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院裏,往日隻有兩個大丫鬟隨侍身側的正屋,此時卻立了三個大丫鬟。


    杜王妃正襟危坐,素來帶著淡淡微笑的唇角,現下卻是繃得緊緊的,那張芙蓉麵上亦是布滿寒霜,手中的那盞茶已然變冷,卻遲遲都未曾送到嘴邊。


    一向笑臉待人的趙媽媽,此時也麵無表情的肅立在她的身後,目光不時朝著院中打量,似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麽。


    “叮”的一聲輕響,杜王妃放下手中茶盞,心裏猶在氣怒難平。


    昨夜吃了鹿肉,又喝了大量鹿血酒的定北王,一迴臥室就嚷嚷著要大展雄風。老東西一身的牛勁兒,直將她按倒在床,折騰了大半宿,自然也比往日睡得更沉些。


    今早尚且睡眼惺忪,就收到了韶光院裏傳來的消息,直將她擊得愣神半晌。


    清音,她屋子裏的大丫鬟!


    昨夜竟趁著她熟睡之時,將自己畫的妖妖嬈嬈,穿的衣不蔽體,弄出一碗充做醒酒湯的媚藥,親自送去了世子所在的韶光院。


    更要命的是,那麽緊急的時刻,阿錦恰巧不在。


    而清音這賤婢竟是順利登堂入室,打著她杜王妃的旗號,趁著逸之酒意上頭,神誌不清之時,騙他喝了那碗特製的“醒酒湯”!


    這湯一下去,勁頭兒就上來了,那個賤婢竟還一而再,再而三的勾搭世子,甚至不要臉皮的自薦枕席。


    自家兒子自家知,逸之在未遇阿錦之前,就是個滿腦子公務,視女子如無物的愣頭青。


    一度她還甚至擔心過,自己這這輩子還有沒有抱上孫子的可能。


    直到遇上阿錦之後,她才知道兒子竟也是個‘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飲’的癡情種子。幸好兒子眼光好,心悅的也是個同樣優秀的好姑娘。


    她這才放下了提得老高的心,又一心一意的去對阿錦好,就盼望著這對小兒女能彼此恩愛,攜手一生。


    至於給兒子安排妾室通房之類的事情,她壓根就沒想過!


    她自己當年就是妾室的受害者,又怎麽會忍心將同樣的痛苦加之於阿錦身上?


    何況即便她同意,以她對逸之的了解,他也並不是個可以隨意遷就的人。


    除了阿錦,她也沒看到她這個冷麵閻王般的世子兒子,對別的女子假以辭色過。


    基於以上種種原因,做為婆婆的杜王妃,是壓根就沒有給自家兒子送妾室的心思。


    可偏偏清音這麽一番折騰,竟是將她架在了無比尷尬的位置上。


    她與阿錦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這份感情,會不會因著這樁事受到影響?阿錦會不會覺得清音是得了她的暗示才去韶光院的?


    想到由此而帶來的問題,杜王妃就忍不住又是一陣頭疼。


    心頭火起的時候,她甚至都在想,昨夜逸之索性將那賤婢當場打殺了算了!


    可她又很清楚,哪怕是顧慮著自己這個當娘的體麵,阿錦也不會讓逸之那麽做的。


    到底是服侍了自己幾年的姑娘,也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杜王妃氣歸氣,怒歸怒,私心裏還是想給清音留個活路的。


    既是她院子裏的丫頭,出了這場醜事也有她教管不嚴的責任,也隻能捏著鼻子跟阿錦賠個不是了。


    聽說昨夜逸之喝完那碗藥後狀態幾近癲狂,嚇得王媽媽連夜喚人,騎馬去葉家將阿錦帶了迴來。


    一迴來就被逸之拉進房裏,小夫妻折騰到近天明才消停下來,可見那藥有多霸道了!


    阿錦本就嬌嬌柔柔一個姑娘,逸之昨夜又那般失態,磋磨一夜後,也不知今日阿錦是否還能起身?


    想到這裏,杜王妃又湧上幾分心疼,吩咐趙媽媽:“你去咱們庫房挑一些滋陰補氣的藥材,晚些都給韶光院送去。”


    “好,老奴記得了,晚些老奴定會挑些好的藥材,親自給世子妃送過去。”


    趙媽媽知道杜王妃這是心疼世子妃,在想辦法彌補,又安慰主子:“清音那賤蹄子豬油蒙了心,做下這等敗德之事,與王妃您可是半點不相幹的。王妃您與世子妃情同母女,世子妃又向來心明眼亮,定是不會怨怪到您的身上的。”


    見杜王妃微微點頭,趙媽媽又哄她:“王妃且放寬心,晚些待韶光院那邊有了動靜,世子妃就該來看您了。”


    得了心腹媽媽一通安慰,杜王妃這才靜下心來,她正想差人再去韶光院看看,院門口就出現了錦初的身影。


    “豐年好大雪,這場雪一下,來年又是好光景了!”錦初一邊說著一邊進了屋。


    見三個大丫頭及趙媽媽都在,她目光一閃,又露出笑容:“今日母妃這裏好生熱鬧。”


    “阿錦快坐,給你們世子妃上杯熱棗茶。”


    吩咐左右的同時,杜王妃不動聲色觀察著錦初,見她除了身子略有些遲滯外,精神倒還不錯,心裏頓時輕鬆不少。


    她轉向屋子裏的另外三個大丫鬟,開門見山地說道:“昨夜清音那件事情,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如今阿錦來了,你們三個也不必退下,咱們正好將這件事處理幹淨,你們也正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見杜王妃這般開誠布公,錦初便領會了她的意思,母妃這是要當場立規矩,以絕後患呢!


    於是,她便配合地說道:“事情母妃大概已經知道,阿錦就不再贅述了。若是依著世子的意思,昨夜可能就要打殺了清音。”


    聽得此言,三個大丫鬟臉上都露出幾分驚色。不同的是,雁鳴和飛雪隻有驚,並無怕,與清音關係親近的流雲卻是既驚又怕,她到底還是心疼清音的。


    錦初端起茶啜了一口,又道:“還好被我勸住了。清音雖是做了錯事,到底還是母妃院裏的大丫鬟,索性今日帶來給母妃處置。”


    杜王妃點點頭,目露欣慰:“我知你是個明白的,清音做出這事是母妃管教不力,今日母妃定要給你個說法!”


    “世子說,他雖放過清音一條性命,但這樣心懷惡念的丫頭,咱們定北王府容不下!”


    錦初也沒委婉,直接將宿承安交待的話說了出來。


    這就是要將清音逐出定北王府的意思了!


    杜王妃心裏一鬆,滿口答應:“好,就聽逸之的,你們將那丫頭帶來,我交代她兩句,也算是全了這份主仆緣分。”


    少頃,一身髒汙的清音被帶了過來。


    見到杜王妃,她喏喏叫了句:“王妃,”兩行眼淚順著蒼白的小臉就流了下來,頗有幾分憐人之態。


    杜王妃並未應聲,隻定定望著她,仿佛要將她看透似的,半晌才低聲問道:“清音,你是何時起了對世子的心思?”


    “五年前,世子曾救過婢子一迴,兩年前世子傷重迴來之後,婢子對世子就有了戀慕的心思。”


    杜王妃眉頭微凝,竟還有這迴事?


    不過她很快就略過這頭,再問:“那你可知世子向來不近女色,唯一能近的就隻有世子妃,且他與世子妃新婚燕爾,夫妻情濃,並無容納三人的意思?”


    清音低泣著辯解:“清音知世子與世子妃伉儷情深,隻是清音也管不住自己的心,清音隻想服侍世子與世子妃身側,哪怕為奴為婢都心甘情願。”


    此話一出,杜王妃本還溫和的目光驟然一淩,卻見清音依然低聲哀求:“王妃您向來心善,看在婢子服侍您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請您給婢子做迴主吧!”


    這就是要用主仆情分來壓著杜王妃,給她做主的意思了!


    “好一個服侍幾年!”


    杜王妃拍案而起,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服侍幾年你當知道我的秉性!世子與世子妃夫妻恩愛,我這個當娘的開心都來不及,又豈會給她們添亂?”


    “你倒好,趁我不備,打著我的旗號去欺負我的兒子兒媳,反過來還要我給你做臉麵!”


    “我都被你丟盡臉麵了,你哪裏來的底氣還讓我給你繼續做臉麵?當真是奴大欺主!我看你不隻是豬油蒙了心,你連眼都一起蒙住了!”


    清音嗚嗚的哭起來,杜王妃柳眉倒豎,怒斥出聲:“哭什麽!”


    她轉向屋子裏另外三人:“今兒我把話再說一遍!日後你們誰再敢打韶光院的主意,當心我提腳賣掉!我的兒子兒媳好得很,不缺下人服侍,更不需要什麽妾室通房的來湊合!”


    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癱坐一團的清音,杜王妃聲音裏帶著深深的疲倦和失望:“看在主仆一場的份上,你收拾下東西,出府去吧!日後,這定北王府與你再無關係,你也好自為之吧!”


    言罷揮揮手,兩個粗使婆子上來,直接拖住地上的清音,在她的嗚嗚聲中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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