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塵典禮正在進行,裴三千的舞也隻跳到一半,不速之客的到來打破了此時齊一門裏歡快的氣氛。


    場麵頓時變得凝重無比。


    ……


    兩日前,東方亂海,一處孤島。


    四人並肩而立,遙望西方,他們知道海那邊的土地上的人們命運岌岌可危。


    而他們的身前隻是巨浪翻騰。


    他們四人在那塊土地上有個獨特的名頭,千年來或許已被眾人遺忘:人間四戲。


    或許,提一句東楚四魔更貼切些,聽說的人可能更多些。


    世間一個人能好到什麽樣都接近那一個樣,這種樣子被稱為聖人或者佛。


    聖人與佛者,不過為人間無私奉獻,而已。


    但是,一個人壞卻可以壞到五花八門,令人刻骨銘心,同時還能讓世人耳目一新。


    此謂之魔。


    他們四個就是魔。


    沒有人不承認的魔。


    此時,其中三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看向了第四人。


    “芳兒死了,你怎麽還能無動於衷?”其中一人對第四人問出了另外兩人的心聲。


    三人詢問的眼光顯得很熱切,這在冷血的魔的眼中很不尋常。


    被詢問的人單名一個醜字,生淨旦醜的醜。


    其他三人,分別名為生,淨,旦。


    醜是一個年紀看起來不大的男子,他佝僂著身子,但是臉上很幹淨,不是戲劇裏的醜角那副形象。


    他一千多歲,至於多多少,他自己都不記得了,另外三人與他差不多大。


    醜平靜地迴答:“芳兒,她死在所愛之人手中,我能怎麽辦?”


    芳兒,拜孤芳,拜孤神,花仙子,不同的稱唿其實是同一個人。


    她是四人共同的徒兒。


    一千年來,唯一的徒兒。


    末了,醜還補了一句:“所謂心甘情願,就是死得其所。”


    意思就是芳兒是甘心赴死,他無能為力。


    不過,生淨旦不同意這種看法。


    淨從來不會不敬醜,但是此時迎著陽光反駁道:“你不當她是你的徒兒嗎?哪有徒兒死了,當師父的人一聲不吭的?”


    四人知道徒兒的死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自古以來,師仇徒報,徒仇師報,天經地義。


    忍了這麽久,三人苦苦等待醜的指示,久久沒有迴應,此時終於忍無可忍。


    他們覺得,至少去人間走一遭,告訴世人他們還活著。


    醜不覺得吭了一聲就算是師父了,沒有搭理他們。


    生:“你不當,我們當。”


    說著,他率先離開了這個困了他們上千年的孤島。


    生的足跡一踏入亂海,一隻巨魚仿佛有所感應一般從海中跳出,遮天蔽日,試圖用其腹下的吞天之口將生吞進了肚中。


    忽然,一道匕光劃過巨魚的龐大身軀。


    巨魚變成了兩半,掉落亂海。


    “桀,桀,桀,桀…”


    頓時,亂海當中響起一片魚群撕咬聲,幾乎是沉入海底的一瞬間,巨魚就已經變成了白白的骸骨,令人頭皮發麻。


    生立於半空中,迴首望去,醜在上妝。


    墨海有言:戲子換衣唱大戲,台下上妝殺人意。


    三人知道,墨海蒼生忘卻的暴風雨,要來了。


    生臉上綻開了微笑:“我就知道,你也心有不甘。”


    旦明白醜的疑慮來自何方,很多年前他們結伴去過天鏡山問仙。


    山中那個能夠預算天機的仙人有言:人間四戲一千年後唱罷離場。


    人間四戲,人間便是他們四人的舞台。


    離場?


    離場就是死亡!


    換而言之,仙人算死了他們的壽元從走下天境山時就隻有一千年。


    醜掐指一算,還剩…額,他忘了什麽時候弄死那個術士的了…


    一般人說這樣的話,隻會被當做戲言,但是他們四人都清楚,天境山的那個仙從不說假話。


    但是,戲子向來聽不得真話,他們會拿起武器捅死烏鴉嘴的人。


    因此,他們之中有人耿耿於懷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


    醜自從那天渾身是血的走下天境山後就沒上過幾次妝了,但是他沒想到自己上起妝來還是和以前一樣的快。


    有些東西是刻在靈魂上的,正如他們心中的魔性。


    “走吧。”醜大手一揮。


    “好戲登場啦。”淨勾起嘴角,弧度醉人。


    四人從亂海之內飛出,海中巨魚如飛鳥般躍出,於無數匕光筷影中一分為二。


    人間四戲,於這一日,重歸人間。


    今天,實力強大的人即使是站在人前十日,現身時還是會被誤認為是突如其來。


    此時便是如此。


    四人早就來了,遙立天邊。


    他們看了很久了,實在沒興趣繼續看下去。


    這兩個姑娘,琵琶彈得不好,舞也跳得不好!


    皆不如他們的徒兒。


    不想看了。


    “花仙子,拜孤芳。秦畫,你可記得她?”


    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陌生人語氣極其詭異,時而扭曲時而正常,聽起來十分的折磨耳膜。


    但是此人的氣息極其強大,隱隱比肩長歌當歡中的兩位搖擺,鳩淺隻是遠遠觀望便感到一陣心悸,神識不敢外放。


    要知道,長歌當歡中的兩人秒殺鳩淺隻需要抬手一招。


    那麽這兩人?


    危險!


    極其危險。


    這就是鳩淺對幾人的第一印象。


    鳩淺抬頭看去,隨之一同出現的還有三人,兩男一女。


    這三人仿佛若無其事一般,毫無顧忌地打量齊一門和西秦的眾人,好似在估算著什麽。


    至於一眾外來的賓客,他們根本沒有放在眼裏。


    那輕蔑的眼神裏飽含了冷漠的殺意,淩冽無比,仿佛眾生在他們眼裏皆是草芥,唯獨他們才是至高無上的人。


    吐血的男人教過鳩淺一個人間怪病:不速之客若是強勢登場,便定然不會是善罷甘休。


    這時,鳩淺心裏出現一個念頭,頓時大驚失色。


    “不會吧?”


    “他們打算獨戰群雄?”


    聽到鳩淺嘀咕出聲的話語,齊一和煙盡雨相視一眼,眉頭緊皺。


    被人直接叫出名字的圍紗之人並不惱怒,淡淡地問道:“閣下哪位?”


    “我問你記不記得?”花臉男子臉色變得不善,抬起匕首,逼問道。


    他的語氣極其囂張,給鳩淺的感覺仿佛隻要秦畫不迴答,他就要當場動手一般。


    讓人聽了便心有不快,就連心地純善的鳩淺,此時作為一個旁人,聽到了心裏都很不爽。


    那更別提同樣是火爆脾氣的西秦王了。


    “揍他,揍他!”鳩淺躲在齊一身後,對著圍紗的男子揮舞著拳頭,極其小聲地慫恿著西秦王對這個大花臉動手。


    花臉男子好似察覺到了下方小孩兒的趣逗舉動,轉過頭看了鳩淺一眼,輕蔑地一笑,迴過了頭。


    人仙境,嘖嘖,螻蟻……


    鳩淺看見醜的目光,頓時驚恐地收迴了目光。


    花臉男子正打算再問一遍,圍紗之人開了口。


    “我想起來了,你們是人間四戲。”


    人間四戲,秦豪聽到這話,瞬間皺起了眉頭,他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


    快速思索。


    對了,人間四戲,東楚四魔。


    秦豪想到了四人的出處,心裏突然一疼,看向四人的目光變得充滿了恐懼。


    變數居然是他們?


    “人間四戲?沒聽說過啊!”鳩淺一頭霧水,“墨海還有這號人嗎?”


    聽到鳩淺的問題,一直微笑不語的老人點了點頭,說道:“有的。”


    齊一說道:“先生,請恕弟子才疏學淺,孤陋寡聞,近幾百年間的典籍中,弟子不曾查到有此類人物啊?還望先生解惑。”


    剛才一瞬間,齊一便將神識融入問罪塔,把世間典籍翻閱了一遍,但是,沒有收獲。


    老人笑了笑,沒有答話,而是將視線投向高空,那裏有仙人在正襟危立。


    有些人,齊一門是不能記載的。


    那些都是墨海的禁忌,挑開之後,墨海的天都得塌下來。


    鳩淺等人順著老人的視線看去。


    圍紗之人解開了麵紗,露出了一張絕世美麗的臉龐。


    他就是西秦王,被譽為百年來西秦第一美男子的,秦畫。


    眾人目力通神,見其真容後紛紛側目而視,唯有秦豪竭盡全力地瞪大眼睛,試圖一睹仙人真容而不得見。


    因為,很可惜,他是肉眼凡胎。


    秦豪隻看到一些模糊的皮肉膚色,空有強大的神魂卻無法助他看清仙人全貌,他頓時氣惱,沮喪。


    “唉。”對秦畫麵容不真切的秦豪最終放棄,歎了口氣,認命。


    隻見秦畫手一招,秦冬手上的斬神刀出現在他的手上。


    秦畫緩緩說道:“據說拜神候宗主拜孤神,也就是世間有名的花仙子曾有四個師父,他們被為人間四戲。”


    “他們要麽不出世,一出世就是屠戮人間。”


    “所以,也被稱為東楚四魔。”


    “沒想到銷聲匿跡了好幾百年的人,居然都還活著。”


    “今日你們四位出現在這裏,想必是為我而來,畢竟拜神候是我西秦滅的,而花仙子也是我殺的。”


    果然都是一些在他認知之外的角色,秦畫自嘲地一笑,心道原來秦豪推算所說可能出現的變數在這裏。


    人間四戲,生,旦,淨,醜。


    分別使用,筷,絹,鎖,匕。


    花臉男子勾起嘴角,看向同伴,說道:“看來我們並未完全被世人疑忘。”


    “哥,動手吧,我算了下,速戰,此地六十餘人,有一成希望可以盡數屠之。”


    盡數屠之?


    旦此一言,天地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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