀逍被舒黎的聲音拉迴現實,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問起這個,但賀逍還是依問而答:“半年前吧,你重感冒依然堅持上班,我怕你迴家路上受風感冒加重,強行送你迴來的。”

    “原來……才過了半年啊……”舒黎嘴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聲音拖得很長,思緒被聲音牽引著陷入迴憶。

    才隻有半年而已,為什麽她會覺得已經很久了呢?

    習慣,真是可怕啊。

    舒黎不想對任何不重要的人暴露自己的生活,所以在“書·香”工作她一直都表現地極其小心:幾乎不參與閑聊,就算被問到關於家庭的問題她都要不敷衍過去要不就不迴答,還不讓慶叔和黎閎出現在歡喜街……她以為自己杜絕了一切可能性,可是,凡事都會有意料之外的情況,那是怎麽都避免不了的。

    比如,她沒有料到,賀逍和黎閎是認識的;比如,她控製不了自身機體的反應。

    半年前的某一天,賀逍帶著黎閎來到了“書·香”。

    而那天她剛好因為受了風有點感冒,症狀隻有鼻塞而已,照正常的發展她隻需要下班迴家喝一包感冒衝劑洗個熱水澡再睡一覺就沒事了,可黎閎的突然出現讓她整個人不知所措,雖然從表麵上看她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

    還好黎閎夠配合,明白了她眼中的含義,沒有做出會讓賀逍感覺“怪異”的舉動並且很快離開。但她卻因為受了那麽一刺激感冒情況急劇惡化,很快就渾身無力頭痛不已,到了下班時間根本站都站不穩了,而賀逍則出於老板的“責任心”主動提出送她迴家,她那時根本沒有拒絕的力氣。

    然後,賀逍就那麽順理成章地進入了她的生活,由發現黎閎留在冰箱上的留言裏的稱唿開始理所當然地叫她“小滿”,然後理所應當地走進她的生活。

    她拒絕過,但沒有用。

    拒絕失敗的結果就是她逐漸習慣了他在她周圍的存在。

    當然,她的習慣是有界限的。

    “如果,我有一天變成了另一種樣子……”

    “什麽意思?”賀逍越發不解了,舒黎這莫名其妙的到底想表達個什麽,她會變成什麽樣子?什麽亂七八糟的。

    舒黎輕歎一聲不再多說,站起來,將自己的思緒徹底從迴憶抽離,拍了下賀逍的肩膀:“走吧,去吃午飯。”

    **

    景南陳說到做到,一起床就開始收拾行李,在景父和景母吃早飯的時候瀟灑的拖著行李箱出門了。出門時他沒有如往常一般說一聲“拜拜,我走了”,莫名顯得有幾分決絕。

    等景南陳關門走了,景父才挑眉看了眼大門的方向問妻子:“他這是要出門?”

    “出什麽門,”景母氣鼓鼓地看著丈夫,“你兒子這是說到做到要搬出去住,怕跟你吵個沒完,你滿意了吧!”

    景父收迴目光,繼續吃早飯:“他在小北那邊,你就經常過去看看他,讓他早點迴來,別給小北添麻煩。”

    “是誰昨天晚上跟我說他滾出去就再也不要迴來了,結果睡一覺起來就都不算數了?那感情好,以後我也這麽幹。”景母忍不住嘲諷,告訴丈夫現實,“很不好意思,小南沒去小北那兒,他有自己住的地方。我不會幫你去看他,想讓他迴來自己去說,別把什麽都推給我,我又不是跟他吵架的人。”

    “他住哪兒?”除了景北齊那裏,景父想不到景南陳在外麵還會住哪兒,他那幾個兄弟都還住在家裏。

    景母搖頭

    裝作不知道,“你自己問他唄,你又不是沒有他電話號碼。”

    “你今天是怎麽迴事,就不能好好說話麽,孩子的事不讓你做讓誰做,這是你該做的事!”妻子今天說話陰陽怪氣的搞得好像他做錯了一樣,可他做錯什麽了,他才是需要安慰的好不好。景父越想越覺得不對頭。

    景母輕哼一聲:“孩子是我一個人的麽,從小到大小南都是我在管,現在我不管又怎麽了?不像有的人,該管的時候不管,出了問題盡找別人麻煩,也不想想自己都幹了什麽。”

    “我懶得跟你說了!”景父把剩下的牛奶一口氣喝光,馬著臉起身離開。他要是再聽下去估計又得發一場火不成,在妻子麵前發火,他討不到任何好。

    景南陳自然是看不到父親對自己如此“寬容”的一麵,他開著在車庫裏塵封已久車身都積了一層灰的suv,直奔他買來沒住過幾次的房子。

    這輛suv還是當初大學畢業那會兒為了和同學自駕遊西藏專門買的,從西藏迴來之後沒用幾次他就把鑰匙給收起來了,隻在司機那兒留了把備用的,也沒去管平時有沒有用。他好不容易才把鑰匙給翻出來。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輛車是滿足舒黎要求的,不是跑車。

    隻是……滿足了她的要求又怎麽樣呢?

    一想到舒黎,景南陳心裏的挫敗感就急劇增加。

    她整個人如同銅牆鐵壁一般根本無從入手,可要他就這麽放棄他又心有不甘。

    在關於感情的事情上,他最擅長的就隻有死纏爛打了,可這招已經算是用過了,沒有用。而且他也不敢繼續用了,因為舒黎那眼神太可怕了……

    景南陳從來都不是一個勤勞的人,但他積累了滿身的情緒無處發泄隻能化挫敗為力量,到了“新家”後把有段時間沒人住的房子盡他最大的努力打掃了一遍,整理好行李又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一大堆吃的用的,再給自己做了一頓豐盛的食物吃得飽飽的,收拾好碗筷,最後成大字倒在柔軟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他又做了意識清醒的夢。

    他之所以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是因為他拉著舒黎的手和她散步在綠意盎然的森林小道上,舒黎在對他溫和地笑,就像是妻子在對丈夫笑。

    這怎麽可能是真的?

    雖然隻是夢境,但他寧願就沉浸於美好的夢境裏,永遠不要醒來。

    現實太殘酷了,他拒絕麵對。

    當然,現實不是他想拒絕麵對就拒絕的,該麵對的他怎麽都逃不掉。

    他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親到舒黎的嘴唇了,嘹亮的音樂聲把他的夢境震得支離破碎。

    他氣憤不已地睜開眼睛接起電話,也不看來電人是誰,直接開罵:“你tm就不能遲點打過來麽,老子的美夢就這麽沒了!”

    “什麽美夢,春夢吧!”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生氣,反而調侃道。

    “什麽事?”一聽是小蝦的聲音,景南陳也不控製情緒了,該怎麽發就怎麽發。

    “你現在沒事吧,到酒吧來,你tm不得補償補償哥兒幾個啊!”

    他轉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時間,已經將近晚上八點了,他居然睡了快五個小時,“等著!哥我今天晚上隨你們玩兒、隨你們喝!”喝酒的機會,他從不放過。

    借酒可以消愁嘛,他醒了可不會愁更愁,他隻會一身輕鬆,豁然開朗。

    萬一,他喝了酒就想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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