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


    吳秋秋眼中瞬間凝聚起光亮。


    那是,韓韞的手骨。


    吳秋秋堅信自己不會看錯,韓韞真的還在。


    肖景辭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目光與吳秋秋交織了一瞬。


    韓將軍,終於要出手了麽?


    吳秋秋雖有喜悅之意,但看到旁邊的那堆灰燼,卻始終高興不起來。


    莊德華還是死了。


    事先那枚裝著惡魂的綠瓦,此刻已經變成黑色的碎塊。


    徐老怪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時間靜靜過去了。


    徐老怪也越發平靜,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某種奇怪的狀態之中。


    完全不知道外界的變化。


    韓韞的那隻手臂出現一瞬間後,就再沒有重新出現過。


    幾乎就像是錯覺。


    吳秋秋一直等著韓韞再次出現,但等了很久,徐老怪也沒有變化。


    “是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肖景辭忍不住低聲說道。


    吳秋秋眼眸閃了閃。


    她不知道。


    作為神像的替身,她就像連思緒都變得遲緩了一樣。


    她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能站起來坐起來。


    她隻希望韓韞能好好的,徹底解決魂釘這事兒,帶著阿詩和肖景辭離開。


    還有莊德華的灰。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


    徐老怪眼睛動了動,似乎要醒過來。


    掙紮片刻,徐老怪終於睜開雙眼。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老怪自顧自地狂笑起來。


    他站起身,盯著東嶽廟之前的陰山虛影,目露狂熱。


    那陰山虛影,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越來越凝實,晃眼一看,已經完全跟真的一樣了。


    慢慢的,陰山越來越近,近得就像瞬間會壓下來。


    黑壓壓的一片,烏雲壓頂。


    從那陰山之巔,慢慢地出現了一道漆黑的階梯。


    從上至下,一步步的下來。


    最後,到了徐老怪的麵前。


    “鬼帝階。”


    “終於來了。”


    徐老怪一揮袖袍,喃喃自語。


    語氣滿是狂熱。


    成了。


    他抬起腳,顫顫巍巍地走上了第一步台階。


    就在他抬腳走上一步的時候,外頭本就陰沉的天空,更是恐怖了起來。


    可怕的長閃電,幾乎要將天空給撕成了兩半。


    裂縫之中,盡是鬼哭狼嚎。


    仿佛天地正在清算。


    至於清算什麽,清算那三千六百樁陰債。


    吳秋秋瞳孔放大。


    她能感覺到,那些嚎哭和閃電,都是衝著她來的。


    徐老怪轉頭看了一眼。


    “小丫頭,多謝了,今日我登鬼帝階,這陰債,就由你來承了吧。”


    他猖狂的笑了起來。


    吳秋秋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看著天空變得越來越恐怖。


    就像漆黑的大嘴,隨時要把她完全吃進去。


    徐老怪放聲大笑著,繼續登鬼帝階。


    某一刻,天空絞起了一個雷電形成的巨大漩渦。


    如同猛獸的大嘴,兩顆尖牙就像小山一樣,嚎叫聲天崩地裂,陰山則是巍然不動,絲毫沒有影響到徐老怪,


    那野獸漩渦則是穿透空間,穿透東嶽廟的屋頂,朝著吳秋秋而來。


    吳秋秋的靈魂在那一刻似乎要被絞成碎片。


    她連原本緩慢的唿吸都停止了。


    天地之怒。


    豈是凡人能承受的呢?


    尖牙距離她的眼球隻在咫尺之間。


    她甚至能感覺到,尖牙上那股能把人靈魂融化成虛無的恐怖氣息。


    在這麵前,她隻有顫栗的份兒。


    一丁點與之對抗的念頭都不敢升起。


    因為恐懼。


    無盡的恐懼在慢慢逼近。


    原來,這便是清算因果。


    樁樁件件,都是徐老怪強加的。


    徐老怪則是不受影響,慢悠悠地走上了鬼帝階。


    然而,就在吳秋秋以為自己會在這天地威儀之前成為碎片之際,那東西在眼前靜止了。


    “什麽?”


    徐老怪腳步一頓,他發現,自己眼前的鬼帝階,突然在寸寸瓦解,然後化作虛無。


    這不可能!


    “不要,我的鬼帝階!”


    先前的誌得意滿,此時土崩瓦解,臉上隻剩下了恐慌和難以置信。


    他發了瘋一樣,快速向上走了幾步。


    但是他走的速度,遠遠跟不上鬼帝階消失的速度。


    就連那凝實的陰山,此刻都已經再度化成了虛影,已經在開始變得透明了。


    徐老怪目眥盡裂,幾乎瘋魔了,連滾帶爬地攀爬。


    麵對這一切,吳秋秋也是懵了。


    按理說,她被標記了三千六百樁陰債,今日就會被清算。


    結果,天地之威好像放過了他?


    “天地怕是沒有那麽好騙。”肖景辭突然說道。


    吳秋秋看著慢慢晴朗的天空。


    因為這句話,竟然豁然開朗。


    當真是這樣啊?


    天地哪有這麽好騙?


    若是真的有人能騙過天地,那世界豈不是亂了套了?


    接著,她發現自己身上裂痕加深。


    就像做陶瓷的時候火候大了,燒裂開了那樣,表皮在一點點浮起然後掉落下去。


    吳秋秋心髒再次提起。


    結果,卻發現碎掉的表麵掉落以後,竟然是無暇的新皮膚。


    而那些碎裂的,掉在了地上就成了黑色的灰。


    就像一點一點洗幹淨她靈魂上,那些醜陋的陰債印記,還她新生。


    吳秋秋無比震驚。


    怎麽會這樣?


    突然意識到,這裏沒有人要殺她。


    一開始,東嶽廟就是想救她。


    作為神像替身,不光能以神的名義,擋住天地之威,還能洗去那刻滿靈魂的陰債印記。


    天地從來沒有被騙到過。


    東嶽廟,也沒有想過殺她。


    是她想錯了。


    肖景辭也發現了這一點。


    “吳秋秋,快看,你有救了。”


    肖景辭看上去比吳秋秋還要高興。


    吳秋秋從未覺得靈魂像現在這般輕鬆過。


    徐老怪也發現了吳秋秋的變化。


    發出嘶啞的咆哮:“不,不可能,我籌謀這麽久,不可能是這個結果。”


    “一定是假的。我是陰山鬼帝,沒有人能阻止我,天地也不能。”


    他像一條落水的老狗,狼狽不堪手腳並用地朝著即將成為虛無的階梯爬上去。


    然而,陰債從吳秋秋身上消了,並不意味著就真的消失了。


    它們,隻是要迴到本該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去。


    一樁,兩樁,三樁......


    樁樁件件,全部迴到了徐老怪的身上。


    徐老怪本就趴在台階上,此時更是被壓彎了腰,完全爬不上來。


    “不可能,這不可能的......為什麽會這樣?”


    “天地騙我。”


    徐老怪咆哮著,嚎哭著。


    方才還覺得自己走上了鬼生巔峰,此時便成了翻不了身的老狗。


    那一樁樁陰債,幾乎將他壓得魂飛魄散。


    直到此刻,徐老怪才真正的意識到,上天,真的一點都騙不過。


    “不......”


    聲音已經充滿了絕望。


    哪裏還有方才的半分囂張之意?


    在即將成功,臨門一腳的時候,希望破滅,這落差足以讓人發瘋。


    “你以為你擠占了韓將軍的靈魂,以為自己算計過了天地,其實呢?你低頭好好看看,你到底是誰,你真的贏過嗎?”


    肖景辭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穿透了那已經變成虛無的階梯,直勾勾地傳到了徐老的耳朵裏。


    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徐老怪徹底趴了下去,再也站不起來。


    他有些驚慌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


    發現不知何時,右手已經變成了骨頭。


    他記得,韓韞就是這麽一隻骨手。


    原來已經佝僂的身體,竟然也漸漸變得挺拔。


    身體,不屬於他了。


    “你沒有消失。”


    徐老怪尖聲叫道。


    “我當然沒死。”


    胸口處傳出另外的聲音。


    正是韓韞。


    “你怎麽可能還活著,這定是假的,絕不可能。”


    徐老怪那叫聲就像連聲帶都撕破了。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


    骨手不再受徐老怪控製,手掌張開,長槍興奮的嗡鳴起來,落在手中,黑色的火焰猶如遊龍一樣旋轉著。


    接著長槍一拋,穿透了本就漸漸成為虛影的鬼帝階。


    鬼帝階,徹底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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