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王姨娘的歸來,除夕這夜的家宴上,錦初又見到了許久不曾見過的宿承和一家。


    往日空蕩蕩的正廳裏,此時一反常態的坐了不少人,婢女婆子也是隨侍在主子身側。


    王爺王妃二人高居主位,左手邊坐著宿承安,錦初以及昭兒,右手邊則坐著宿承和一家三口。除了他們,得了定北王允許的王姨娘,也敬陪末座上了桌。


    幾個月不見,宿瑩貞長高不少。


    今日的她穿著件大紅鑲白狐毛的小袍子,頭上兩個小揪揪上,各自掛了一串燈籠發飾,配上小丫頭烏黑澄淨的眼睛,可愛的錦初都想上手去揉一揉。


    小瑩貞身後依然立著她的那位年輕柔媚的乳娘,此時那女子低眉垂目,看上去很是溫柔順服。


    可錦初不知為何總有一種感覺,這位重要時刻總是隨著大房一家出現的乳娘,並不如表麵看上去的那般乖順。


    許是自己想多了,她微微搖了搖頭,將心裏這種無來由的直覺按了下去。


    席麵很是豐盛,家人晚輩又濟濟一堂,使得今日的定北王喜氣盈盈。


    他捧著酒杯起身,笑著開口致辭:“又是一年除夕夜,諸親齊聚一堂,共享團圓之樂,共賀新春之禧!承幸祖蔭,家業昌隆,福壽齊全。”


    目光環視在座諸人,“今居王府,享榮華,然當銘記,富貴非天賜,乃先世拚搏而得。”


    隨後又望向長子宿承和所在位置,語含深意的告誡:“爾等當以修身進學為務,不可溺於逸樂,亦不可心懷野望。妄求非分,猶蚍蜉撼樹,不自量力也;覬覦他物,如飛蛾赴火,自取滅亡耳!”


    話音方落,眾人已是凜然。


    坐在一旁的宿承和更是麵色驟變,猶如被陰雲籠罩的天空,灰暗而陰鬱。


    縮頭烏龜一般的過了兩年,父王還是對他不放心,眾目睽睽之下仍不忘敲打自己呢!


    他抿抿唇角,眼睫微垂,遮住了眸中不甘又憤恨的情緒。


    下首的王姨娘更是臉色煞白,雙目含淚,委屈又怨苦的望著座上的定北王。


    王爺好狠的心,才將她放迴來,竟就大庭廣眾之下給和兒如此警誡,豈不是在打她母子的臉麵,給那杜賤人撐腰嗎?


    定北王略過大房母子的難堪神色,雙手高舉酒杯,虔誠對天祈願:“願來年風調雨順,歲稔年豐,倉廩可期,百姓喜樂安康!”


    眾人跟著起身舉杯,共同飲下這一杯除夕的美酒,開始正式進入了吃席的環節。


    待眾人吃的差不多時,定北王和杜王妃依照慣例,給眾位小輩發了豐厚的紅包,到錦初時,那紅包肉眼可見的厚了許多。


    當著眾人的麵,定北王毫不掩飾的展現出,他對於錦初這個世子妃兒媳的滿意和偏愛之態。


    “這兩年我北境物資豐足,軍士們暖衣飽食,多賴阿錦出力,此番阿錦功不可沒!你雖嫁入定北王府不久,但功績不菲,除了你母妃,這王府沒人能越過你去。”


    說到這裏,定北王瞥了眼一旁的世子,打趣道:“即便是逸之,若是他惹了你,父王也會為你做主的。是不是啊,逸之?”


    對於父王的調侃,宿承安不以為意的笑道:“父王說的極是,阿錦可是咱們北境人人稱道的財神娘娘,兒子可沒她那個能力,逸之甘拜下風!”


    “都是父王母妃一力成全,方才有今日的這點微末功勞。”錦初起身客氣笑著,“不過有了父王這個大靠山,若是日後世子欺負兒媳的話,阿錦可要恃寵生驕了!”


    眾人都笑了起來,杜王妃更是笑得花枝亂顫,美目流盼。


    相比之下的大房一家,笑得卻是如同吃了黃連一般,要多難受就多難受了。


    尤其是宿承和,他的嘴角被強行扯起,形成一個誇張而扭曲的弧度,那笑容就像被狂風吹歪的破舊旗幟,在臉上搖搖欲墜。


    雙眼圓睜,卻沒有一絲笑意抵達眼底,隻有滿滿的嫉妒與不甘。


    宴席將盡之時,一聲清脆的“二嬸嬸”響了起來。


    正在喝粥的錦初忙抬眼去看,卻見宿瑩貞不知何時來到了她的身邊,小丫頭堪堪隻到她的腰間,此時正睜著那雙澄淨的鹿眼,好奇又歡喜的望著她。


    錦初最受不了這樣軟糯可愛的小團子,心裏頓時憐意大生,當下就伸出雙臂將她抱到了腿上來。


    “小瑩貞,你來找嬸嬸玩嗎?你可曾吃飽飯了?”


    她微微含笑,語氣溫軟,給小姑娘釋放了無盡的善意,敏感的小姑娘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下來。


    她仰起了小腦袋,乖巧迴答:“瑩兒吃飽了,瑩兒喜歡嬸嬸的虎頭鞋,瑩兒也喜歡看嬸嬸,嬸嬸又香又好看。”


    這番話童言童語,童稚可愛,一下子勾得錦初心都軟成了一灘水。


    她將手伸到早就念念不忘的兩個小揪揪上,光明正大的抓了兩把,果然跟想象中一樣好rua。


    小姑娘見她抓她的揪揪,以為是看上了她的那對燈籠發飾,遂就大方的說道:“二嬸嬸是喜歡瑩兒的燈籠嗎?那瑩兒可以送給二嬸嬸一隻。”


    說話間,小家夥就要動手去扯一隻下來送給她,錦初忙捉住她的小手阻止了她:“二嬸嬸隻是喜歡摸摸瑩兒的小揪揪,可不要瑩兒的小燈籠。嬸嬸大了,不用瑩兒的小燈籠。”


    小姑娘眼睛轉了一圈,略做思考之後,遂將毛茸茸的小腦瓜對著錦初偏了偏,慷慨的說道:“既是喜歡,那二嬸嬸就多摸摸瑩兒的小揪揪吧!”


    “撲哧”一聲,錦初又被逗得笑了起來。


    “二嬸嬸,您笑得可真好看,瑩兒喜歡您,以後能不能找您玩啊?”


    錦初微微一愣,看著小丫頭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裏邊明亮又幹淨。


    許是自己想多了吧,她畢竟隻是個三歲的孩子。


    於是,她輕點小丫頭鼻頭,說道:“好啊,隻要你娘願意,隻要嬸嬸在府裏,你盡可以來韶光院裏找嬸嬸玩的。”


    “好啊好啊,嬸嬸真好!”小丫頭歡喜地拍起了小手來。


    “瑩兒!”陳氏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幾分尖銳,劃破了大廳裏這其樂融融的一幕。


    宿瑩貞被唬得一愣,下意識就朝著錦初的懷裏鑽去。


    眾人都將目光轉向錦初和她懷裏的瑩貞,錦初顧不得外人的眼光,攬住瑩貞,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撫著她。


    本正微笑看著錦初逗弄侄女的宿承安,臉上閃過不悅之色,下一刻那笑容也轉變為眉頭微蹙。


    他轉頭望向對麵的陳氏,冷聲問道:“大嫂,瑩兒來找她二嬸嬸玩會兒,何以你竟如此大的反應?本是血脈至親,大庭廣眾之下,莫非您以為阿錦要對個不足三歲的孩子做些什麽不成?”


    “這……我,我不是。”被青年冷肅的目光一盯,陳氏腦子裏一片亂哄哄,素無急智的她,當下支支吾吾,話都說不完整。


    定北王望望小兒媳,又望望大兒媳,正要張嘴訓斥,卻見杜王妃朝著錦初懷裏的瑩貞招了招手。


    “貞姐兒,來,到祖母這裏來。”


    她這話一說,眾人都將目光再次轉向了錦初懷裏的宿瑩貞。


    小姑娘兔子一般怯懦地看了下錦初,見錦初點頭,她才下來朝著杜王妃的身邊走去。


    杜王妃將她攬在懷裏,溫聲問她:“貞姐兒,方才你是怎麽去的二嬸嬸身邊啊?是二嬸嬸喚你過去的,還是有人帶你過去的?”


    小丫頭望了眼錦初,小聲卻清楚的說道:“二嬸嬸不曾喚我過去,也沒有人讓我去,是我自己想去找二嬸嬸玩的”


    略頓了頓,她又繼續開口解釋,“二嬸嬸送我的虎頭鞋很好,二嬸嬸會對我笑,二嬸嬸身上還香香的,我喜歡她,就去找她了。”


    一番話說得雖是童真,卻也將所謂的陰謀論打的站不住腳。


    眾人目光紛紛望向陳氏,隻羞愧的她恨不能鑽到地下去。


    她慌忙擺手辯解:“我,我隻是見到瑩兒在弟妹懷裏,有點意外,才叫了出聲,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她這麽一番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呢!


    有點意外,至於你發出這種像是殺了人般的叫聲嗎?


    連定北王都露出不忍卒視的表情:“好了,陳氏!瑩兒喜歡她二嬸嬸,是好事情,你莫要表現的太過於大驚小怪了!都是自家人,阿錦還能害她不成?”


    “是,是,父王說的極是,是兒媳心眼太窄,想左了!”


    此話一出,屋子裏又是一靜,這還不如不說呢!


    這不就是承認你心裏覺得人家要害你家姑娘了嗎?


    王姨娘恨鐵不成鋼的怒瞪著陳氏,隻氣自己當初怎麽瞎了眼,挑了個這麽憨傻蠢笨的兒媳。


    宿承和憋了一肚子的怒火,恨不得全部燒給這個愚蠢的婦人。他目光陰鷙地瞪著陳氏,低聲罵道:“丟人現眼的賤人!”


    聽了這話的陳氏,身子微不可見地抖了抖,臉色更加蒼白了。


    最後還是杜王妃,收拾了這尷尬的場麵。


    她拍拍宿瑩貞的小手,笑道:“貞姐兒,以後再去找二嬸嬸的時候,記得要跟你爹娘說一聲,不然,你娘找不到你,會很著急的。知道了嗎?”


    “知道了。”小姑娘乖巧應道。


    “那你快去找你娘吧!時辰也不早了,咱們今日就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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