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沒有在畫像這裏得到想要的答案。


    迴到格林老宅,阿斯特拉還在那裏等著他們,安安靜靜躺著。


    蓋勒特拿著複活石戒指站在床邊,他思索著,指尖摩挲著戒指。


    阿不思站在蓋勒特身邊。他大概能明白阿斯特拉留著這枚複活石戒指的目的。


    早些時候的蓋勒特太過激進,如果真的讓他拿到了複活石,他會做些什麽就不言而喻了。


    可現在真的是合適的時機嗎?


    阿不思隻覺得眼睛酸澀,在這種時刻,他根本思考不了這個問題。可這個問題又很重要,包括隱身衣的下落。


    莉塔在一旁給阿斯特拉梳著頭發,一頭白發被她梳得整齊。


    在她梳理完畢後,蓋勒特動了。


    他俯下身,捧起阿斯特拉的左手,將那枚複活石戒指戴迴阿斯特拉的大拇指上後,將他的手放迴去。


    “你贏了,阿斯特拉。你總能預判到我的想法。每次都能猜對,每次都能找到方法。每次,就算你不在也是。”


    說完,蓋勒特直起身子,看向一直倚靠在一旁盯著他的維多利亞,揚起一抹笑。


    “打一架?”


    維多利亞也笑,終於不再是東倒西歪的模樣,而是站直身子,瞬間殺氣騰騰。


    “求之不得,就等你這句話了。”


    兩人同時翻出窗戶,阿不思也隻是看著,什麽都沒說。


    房間裏安靜極了,伊芙和伊瑟爾趴在床邊,安德魯坐在一旁默默看著。維利耶和瑪吉靠在房間的一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文達和莉塔站在一起……


    大家就這麽安靜著,直到夜幕降臨。


    蓋勒特和維多利亞都沒有迴來,充當雕塑的維利耶動了一下。這一下像是有什麽連貫作用,帶動著瑪吉也站了起來。


    維利耶的聲音幹啞,走路姿勢有些僵硬。


    “他們兩個應該是下死手了,現在可能是半死狀態,我和瑪吉去看看……阿不思也一起來吧,我們能勸動維多利亞,蓋勒特就不一定了。文達要來嗎?”


    文達應了一聲,從莉塔身邊起身。


    “紐蒙迦德那邊還有事要處理,我和你們一起去。”


    安德魯送他們離開後,迴到房間,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腦袋,溫聲開口。


    “莉塔,你帶他們去休息吧,我守著小叔叔就好。湯姆那邊雖然有爸爸陪著,也麻煩你去看一眼了,我在這裏待一會兒。”


    莉塔擔憂地看著安德魯。


    “好,那我一會兒來陪你。”


    安德魯搖頭拒絕。


    “不用了,我出不了什麽事。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好好休息。”


    幾乎是乞求一般的眼神,莉塔根本拒絕不了,隻能帶著兩個孩子離開。


    房門被關上,房間裏隻剩下安德魯和阿斯特拉。


    屋內靜得可怕,安德魯想坐在床邊好好看看阿斯特拉,但他總覺得這樣冒犯,於是半彎著腰捧起阿斯特拉的手貼在臉上。


    他的肺像是澆灌花草的水壺被塞進了棉花,水流依舊流淌,但堵得慌,流的慢,澆出的水也是淅淅瀝瀝。


    “小叔叔……”


    安德魯捧著阿斯特拉的手貼在臉上,雙膝著地跪在床前,聲音哽咽帶著濃厚懼意。


    “小叔叔,我害怕……”


    他的樣貌並不比阿斯特拉年輕,年歲也大了。他以為自己說出這句話的語氣一定是幹癟無力的,但真的說出口時,又帶著濃濃濕意。


    沒有人迴應他,也不會有人迴應他了。


    “小叔叔,我長大了,我利用你了。我是不是學的很好?你都不知道蓋勒特叔叔聽到我真的去利用你時的表情,太好玩了,是我看了會笑的表情。雖然你不會笑他,但你會因為我笑而笑吧?”


    “你給我的信我都看過了。你讓我利用的我也都利用了。我是不是做的還不錯?”


    “蓋勒特叔叔說可以複活你的時候,我真的很心動。還好你提前告訴我蓋勒特叔叔的實驗成功率不是很高,我才沒相信他。不然就壞了。”


    “小叔叔,我從小就不聰明,你不在我總怕自己做錯事。”


    “你連畫像都不留……”


    “你還有孩子啊,小叔叔。”


    “你還有我啊……”


    安德魯捧著阿斯特拉的手,泣不成聲。


    他有阿斯特拉給他留的信,很多很多。


    信裏告訴安德魯,要學會利用他和蓋勒特的關係、情分、利益。要光明正大地說,要讓蓋勒特知道他的打算,不用說得太清楚,讓他清楚意識到就好。


    這是一份正大光明的算計。


    算計蓋勒特,算計阿不思,算計所有和阿斯特拉有著或多或少聯係的人。讓他們在安德魯有需要的時候給予幫助,時時刻刻。


    他們都知道,但他們會慣著,他們無可奈何,他們甘之如飴。


    他們早就預料到有一天會被阿斯特拉算計,但沒想到這一天會這麽快到來,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這麽去做。


    他這個小叔叔到死都要利用自己的死給家族鋪路,給自己鋪路。


    安德魯將阿斯特拉的手小心放下,趴在床邊,腦袋枕在手臂上看著他。


    “小叔叔,我害怕……但我會聽你的,我會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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