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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床上的人唿吸平穩,像是睡著了一般,李長生進來的第一時間,視線就從未在她身上移開過。


    “她沒事了。”杜國榮說著,停頓了一下。“隻是刀尖傷到子宮外膜…”


    “這也叫沒事?”李長生一時激動,語氣上揚,滿是血絲的眼睛看著杜國榮,有一種嗜血的瘋狂。


    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緊握拳頭,堪堪穩住情緒,冷靜的問:“您說完吧。”


    “傷口已經縫合完畢,住院一星期沒有異常就可以出院了。但是子宮膜受傷,如果不能完全愈合,是沒有懷孕的可能的。”說到這裏,杜國榮也有些哽咽。


    這孩子,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到了現在,怎麽又一下子迴到了原地呢。他希望她和李長生還能好好地在一起,但又說不出這種話。


    這兩個人對他來說,就像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讓李長生繼續堅持下去,對他又真的公平嗎?


    “這都要看她的身體情況了,誰也說不準,我…你還是好好考慮吧。”杜國榮拍拍他的肩膀,掩麵離開。


    鄭文麗醒來的時候,甚至又有了一種,不止今夕何夕的迷茫。


    這可能是重生後遺症吧,也可能是現在的生活太美好,讓她以為一切都是一場夢境。


    “長生哥?”她試探的叫了一聲,穿著軍裝趴在她床邊的人。


    李長生猛地抬起頭,把她嚇得屁股都往後挪,結果扯到了小腹處的傷口,疼的她一陣呲牙咧嘴。


    他趕緊站起來輕輕把她抱迴原來的被窩裏,“不認識我了?餓了嗎?我去幫你弄點兒粥?”


    還不能準確判斷,印象中帥氣到令人發指的李長生,怎麽突然間就成了一個胡子邋遢的大叔形象了。


    是她遺漏了什麽記憶?


    李長生見她不說話,在額頭上吻了一下,試試溫度。“沒發燒啊,不認識我了?”


    他的胡渣刺的她額頭一陣酥酥麻麻,還有一點點的痛感。


    捂著被他親過的地方,鄭文麗嘟囔著:“你怎麽啦?衣服都爛了。”


    “還不是你,沒事兒裝什麽本事。什麽事兒不能等到我迴來了跟我說?還敢一個人跑去揍人?這下可好?再有下次,我真要把你鎖家裏了。”


    說道自己的錯事兒,鄭文麗慚愧了。


    都怪她學藝不精,打也打不過,還被捅了一刀。


    還真不能怪她學藝不精,她的格鬥學的雖然沒有槍法那麽好,但普普通通打趴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問題就出在,突然冒出來的吳秀紅。


    低著頭不說話的人,你小表情不知道有多可憐了。


    讓李長生反而覺得是自己不該說她,“沒事兒了,沒怪你的意思。就是告訴你有事兒跟我說,要打誰我去幫你打好不好?”


    這哄小孩兒似得語氣,成功逗笑了鄭文麗。“討厭。”


    哄笑了鄭文麗,李長生去幫她弄吃的了。睡了一天多,滴水未進。她現在覺得多動一下,都累得慌。


    迴憶著當時的場景,還覺得心有餘悸。


    要是吳秀紅心再狠一點兒,要是鄭文鳶當時沒暈過去,她真不敢想。


    李長生再迴來,她第一句話就是問:“鄭文鳶怎麽樣了?她在哪兒?”


    沒有人搭理她…


    第一件事情,不是問問他怎麽樣了,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李長生很不爽。


    “吃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唉呀,我被人捅了總不能白挨一刀吧。對!還有吳秀紅,她呢?這算不算過失傷人?我能告她們讓她們坐牢嗎?”


    當然可以,王明那群慘絕人寰的律師團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有罪說成有利於社會,這點兒事兒,完全不成問題。


    但!


    李長生不願意,想坐牢?真是美得她們。


    她叨叨個不停,李長生幹脆用行動堵住了她的嘴。


    “吃法。”


    兩個字的命令往往最可怕,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架勢。


    拿起勺子,鄭文麗動作有些緩慢的給自己喂食。雖然傷的不是胳膊,但是牽扯大了,傷口真的很疼啊。


    李長生默不作聲的接過她手上吃飯的家夥什,小口小口的喂著她吃完了整碗粥。


    總算到了快出院的前一天晚上,鄭文麗旁敲側擊一個星期,也沒從他嘴裏弄到一點兒有用的消息。


    她發現他變了!


    自從她住院以後,他凡是不能盯著她。每半個小時,他都會發一條短信,確認她的安全。要是短信超過十分鍾不迴複,來的就是電話。


    他的話也漸漸迴到了以前那樣,偶爾才會說上兩三句。感覺每天都很忙,卻每天都抽盡了時間來陪她。


    有時候她睡著了,他還在一旁點著台燈“刷刷刷”的寫著什麽。


    躺在床上的鄭文麗夢見了一個孩子,正在向她跑來的路上,突然不知道從哪兒多出來了一堵牆。


    那個孩子嚇得又哭又鬧,最後原路返迴了。


    也不知道是誰的孩子,她好像從未見過。任由她在牆這邊怎麽焦急的安慰那個孩子,他都好像熟視無睹。


    一著急,她居然醒了。


    沒有刷刷的寫字聲,她好像聽見了李長生的說話聲。


    “等郝醫生子宮摘除手術做完了就直接送迴去吧,不用管了。鄭文鳶呢?”


    “好,先關著。過幾天再送迴去,到時候跟王誌明再送點兒藥。”


    …


    “長生哥。”鄭文麗聲音幾乎害怕到顫抖。


    聽到李長生說子宮摘除,結合她剛才做的夢,格外的讓她毛骨悚然。


    以為她已經睡著了,晚上累了一天的李長生也沒什麽警惕,應該說對於這個女人,他從來就沒有警惕。


    竟等她走進後,他才發覺。


    “先這樣吧,你嫂子醒了,明天再說。”


    王明可不肯掛電話,大聲衝著電話那頭喊。“嫂子!啥時候出來玩玩唄。”


    李長生直接掛斷了電話。


    將窗子關上,把自己的衣服脫下來,披在她身上。摸著她的手柔聲說:“睡覺去吧,有點兒涼。”


    “我…我聽見了。”鄭文麗覺得這沒什麽好隱瞞的,更重要的是,她也想知道,李長生要幹什麽。


    李長生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算是迴答了她的這句話。他再次催促道:“去睡覺吧,明天就迴去了。”


    這段時間,鄭文麗晚上老是喜歡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突然醒來也不是一次兩次,隻是沒想到讓她聽見了那些話。


    他不想讓她知道,他其實也不算是一個手腳幹淨的人。想始終做她心中那個崇高的軍人,那樣卻沒有能力保護她。


    世間本來也沒有兩全之法。


    摟著她本來也沒二兩肉,住院又瘦了不少的身子往床邊走。


    鄭文麗使出全身的力氣,擺脫了他的手臂。


    “不,我要聽你說,鄭文鳶怎麽了?做什麽子宮摘除!”那蒼白的小臉上有精致的五官,還有堅毅的倔強。


    他不想說,悶著不吭聲,手再次搭上了她的肩頭。


    她卻突然就撞進他懷裏,緊緊鎖住他的腰。語氣顫抖的告訴他,“長生哥,我怕。”


    “不怕,我在呢。”他現在越發覺得他還是太仁慈了,應該直接殺了那兩個人才好。“她們不會再來傷害你了,放心睡吧。”


    她們怎麽敢,傷害他的女人!


    鄭文麗怕的不是她們,而是此刻抱著她,安慰她,她卻始終看不透的這個人。虛無縹緲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快要失去他了。


    她抬起頭,掛著淚痕的臉展露在他的眼前,認真的看著他問:“鄭文鳶怎麽了?”


    可能李長生一直以為是鄭文鳶刺的這一刀吧,警察來找她確認的時候,也是這麽問的。


    她也從未說過吳秀紅到過現場,不是想要隱瞞什麽,隻是認為沒必要。


    不管怎麽樣,她也是李長生曾經的“未婚妻”。她說了又能怎樣呢,總不能讓他為難。


    留著她,也是為了親手解決掉她。


    李長生最終是敗給了她可憐兮兮的眼神,歎了一口氣告訴她。“鄭文鳶現在被警方關起來了,過段時間就會放迴去。”


    “那為什麽要摘除她的子宮?”傷害一個人,報複一個人,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麽要剝奪她當母親的權利呢,這正是鄭文麗疑惑的地方。


    他決不能告訴她,那一刀其實劃破了她的子宮,未來的一切,都是一條被迷霧遮住的路。


    即使這樣,他也願意。


    願意陪她一起走下去,這輩子,哪怕沒有孩子,就他們攜手到老也很幸福。


    “我隻認識郝醫生。”


    這蹩腳的理由,實在是很難讓人信服。


    鄭文麗沉吟片刻,“能不能不要這樣,算了吧,其實…不是這樣的,文鳶…”


    她還猶豫著要不要說完,卻看見男人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就像是看穿了一切。


    “其實拿刀的不是文鳶,是吳秀紅。”鄭文麗說:“你別不相信…我之前沒說,隻是覺得沒有必要。”


    總覺得自己說這番話,有些挑撥離間的壞女人感覺。


    “我知道,我都知道。”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是受害者,她當然也有知曉一切的權利。


    他簡單的說完了他做的一切,比如摘除了吳秀紅的子宮,給王誌明下了讓他興奮的藥,偷換了鄭文鳶的避孕藥…


    “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壞的。”李長生抱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就怕鄭文麗聽了這番話直接跑了。


    “我覺得你做的很對!”她又不是聖母,被人欺負了他幫著她,她還要怪他殘忍?隻是沒想到李長生,下手這麽狠。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李長生幹脆把他的黑色勢力也全部交代了。


    聽完了他的話,鄭文麗笑眯眯的靠著他。這才是他,這才是完整的他,不是以前那個對她遮遮掩掩的李少校。


    心裏想到什麽,又突然把他推到床邊,讓他坐下。


    “其實我也有事瞞著你,但是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清楚。”


    “說吧。”


    “算了。”鄭文麗心裏兩個小人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吵,最終決定不說了,躺在床上就裝睡。


    裝著裝著還真睡著了,算了,這事兒還是再等等吧。


    要是她真的告訴他,她是重生而來,會不會嚇跑了他?


    鄭文麗終於出院了,杜國榮帶著在醫院上班的童林前來送她。


    “文麗啊,不是杜老多嘴,要是以後啊,長生待你不好,你就來我們杜家吧!你黃老師還天天念叨,讓收你當女兒呢。”


    李長生一下子臉就板上了,在場的都知道這句話什麽意思,唯獨鄭文麗。


    她挽著李長生的胳膊,開懷的笑著,“杜老,下次換個新意一點兒的玩笑哦,這一點兒都不好笑啦。”


    不過心裏卻多了個心眼,上次杜老這麽說的時候,還是她的生日。


    說完下樓就看見李長生了,他們在一起大家都是很支持的。這次突然又說出這樣的話,可能還真有什麽問題。


    童林笑著說:“嫂子趕緊迴去養傷吧,瀟瀟這幾天都快把工作室鬧翻天了,等著你迴去收拾攤子呢。”


    趕緊養好了去把杜瀟瀟換下來,免得每天鬧得他跟著心驚膽戰。


    說完果然又挨了李長生一記白眼。


    “好好好,我得去看看她是怎麽翻得天。”鄭文麗繼續樂嗬的迴答道。


    兩人手挽手的迴到了別墅。


    李長生越發清閑,幾乎二十四小時待命,每天陪著她。


    一起做飯,一起在家看電影,一起散步,一起工作。


    “長生哥,你是被部隊開除了?”實在是被他反常情況困擾到了,鄭文麗忍不住的問道。


    李長生拿著報紙,轉了個身。“真的隻是調任,何勝讓我在家等通知。”


    她滿臉寫著不相信,話音剛落,那很久不曾響起過的警報聲又響起來了。


    李長生跳過茶幾,直接去樓上拿手機。


    跟鄭文麗簡單交代幾句,就走了。


    就像是被軟禁的人忽然獲得了自由,鄭文麗高興的打開門,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他陪著,是挺好的。


    但是也有很多不好,比如說,她一起身,他就幫她把水端來了。她眼睛一掃,衛生紙就到手邊了。她吃飯時筷子伸一半,菜就進碗了。


    更別說是打掃衛生,擦擦洗洗了。


    要不是礙於男女有別,她覺得可能上廁所洗澡的自由可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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