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看著神色淡淡,也不太愛笑。


    好似一尊沒有感情的玉人。


    這一笑,盈盈動人,清冷的眉眼透出叫人挪不開眼的明艷春光。


    竺玉望著周貴妃臉上淡淡的笑意,一時看得有些呆,直到周淮安冷冷瞪了她兩眼,她才反應過來,瞬間落得麵紅耳赤,哪哪兒都覺得燙燙的。


    周淮安心底冷嗤,真是服了沈竺玉,到底是他不要命的色心大發,還是真的沒見過美人?


    對著他的姑母,看得兩眼都直直的。


    呆愣愣的模樣像是那沒見過世麵的傻子。


    周淮安一頓,慢慢眯起了眼睛,盯著沈竺玉的眼神也漸漸變得冷凝晦暗,這小慫包該不會是起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吧?


    仔細想想,也並非不可能。


    不然他怎麽一反常態要來探望他的姑母?


    周淮安看向沈竺玉的目光越發的冷冽,眼底還有幾分兇光,活像是要把他吃了。


    不過在姑母麵前,周淮安有什麽也不好說,免得玷汙了姑母的耳朵。


    周貴妃瞧見太子臉上呆呆的表情,又似乎被人提醒後的滿麵羞紅,她又忍俊不禁,心底許久沒有那麽暢快過。


    她莞爾,笑起來好似那融化了冰雪的春風,明艷動人中又有幾分嬌艷,她說:「太子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叫太醫院換了人再來吧。」


    竺玉繃緊的心弦得以鬆懈,陳皇後不可能收買整個太醫院的人,隻是……


    她望向周貴妃身旁垂首不語的嬤嬤。


    這個嬤嬤也不可靠。


    竺玉抿了抿唇:「方才怎麽不見娘娘這裏的宮女試藥?這好像不合規矩。」


    果不其然,她這句話剛落地。


    那名嬤嬤就顫了下,顯然不太對勁。


    周貴妃微微一怔,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打量。


    竺玉知道她說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意有所指,她這會兒的反應倒是很快,接著就一本正經的站出來說:「貴妃娘娘再怎麽得寵,在後宮中也得守規矩。」


    這話就不太好聽了。


    聽起來像是在指責周貴妃不守規矩。


    偏偏周貴妃還真是個不愛守規矩的人,這麽多年了,肆意懶散,想做什麽就做,不想做什麽也可以不做。


    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因為皇帝在為她撐腰。


    周淮安同他的姑母感情十分好,小時候沒少在姑母懷裏撒嬌,被投餵好吃的點心。


    長大之後,也時常入宮探望姑母。


    驟然聽見太子這般不給臉麵的話,當即就怒火衝天,眼神若是能殺人,太子都不知死了多少迴了。


    他兇巴巴的看向太子,隻見對方說了這麽句陰陽不定的冒昧之語,還能挺直腰背,亭亭玉立站在遙遙的黃昏餘暉裏,膚色雪白細膩,唇色洇紅。


    少年不自覺咬了咬下唇,好像他很委屈的樣子。


    周淮安迴過神來,從少年那張會禍害人的臉龐挪開了視線,他語氣冷漠又蠻橫地問:「殿下是在教我姑母做事嗎?你說規矩,你今日也未得到我姑母的邀請,本不應該文華殿。」


    這話說的也不給臉。


    劍拔弩張的態勢,仿佛下一秒就要同他打起來。


    周貴妃平日是個不愛聽旁人用宮規教訓她的人,若是旁人,這會兒她未必會這麽客客氣氣的。


    可是這話從太子口中說出來,望著他時不時就發紅髮燙的精緻小臉蛋兒,周貴妃也生不起氣來。


    周貴妃掃了眼身旁的嬤嬤,「往後就按太子說的來吧。」


    周淮安橫眉冷對,不大滿意,周貴妃覺著她這個外甥脾氣沖,得好生管教管教。


    不過周淮安雖然脾氣不大好,教訓起人來也從不留退路,可他卻是個十分護犢子的。


    他對家裏的姐姐妹妹,若說有很深的感情,倒也沒有。


    但是丁點小事兒,都會為她們出氣。


    他生母去的早,後來娶了續弦,賢德的名聲在外,周淮安還是不大放心,早早就派了人盯著他的繼母,省得她在後院做了什麽手腳,他都不知道。


    周貴妃叫隨身伺候的婢女去她的箱籠裏拿了幾樣漂浪的頭麵來,祖母綠嵌珠,鳳尾蝶金釵還有東洲的寶珠打得一套項鍊,通通都交給了他:「這些你拿迴去,給你那幾位妹妹,她們也快到出嫁的年紀了。」


    周淮安收下東西:「知道了,姑母,你早些養好身體。」


    周貴妃嗯了嗯,卻不是很在意的樣子,接著又拍了拍他的腦袋:「在外頭收斂著些脾氣,不要總是兇巴巴的。」


    周淮安知曉姑母指的什麽,他冷哼了聲,也不想再言語。


    等出了文華殿,周淮安一刻都等不得,高大的身軀擋在沈竺玉的身前,硬邦邦的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個子高,她的身子骨本就瘦弱,腰細細的,骨頭也細細的,渾身的肉也不知長哪兒去了。


    周淮安在她麵前就像一堵牆,難以撼動。


    他平日習武,渾身都練得很壯實,一隻手就能掐斷她的腰。


    周淮安說話就沒有陸綏那麽客氣,做事的手段也比陸綏要粗暴武斷很多。


    宮牆外的長廊,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人來。


    他一把用力掐住少年的脖子,把人抵在宮牆,高高在上睨著他:「太子,我勸你手別伸那麽長,我們周家的人睚眥必報,我姑母在宮裏少了一根頭髮,你同你母後都別想清淨日子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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