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國,峪達爾。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前的一切有些模糊,還沒來的及看清,旁邊有個女孩的聲音大喊著向外跑去。


    “師兄!她醒了!她醒了!”


    與此同時,齊煜慌張的大步跑到她床旁,麵露喜色,“你終於醒了,有哪裏不舒服嗎?”


    慢慢的眼前的一切清晰起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陳設,一切都是她不曾見過的。


    就連眼前的齊煜,都是穿著異樣的服飾,不同她以前認識的齊煜。


    接著幾個人腳步聲匆匆跑來,是達旱和一個小姑娘,達旱上前為她把脈,漸漸麵露喜色。


    這段時間一直在調試各種藥材解毒,這過程異常痛苦,甚至比中毒的時候更難以忍受,黎青蒲也為此受了不少苦。


    上次服了解藥後,她痛的暈了過去,沉睡三日,今天終於醒來了。


    如今脈象雖然還是虛弱,但比上幾天已經好太多了,估計這次解毒已見成效。


    黎青蒲大腦一片混亂,等緩過來才問道,“這是哪?”


    小姑娘笑道,“這是峪達爾,我是阿依。”


    慢慢的,黎青蒲才想清楚,是齊煜救了她,帶她來了胡國。


    阿依見這樣快死的人達旱師兄都能救活,不由得興奮驚訝不已,齊煜嫌她太吵了,幹脆把他們都攆了出去。


    此時,屋裏就剩下兩人,齊煜握住她手,滿眼的緊張激動。


    “你終於醒來了。”


    黎青蒲用力起身,看著四周,嚐試著去認識這個地方。


    齊煜扶著她,“你感覺怎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除了感覺躺久了疲乏無力,其他倒沒什麽感覺。


    黎青蒲輕輕搖搖頭,示意沒事。


    往後的日子,就是漫長的休養。


    雖然解了大部分的毒,也清醒過來,但有些毒已滲入心脈,很難清除。所以還是要每天喝藥,但現在,她好像也已經習慣了每天喝藥。


    長久待在屋子裏倒沒什麽感覺,那天阿依扶著她出了屋子,看著屋外廣闊的天地,沙土、丘陵……黎青蒲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離開京城這麽遠的地方了。


    蕭延覲,他還好嗎?


    風揚起的沙子迷住了眼睛,阿依趕緊把她拖迴屋裏。


    “不行不行,這幾天風可真大,還是老實待著吧。”阿依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說道。


    十一年前,達旱的父親烏力罕撿迴了一個三歲的孤兒,女孩聰明伶俐,很招人喜歡,烏力罕便把她留在身邊,撫養長大,取名叫阿依。


    烏力罕死後,把生前經營的藥鋪給了阿依,平日裏達旱不在無疾院的時候,也會待在藥鋪。


    如今齊煜和達旱都離開了無疾院,幾個人都一塊窩在藥鋪裏,達旱沒事給人看看病,抓抓藥,掙點錢養活這一屋子人。


    有時候看著阿依哐哐的往迴買東西,達旱忍不住道,“阿依,我已經不在無疾院了,沒月俸可領了,你能不能省點錢?”


    而阿依權當聽不見,繼續我行我素。


    達旱當然不知道,師傅把生前攢的積蓄,都留給了阿依,被阿依藏了起來。


    阿依看著黎青蒲,惋惜道,“還想帶你出去買幾身衣服呢,還是等風小點再出門吧。”


    黎青蒲低頭看著自己,這一身還是穿的阿依的,阿依才十四歲,衣服也小,幸虧她現在瘦了很多,穿著剛好。


    阿依看著她道,“姐姐你這麽漂亮,穿我們胡國的衣服一定好看。”


    黎青蒲對她笑了笑,“阿依也很好看。”


    阿依點頭,眼睛亮晶晶的,“當然了,師傅說我是整個峪達爾最好看的姑娘。”


    還沒等到阿依帶她出門,齊煜倒是先給她買來了新衣服。


    胡國的衣服和壃國西境戎勒部的服飾很相似,都是充滿了異域風情。


    看著齊煜買的衣服,很是精致漂亮,阿依見了都愛不釋手。


    換上衣服,阿依給她梳了個胡國的發型,編了許多小辮子,還帶了些叮叮當當的首飾,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好像真是胡國人一樣。


    鏡子中的自己讓黎青蒲一時有些恍惚,大難不死,恍若隔世。


    以前一直想離開他身邊,沒想到卻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壃國,這是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用這種方式讓兩人分開吧?


    如今她欠璟王的,欠蕭延覲的,是不是可以算是還清了。


    背負那麽多自哀自怨,和他人的懷疑與指責,實在是太累了,她也不想再那樣過下去了。


    那天,從她打算去荒林找蕭延覲的時候,就沒想著再活著,想著一命抵一命,以抵消害死璟王的愧疚。


    能活下來,也算是意料之外,但既然活過來了,就忘了曾經的一切,重新開始吧。


    這也算是放過自己,放過他。


    可盡管心中如此勸誡自己,閑暇時還總是會想起蕭延覲,不知他怎樣了,過得可還好?閑暇時有沒有想起她?


    最後也隻是笑著搖搖頭,不再多想。


    一連幾天的壞天氣都過去了,齊煜說要帶她出去走走。


    黎青蒲也不想總悶在屋子裏,便穿戴好,隨著齊煜出了門。


    齊煜帶她去了一個山丘,今日的陽光正好,微風不燥,坐在山丘上格外舒服,放眼望去,一片她從未見過的景致,很是好看。


    “這是峪達爾最美的地方,我第一次帶人來這裏。”齊煜目光看向遠處,一臉的放鬆釋然。


    黎青蒲沒說話,目光眺望著遠處。


    齊煜側眸看向她,眼光慢慢黯淡下來,有些惆悵。


    “你恨我嗎?”


    聽到他的發問,黎青蒲眼眸微微一怔,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我為何要恨你?”


    “因為我害蕭延覲差些喪命。”


    齊煜小心翼翼的看著她,生怕她會露出怨恨的目光,可她卻並沒有,隻是眼底帶著隱隱的落寞。


    若說一點都不介意倒也不可能,但她這條命還是齊煜冒死救得,她哪來的資格去恨他。


    恩怨情仇,說來說去,始終道不明白。無非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其中再連累點無辜的人,最後恩怨越來越多,誰還能分得清自己心裏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現在離開了是是非非,她不想再去理那些亂的沒頭緒的恩怨。


    “那你應該去問蕭延覲。”


    齊煜卻垂下眼眸,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說實話,那日在荒林殺了蕭延覲,心中也並未有想象中痛快的感覺,反而更多了一層枷鎖。


    他也不知那層枷鎖從何而來,或許,他就不是那般快意恩仇的人。


    得知蕭延覲被救,也莫名的有些慶幸,或許其中有黎青蒲的原因,他怕黎青蒲從此恨上他,但絕不全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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