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星跟著孫大夫沒一會兒就到了大牛他們家裏,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人聲,不過都是低著聲的,顯得院子裏有些熱鬧又透著幾分緊張的氛圍。


    邁進院子,隻見這院子裏依然是圍著不少人,大家的臉上都帶著關切與擔憂的神情,昨天的那幾個嬸子也都在呢,她們原本正聚在一起低聲交談著,一抬眼瞧見孫大夫來了,便趕忙迎了上來:“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孫大夫,您來了。”大牛爹也立刻上前來,他的臉上滿是疲憊與焦慮,眼眶深陷,眼周帶著一圈烏青,顯然是昨夜守著大牛娘沒怎麽合眼,說話間,他那布滿老繭的手微微顫抖著。


    孫大夫問道:“她醒了嗎?”


    “醒了醒了,請您進去看看吧。”大牛爹的聲音有些哽咽,一邊說著一邊忙不迭地引著孫大夫和謝晚星往屋裏走。


    進了屋子,屋裏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味,應該是昨天孫大夫留下的那個藥包已經喝了,大牛娘正靠坐在床上,臉色依舊是蒼白得厲害,嘴唇也沒什麽血色,隻是那雙眼倒是睜開了,整個人看上去虛弱極了。


    大牛爹快步走到床邊,輕聲對大牛娘說道:“玲娘,孫大夫來了,你有啥不好的,跟大夫說說呀。”


    大牛娘微微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隻是發出了很微弱的聲音,那聲音輕得如同蚊蚋一般,若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她實在是太痛了,如今根本沒有說話的力氣。


    孫大夫見狀趕忙走到床邊,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大牛娘的氣色,然後輕輕搭上她露在外麵的手腕。


    孫大夫微微皺眉,思索了一陣,抬起頭一臉嚴肅地對大牛爹說道:“我開些藥,一會兒你隨我一道迴保和堂,先吃兩副看看情況。”


    大牛爹聽聞,趕忙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用力地點點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迴應道:“好的,孫大夫,全聽您的,隻要能讓孩子他娘快點好起來,讓我做啥都行啊。”


    孫大夫走到桌前,拿起紙筆,蘸了蘸墨,開始寫方子。


    謝晚星見師傅寫方子,她也輕輕走到床邊摸了摸大牛娘的脈,脈象虛浮無力,時斷時續,就好像是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可見大牛娘的氣血虧損到了極為嚴重的程度,髒腑功能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難怪師傅剛剛的臉色那般凝重。


    “阿星,你來。”孫大夫招了招手,目光溫和又帶著幾分鄭重,“除了服藥,我還打算給她針灸調理一下氣血,不過我不方便一直來,我看了你施針的手法,我雖不知道你是怎麽練成這樣的,不過確實是挺熟練的,我到時候同你說一說如何施針,這也是當給你的第一次課業了。”


    “是,師傅,弟子一定認真學。”


    孫大夫笑了笑,那笑容裏滿是欣慰,說道:“為師相信你。”


    孫大夫去外麵淨了淨手又迴到了床邊,隨後從藥箱中取出了針匣,挑出一根纖細而光滑的銀針,將其置於燭火上方,緩緩地轉動著銀針,讓火苗均勻地燎過針身,進行細致的消毒。


    他動作輕緩又嫻熟,用拇指和食指穩穩地捏住針柄,中指指腹輕輕抵住針身下端,找準角度後,開始緩緩地將銀針朝著內關穴刺入。


    隨著銀針一點點沒入皮膚,開始輕輕地撚轉針柄,那撚轉的幅度極小,速度也極慢,他一邊撚轉,一邊輕聲說道:“內關穴,刺激它能調節氣血、寧心安神,通過這撚轉的手法,讓穴位得氣,氣血就能慢慢被調動起來,順著經絡運行開了。”


    “這是足三裏穴,是足陽明胃經的主要穴位之一,有補中益氣、健脾和胃的功效,脾胃可是氣血生化之源,把這個穴位調理好了,能助力自身慢慢生化氣血,恢複元氣。”


    “三陰交穴,能健脾利濕、滋補肝腎、調和氣血。對於這般產後氣血大虧且累及髒腑的情況,刺激此穴可從根源上調理身體機能,使氣血得以重新匯聚、滋養全身。”


    每一次施針,孫大夫都全神貫注,他的表情嚴肅而認真地給謝晚星進行講解,謝晚星在旁邊看得全神貫注。


    隨著一個個穴位的施針完畢,孫大夫終於輕輕舒了一口氣,他緩緩拔出最後一根銀針,直起身子,目光投向謝晚星,眼中帶著期許問道:“你可記下了?”


    謝晚星趕忙用力地點點頭,應道:“弟子記下了。”


    孫大夫道:“好,我知道你聰慧,記下這些不難,一會兒迴去你再給為師試試針。”


    謝晚星突然想起了一直沒看到大牛娘生的孩子,忙問道:“叔,怎麽一直沒瞧見剛生的孩子呀?這孩子現在在哪兒呢,情況如何了?”


    大牛爹一邊在前頭引路,一邊唉聲歎氣地說道:“孩子一生下來就不太好,也喝不上奶,穩婆說認識鄰村的一個產婦,和隔壁的張嬸子一道求她們幫著喂兩口奶去了,想著也快迴來了。”


    正說著呢,隻見穩婆和張嬸子她們就進屋了,穩婆懷裏小心翼翼地抱著個繈褓,張嬸子則在一旁幫著護著,兩人的腳步都放得很輕,生怕驚擾到懷裏的小娃娃。


    穩婆一進屋,臉上帶著些許欣慰的神色,說道:“哎呀,大牛爹,孫大夫,你們來了呀。剛把孩子抱去鄰村,可算是讓孩子吃上一口奶了。”


    張嬸子也在一旁附和著說道:“是啊,可把我們揪心壞了,就盼著孩子能吃點東西。”


    謝晚星湊到近前,輕輕撥開繈褓一角,隻見那孩子小小的臉蛋兒,確實不像之前那般透著嚇人的青白之色了,微微泛出了一絲淡淡的紅暈,雖然依舊看著很是虛弱,但總歸是有了點生氣的樣子。


    張嬸子在一旁還是有些擔憂地說道:“這孩子看著還是挺弱的,光靠去鄰村討奶吃也不是個長久的辦法呀,咱們得想想法子,讓他能更安穩地吃上奶,好好養養身子才是。”


    孫大夫也上前查看了一下孩子的情況,一邊摸著孩子的小手,感覺那小手軟乎乎卻沒什麽力氣,一邊說道:“這孩子有些先天不足,確實得好生照料著。可以去村裏找找,看有沒有養了奶羊、奶牛的人家,先弄點羊奶、牛奶給孩子喝著,補充補充營養,總比這樣三天兩頭去鄰村討奶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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