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櫃剛給孫大夫的牌子掛上,立刻就來了不少人排隊。


    謝晚星在孫大夫的診室裏麵尋了個小桌子坐下,她把筆墨紙硯一一擺放整齊,又仔細檢查了一遍,確保一切準備就緒,看著桌上嶄新的紙張和磨好的墨汁,她有些興奮,真是好久沒有這種坐在診室給人看病的感覺了。


    孫大夫看到謝晚星的模樣,點點頭說道:“阿星,別緊張,放輕鬆些,一會兒來病人了,你就仔細聽我問診,認真記錄脈案。”


    謝晚星應道:“是,師傅。”


    很快,第一個病人由仆人攙扶著進來了,這是一位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他微微弓著腰,雙手捂著肚子,眉頭緊皺,臉上滿是痛苦的神情。


    中年男子緩緩坐下,有氣無力地說道:“孫大夫,我這肚子剛吃了飯就開始就疼得厲害,一陣一陣的,還老是想吐。”


    孫大夫伸出手,為中年男子搭脈,謝晚星趕忙拿起筆,在紙上寫下病人的症狀描述。


    片刻後,孫大夫鬆開手,又仔細觀察了男子的舌苔。


    “這是飲食不節,脾胃受損,導致氣滯血瘀。”孫大夫說道,“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麽生冷油膩的東西?”


    中年男子一臉懊悔,長歎一口氣說道:“哎呀,孫大夫您真是神了。前幾日家中設宴,宴請了不少賓客,席上珍饈美饌眾多,一時沒忍住,生冷油膩的食物確實吃了不少,還喝了好些酒,一開始沒覺得怎樣,沒想到從昨天開始,肚子就不對勁了,今天飯後愈發難受,實在是撐不住才來求醫。”


    孫大夫微微點頭,說道:“飲食無度最傷脾胃,你這情況就是脾胃失和,運化失常,導致氣血不暢,所以才會腹痛、惡心。”


    說完,孫大夫便開始提筆寫方子,又轉頭對著謝晚星道:“阿星,你來搭一搭脈。”


    謝晚星她趕忙起身,走到中年男子身旁,在他呆滯眼神下衝他一笑,然後伸出手輕輕搭在男子的手腕上。


    “脈象有些雜亂,滑數且重按無力,確實和您所說的脾胃受損、氣滯血瘀的病症表現相契合,滑數之脈表明體內有積熱,而重按無力則是脾胃氣虛。”


    “你也是大夫?”那中年男子看著眼前這個給他搭脈的小女娃有些呆了,竟一時間有些忘了疼痛。


    謝晚星禮貌地迴應道:“不是,隻是孫大夫的學徒。”


    “孫大夫竟收女弟子?”


    孫大夫並不答話,隻是把方子遞給了那個男子的仆從:“拿這個方子去櫃台抓藥吧,每日一劑,分兩次服用。服藥期間,一定要注意飲食清淡,避免再吃生冷油膩、辛辣刺激的食物,多吃些易消化的食物,好好調養一段時間,症狀自然就會消失。”


    仆從趕忙雙手接過方子,恭敬地應了聲“是”,便攙扶著中年男子起身往門口走去。


    說著,孫大夫轉頭看向謝晚星,問道:“阿星,你對這病症有什麽看法?你來說說該如何用藥。”


    謝晚星稍稍思索了一下,認真說道:“師傅,徒兒覺得,既然是脾胃受損、氣滯血瘀,那用藥當以健脾和胃、行氣活血為主。可以用白術、茯苓來健脾益氣,用木香、砂仁行氣止痛,緩解腹痛,再加上一些活血化瘀的丹參,改善氣血瘀滯的情況。”


    孫大夫聽了,眼中露出讚許的神色,說道:“不錯,思路很清晰,把你寫的方子給我瞧瞧。”


    謝晚星雙手將寫好的方子遞給孫大夫。


    孫大夫接過方子,仔細地看了起來:“阿星,你這用藥的思路和藥材的配伍都很不錯,”


    他道,“不過,在劑量的把握上,還可以再斟酌斟酌。這位先生脾胃受損較重,白術和茯苓雖能健脾益氣,但考慮到他當下的身體狀況,用量可以再增加一些,比如白術用到五錢,茯苓也用到五錢,這樣能更好地增強健脾的功效。”


    謝晚星不住地點頭。


    孫大夫接著說道:“木香和砂仁行氣止痛,藥性偏溫,他體內有積熱,用量不宜過大,你定的二錢是合適的,另外,為了更好地調和諸藥,還可以加一味甘草,一錢即可。”


    謝晚星一邊聽一邊在本子上速記:“徒兒記住了。”


    “那請下一個人進來吧。”孫大夫搖了搖桌上的鈴鐺。


    走進來的是一個婦女,她自進門起神色便有些局促不安,眼神閃躲。


    剛一坐下,便低垂著頭,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似有些難以啟齒,孫大夫問了兩遍,她斟酌半天才鼓起勇氣說道:“大夫,我成婚多年,一直都未有子嗣……”


    說罷,臉上泛起一絲紅暈,滿是無奈與憂愁。


    謝晚星坐在小板凳上咬了咬筆頭,哦,治不孕的。


    孫大夫看了一眼謝晚星,謝晚星竟然覺得她從她師傅的小眼睛裏秒懂了意思,她立刻道:“夫人,這等病症,有時並非一人之故,不知道您丈夫今日可來了?”


    那婦人小聲道:“他在外麵。”


    “為了能更全麵準確地診斷,還請您丈夫一起進來吧。”


    那婦人聽了,猶豫了一下,隨後輕輕歎了口氣,說道:“他就在外麵,我這就去叫他。”


    說罷,便起身匆匆走出診室,不多時,她便帶著她的丈夫一同走了進來,那男子做書生打扮,眼裏都是一陣不耐,被妻子半拉半拽著進了診室。


    一進來,他便甩了甩衣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聲埋怨道:“你看病叫我進來作甚?”


    那婦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囁嚅著說道:“大夫說為了更好地診斷,要你也進來……”


    孫大夫一臉並不在意這男子態度的模樣,語氣沉穩地說道:“子嗣之事關係到夫妻雙方的身體狀況,很多時候需要綜合考量才能找出症結所在。”


    孫大夫道:“這位夫人,不知如何稱唿?”


    “我叫芸娘,我夫君姓韋,家中行二。”


    “還請詳細說說你這幾年的身體狀況,除了一直未孕育子嗣,平日裏身體還有沒有其他不適?比如頭疼、乏力,或是肢體關節疼痛之類?”


    芸娘思索片刻後說道:“大夫,我有時候會覺得渾身沒力氣,而且這兩年冬天,手腳總是特別冰涼,怎麽捂都捂不熱。”


    孫大夫點點頭:“月事的情況呢?可算準?”


    孫大夫詢問了一番,又搭了搭脈,謝晚星也聽師傅的話上前來摸了摸脈。


    韋二郎本就不耐煩,迴答問題也甚是敷衍,見了謝晚星這樣小的孩子,態度更是不好,皺著眉頭,滿臉嫌棄地說道:“這小女娃是作甚?保和堂一個大夫看不了,還要這麽小的小娃娃來看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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