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約翰·施密特,也即紅骷髏自己看來,是與優秀的左膀右臂進行了一次感人肺腑、感天動地的精神交流,雙方的目標和意誌都變得更加強大,精神支柱也變得更為穩固了!


    尤安:笑死,根本不信九頭蛇。


    她其實一直都覺得奇怪:約翰·施密特自己本來就已經是基因強化的受害者——他強迫厄金斯博士為自己注射不完全版本的超級血清,以至於發生意外,臉部肌肉全部壞死,真正意義上成為了一個擁有著血紅骷髏頭的人——可是他卻仍然對人體改造和基因強化抱以難以理解的熱情和信心。


    尤安不得不懷疑:超級血清之所以沒能夠太大地體現出對紅骷髏身體素質的強化,是因為它將絕大多數的努力都放到了對這個傻瓜的頭腦影響上——原本還勉強能算個科研的天才,現在倒好,竟然還妄圖將科學與神學相結合,簡直發瘋得可以。


    研究者尤安是個搞生物的好手,她對微觀世界的洞察力也十分可怕。


    她天生自帶一種對於調和的感知,以至於實驗多有成效以後,約翰·施密特格外放心地將超級血清的研究全盤交給了她。


    厄金斯博士生性正直,在戰爭期間因為自身猶太人的身份飽受迫害。紅骷髏將他擄掠至基地以後,的確讓他的生活好過不少,但是他親眼目睹了紅骷髏注射血清之後的癲狂和邪惡,心中早就有了脫離的想法。


    前段時間,因為反法西斯同盟軍的努力,基地遭受了一次意外襲擊。


    厄金斯也在同伴的掩護之下,被救到了更正義的陣營。


    約翰·施密特對此大發雷霆,對於不得不暫時擱置下來的超級血清研究更是勢在必得。


    就在這樣的關鍵時期,尤安十分湊巧地出現了。


    尤安實在很難相信,「自己」的出現當真是一種湊巧。


    命運的巧合,絕大多數時候其實都是人為。當人為得足夠隱蔽,自然也就能謊稱是命運使然。


    反正,不管怎麽樣,尤安成功地打入了敵人內部,並且憑藉自身的研究水平和研究能力,迅速地成為了超級血清研究計劃現在的主導人。


    「看起來還能用。」


    尤安冷淡地俯視著冰天雪地裏被手下排排擺放整齊的一堆「屍體」:其實都是些昏過去的同盟軍,隻是因為凍得臉色發青,看起來跟屍體也就隻差臨門一腳而已。


    「帶迴去。」


    身穿厚重製服的士兵們低頭聽命,尤安發現這一路上從來沒有一個人敢於抬頭看向自己的眼睛。


    因為這種奇特的狀態,她甚至特地讓人抬起頭來,好讓自己看清這些手下的臉色:蒼白,敬畏,還有無窮無盡的恐懼。


    這種少見的情緒反應讓尤安十分好奇,她迴到車裏拿了鏡子仔細端詳,怎麽也看不出這張病弱的臉上有一絲一毫的狠厲。


    『今天尤安博士多看了我一眼……』


    在迴去的路上,尤安和士兵們分坐兩輛車。


    她的司機沉默不語,絲毫不敢與尤安有任何的視線交集。即使尤安坐在後座,已經用平靜的眼神注視了他很久很久,他也隻當自己是一個無情的開車機器。


    反倒是另外一個車廂內,擠擠挨挨的士兵們正在用唇語小心翼翼地交流著——即使外麵大雪紛飛,狂風嗚咽,兩輛車隔著相當可觀的距離,他們也不敢出聲說話,隻能通過眉眼和小動作來訴說心中的憂愁和苦悶。


    『也許她隻是隨便看的一眼而已……』


    『別擔心……』


    被尤安勒令抬頭的士兵還很年輕,但是他的臉上已經擺出了絕望的表情:


    『沒用的……』


    『我死定了……』


    『迴去以後,她肯定會第一時間把我送上實驗台……』


    『不會的……不會的……』


    周圍的同伴妄圖安慰他,可是他們自己卻也全都凍得瑟瑟發抖——不知道是被風雪凍的,還是被尤安冷酷無情的手段凍的。


    也實在不能怪這些年輕人膽小和憂懼,畢竟每一個受到尤安特別關注的對象,都以不翼而飛,不知死活的結局告終。


    他們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人能夠得知那些人的蹤跡和消息。


    縱然他們是天不怕地不怕,自認精神世界十分強大的年輕「九頭蛇」,但是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恐怖未來,沒有一個人想要涉足——他們一心期待著美好的明天,並且希望美好的明天由自己創造。


    誰願意不明不白地死在這樣一個混沌的世界裏?


    『嗚嗚嗚嗚……』


    尤安聽著車窗外的風雪聲,總覺得其中似乎有人類的哭泣聲交織其中。


    大概是錯覺吧。


    畢竟這具身體的五感並不算敏銳,怎麽可能如此精準地捕捉到風雪之外的其他雜音呢?


    還是快點兒迴基地好了……


    尤安輕輕地搓著手,這樣的溫度和這樣的冰雪,對於尤安而言是十分陌生的:


    在鋪天蓋地的雪花之下,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失去了形狀,也失去了本身的顏色。


    它們摒棄了一切不合,在無邊無際的雪白之下,成功地化為冰寒的一體。


    人類的建築,自然的造物,在這樣龐大的侵蝕之下再也不分彼此,冰冷的隔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即使春天到來,也無法消散的寒冷。


    生命在這樣的天地裏不得不偃旗息鼓,渺小的人類連一片雪花的重量也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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