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的眼睛?


    她再也看不見了。


    一片血色彌漫在眼前,她的雙眼已經被戳瞎,她甚至能感受到兩根手指在顱內攪動的那種痛苦。


    黏糊糊的,就像每一根神經都被撥動,挑斷。


    而她的腦袋,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她想起來了,她做過這個夢,而且不止一次做過這個夢。


    可夢,終究是夢啊,為什麽會那麽痛呢?


    他們戳瞎她的眼睛,縫上她的嘴巴,用鐵線刺進她的耳朵攪動,鮮血順著耳朵流了下來,然後禁錮住她的四肢。


    讓她聽不到看不到動不了也說不了話。


    如同櫥窗裏的娃娃,穿著漂亮的衣服一動不動,隻有裝上電池,才會動彈。


    他們就是要讓她做一個聽話的娃娃。


    折磨她的精神和肉體,直到再也不敢反抗。


    怪不得當年會反反複複做這個夢,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真的反抗不了了啊......


    吳秋秋意識一片模糊。


    “小秋,小秋,快醒醒,你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她聽到一個陌生的女人在說話。


    女人的聲音溫婉動聽,蘊含著無限擔憂。


    光是聽聲音便能想象她的麵容。


    吳秋秋眼皮動了動,沉重得無法睜開。


    好像有人在盆裏擰了毛巾,毛巾中擠出來的水,嘩啦啦地落在了瓷盆裏。


    她似乎能看到瓷盆上掛著的水珠,晶瑩剔透的。


    接著毛巾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然後一隻溫暖的手放在了她的臉上。


    “怎麽還沒醒過來啊?”


    吳秋秋被戳瞎的眼睛好像突然就恢複了,她猛然睜開了眼睛。


    “醒了,小秋你終於醒了。”


    麵前的人喜極而泣,驚喜地撲過來抱住了吳秋秋。


    而吳秋秋,在看到麵前這張臉時,就完全愣住了。


    穆......穆婉晴?


    “媽媽?”


    她脫口而出。


    但聲音裏全是難以置信。


    怎麽可能,她居然看到了活著的穆婉晴。


    這太奇妙了。


    她不由得看向周圍的環境,這不是在紙紮鋪,而是一個陌生的房子裏。


    雖裝修一般,但是勝在十分溫馨。


    “小秋怎麽了?傻乎乎的。”穆婉晴抬起頭,又摸了摸吳秋秋的腦袋,嘟囔了一句:“已經退燒了啊。”


    “媽,真的是你。”吳秋秋還是覺得不敢相信。


    “傻孩子,你燒了一天一夜。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沒事?”穆婉晴捏了捏吳秋秋的臉。


    吳秋秋直愣愣地看著穆婉晴,咽了咽口水:“我是不敢相信你沒事。”


    穆婉晴:“???”


    吳秋秋抬手就狠狠擰了自己的腰一把。


    嘶.....


    痛!


    一層接著一層。


    難道不是夢嗎?


    這時,門開了,吳敬之端著一碗水果進來。


    “小秋你可算是醒了,吃點水果補充水分。”


    再次看到吳敬之,吳秋秋忍不住的鼻子一酸。


    她想起那聲沒有叫出聲的爸爸。


    成了她永遠的遺憾。


    “爸。”


    吳敬之和穆婉晴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今天的吳秋秋怪怪的。


    她好像重生了。


    重生在另外一種人生裏。


    在這個世界,她父母雙全,上的是她考上的那所大學。


    她交了很多朋友。


    齊婧姐弟倆,還有毛倩。


    她的宿舍很和諧,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踩高捧低。


    羅希和林新敏都還活得好好的。


    吳秋秋隻要一迴憶,腦袋裏就全是過去這十八年的記憶。


    和許多普通女孩的經曆相差不大。


    平凡但又溫馨。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但是,她好像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吳秋秋爬起床:“媽媽,外婆呢?”


    穆婉晴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黯然。


    “你外婆半年前去世了,你是真燒糊塗了,小秋?”


    吳秋秋目光閃了閃:“對,就是昏昏沉沉的。”


    接著穆婉晴帶著吳秋秋看到了李慕柔的遺像。


    “外婆怎麽去世的?”


    吳秋秋問。


    “肺癌,發現的時候已經晚期了,沒得救,她也不願意接受化療,就......”


    穆婉晴歎了口氣。


    吳秋秋盯著李慕柔的遺像,一動不動。


    這段重啟的人生裏,李慕柔並不是吳家村的紙紮匠,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而已。


    她的家庭,幸福美滿。


    早上醒來,吳敬之已經做好了早餐,然後去上班。


    穆婉晴居家寫小說,經常在書房裏一坐就是一上午。


    而她放假了無所事事。


    齊婧老約著她一起去逛街。


    日子平淡而又幸福。


    時間一天天過去,她驚恐地發現,自己忘記了好多事情。


    卻又經常在午夜夢迴之際驚醒,她是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


    是不是還有重要的人忘記了?


    那個人是誰呢?


    她捶了捶腦袋,從床上爬起來倒了杯水喝。


    然後走到窗邊看著夜色。


    玻璃之上是她的倒影,她慢慢扯開衣領,露出了自己的肩膀。


    肩上潔白光滑。


    可她依稀覺得,這裏原本是有什麽東西的。


    吳秋秋盯著自己的肩膀研究了半天,歎口氣又拉好了衣服。


    明明現在的生活平淡而幸福呢。


    可為什麽心裏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


    她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跌宕起伏,險象環生。


    夢裏還有一個人,可那個人,就連背影都模糊了。


    這場夢她也想不起任何碎片了。


    吳秋秋咕嚕咕嚕喝了水,又爬上床繼續睡覺。


    突然,她看向了窗戶。


    那裏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著她。


    吳秋秋又起來,拉好了窗簾才繼續睡覺。


    齊婧又約她逛街了。


    “秋秋,你今天看上去沒什麽精神,咋了?”齊婧看出吳秋秋的心不在焉。


    吳秋秋搖了搖頭:“就是感覺自己失憶了,像小說裏的女主角重生了。”


    “啊?你瞎說什麽啊?我看你就是放假了閑的。正常,大學生放假都會發癲。”


    “走吧,今天去博物館感受感受曆史。”


    齊婧噗嗤一笑,拉著吳秋秋的手就往車站跑。


    吳秋秋從街上的櫥窗上,看到了一個精致的洋娃娃。


    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大大的眼睛看著街道,沒有情緒。


    死物罷了。


    製造它的人,沒有給它靈魂,讓她就那樣孤獨而美麗地坐在哪裏。


    前方人潮擁擠。


    一隊玩cos的年輕人們,從紅綠燈的另一邊迎麵走來。


    他們裝扮各異,穿著各種誇張卻又精致美麗的服飾。


    吳秋秋看到一個穿黑色甲胄的將軍。


    不知道他cos的是誰?


    血紅色的披風隨風飄蕩。


    他的一隻手戴著黑手套,與吳秋秋擦肩而過......


    黑手套?


    吳秋秋猛地停住,拽住了那個人,想要看清對方的臉。


    最後卻又失望至極。


    不是,不是她想找的人。


    “小姐姐,有事嗎?”


    對麵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見是個漂亮女孩拉住他,有些害羞地問道。


    吳秋秋搖搖頭:“對不起。”


    然後和齊婧加快步伐,走到了對麵。


    在綠燈結束前,剛才那少年追了過來。


    “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


    他試探著問道。


    吳秋秋直直看著眼前的人。


    “抱歉,不加了。”


    男生有些失望地苦笑了一聲:“那好吧,打擾了。”


    “秋秋,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齊婧越發覺得吳秋秋這幾天很奇怪。


    吳秋秋眉心皺緊。


    是啊,她到底是怎麽了呢?


    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明明有愛她的爸爸媽媽,有誌同道合的朋友,未來一片光明。


    可她偏偏覺得差了點什麽。


    偏偏覺得她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的。


    到了博物館,她也興致不大。


    倒是齊婧拉著她喋喋不休地說著展品。


    突然,吳秋秋盯著一杆黑色的長槍發呆。


    雙腳不受控製一般就走了過去。


    齊婧跟著吳秋秋,看著下方的幾行小字。


    “鎮國長槍,為幾百年前,最年輕的鎮國將軍所用。”


    “將軍的名諱......”


    吳秋秋雙眸光華一閃。


    “韓韞,他叫韓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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