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這話,一旁虛林的笑容凝固了。


    管家也是頓時收住了笑意。


    看來他們還是高興的太早,反倒是龍墨染一臉淡然:“有什麽壞消息,李世子不妨直言。”


    “旭王殿下,還真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李懷靖由衷讚歎道。


    說這話的人很多,但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李世子過譽了。”龍墨染直言道:“世子,還是先說說情況吧。”


    至於這些虛偽客套的話,他們可以日後再說。


    甚至是不必說。


    “好,旭王殿下,那我就長話短說了。”李懷靖道。


    龍墨染,頷首。


    “竹楠被我爹帶走了。”


    短短幾字,卻宛若一顆大地驚雷炸的眾人四分五裂。


    沉默如虛林都忍不住道:“李世子,這是真的?”


    如果是,那他還真是夠長話短說的。


    “千真萬確。”李懷靖道。


    隨後鬼醫妙手也道:“旭王殿下,我當時趕迴來的時候為時已晚。夜侯是早有預謀趁我不在,又計劃好了一切,才開始行動的。而且世子府的護衛再多,也敵不過夜侯親自帶來的暗影多。”


    妙手說了這諸多的話。


    一語概括之,就是她在為李懷靖辯解。


    隻是龍墨染對此卻依舊保持沉默。


    鬼醫妙手見狀,覺得不妙欲再開口,卻被李懷靖阻攔道:“妙手,你不必如此做。旭王,若是有疑自會問你。”


    “你如此倒是顯得咱們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可是……”不解釋清楚問題,不是更糟糕嗎。


    畢竟帶走竹楠,可不是別人。而是李懷靖的親爹。


    “沒有可是。”李懷靖將其話打斷,隨後目光一轉,望向龍墨染,“旭王殿下,我說對嗎?”


    對與不對,龍墨染都沒迴答。


    他隻是眸色深深的看著李懷靖,“李世子,當真將人給弄丟了?”


    他沒有問李懷靖是不是把人給夜侯了,而是問人到底有沒有丟。


    這其中的差別,旁人未必明白。


    但龍墨染知道,李懷靖定然明白。


    “也不算丟。”果然,李懷靖明白他話中的含義。


    但……


    “不過跟丟也差不了多遠。”李懷靖摸了摸鼻子道:“畢竟老爺子的手段,相信旭王殿下也有所耳聞。何況他還有幫手。”


    夜侯的幫手是誰不言而喻。


    對於唿延覺羅.鈺兩人均吃過虧,亦上過當。


    “李世子,你也有幫手。”龍墨染道。


    他的幫手是誰,不言而喻。


    李懷靖聞言笑了笑,“旭王殿下,沒記錯的話咱們的合作,不是在樓蘭古國就已經終止了嗎?”


    那他的意思這是?


    “本王的意思,跟現在李世子的意思一樣。”龍墨染迴答道。


    他這話既沒有表表明自己的態度,也沒說出自己到底想幹什麽。


    但龍墨染相信李懷靖可以懂。


    但這一切真如龍墨染相信的那樣嗎?


    半響侯,李懷靖爆發出了一陣大笑。他笑聲之大可謂震驚眾人。


    但也正是因為他這麽一笑,原本緊張的氣氛才得以緩解。


    “旭王,果然厲害。”李懷靖隨後道:“好,成交,那我們合作繼續。不過旭王殿下,可得給我點好處才行。”


    上次是為了救鳳無雙,李懷靖可以無欲無求。


    但這次……


    “當然,若是旭王可以忍痛割愛。那好處一事就當本世子沒說過。”李懷靖想了想又道。


    聽到這話,一旁的虛林抬頭震驚的看了李懷靖一眼。


    那模樣好似在看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一般。


    瞧他這樣李懷靖笑了,“虛護衛,本世子又不是稀奇玩意,你不必如此看我。”


    虛林輕咳一聲,趕忙尷尬的低下了頭。


    鬼醫妙手則是輕笑了下,“沒想到旭王身邊的人,臉還挺薄。”


    她這話說的聲音不大。


    可在場的都是各種高手,她這點聲音足以讓所有人聽到。


    隻是龍墨染聽到了卻好似沒聽到。


    李懷靖眨了眨眼睛,也好像根本沒聽到。


    如此一來,倒是讓虛林有些進退不適。隻見其抬頭看了看龍墨染,又瞧了瞧李懷靖。


    卻發現兩人似都沒有要幫他的意思。


    最終隻能硬著頭皮道:“主子們再議事,還鬼醫勿要玩笑。”


    “可我沒有說笑。”鬼醫妙手迴應道。


    虛林頓時一噎,徹底沒了言語。


    李懷靖則是見好就收道:“好啦,妙手不要再胡鬧了。不然咱們旭王生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提及龍墨染,鬼醫妙手的目光順著李懷靖的指引看了看。


    頓時覺得脊背一涼,不敢再繼續造次。


    人也規規矩矩的退到了一旁。


    看到這一幕虛林鬆一口氣,龍墨染並未多言,隻是繼續說道:“李世子,時候不早了,可需要本王送你?”


    走,這就要走了嗎?


    李懷靖和龍墨染心如明鏡。


    鬼醫妙手和沉木互看一眼,皆是一臉茫然。


    妙手隨後更是低聲問道:“世子,咱們不是剛來不久嗎?”


    他們又要去哪?


    “去寧王府。”這話不是李懷靖說的,而是龍墨染。


    故而他這話一出,眾人都齊刷刷的望向他。


    龍墨染卻十分泰然,神色不變,麵容更是八風不動。


    以至於眾人最終隻能紛紛收迴了目光。


    “世子,我們當真要去寧王府?”身為貼身護衛,如果李懷靖要前往寧王府,他不光是好奇,還得為其重新規劃路線。


    而且這大半夜的,也恐不安全。


    “當真。”李懷靖,隨之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快去準備吧。”隨後李懷靖又道,沉木領命轉身而去。


    鬼醫妙手,得了李懷靖的眼神,隨即道:“世子,我也跟著去幫忙。”


    將兩人都支走後,李懷靖才道:“旭王殿下,有些話我想要單獨跟你說。”


    單獨是什麽意思,顯而易見何況李懷靖已經率先將自己的人給屏退。


    那龍墨染這邊?


    “管家,虛林,你們也先行退下。”龍墨染道。


    管家沒有任何反駁,當即點頭離去。


    虛林有些不放心道:“殿下,要不屬下在一旁候著?”


    不該聽的話,他絕對一個字也不聽。


    隻是讓龍墨染徹底離開他的視線,還是跟李懷靖單獨在一起。


    不管如何虛林都有些放心不下。


    “不必,本王無事。”龍墨染道。


    短短數字,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看的虛林一愣,最終還是點頭道:“是,王爺,屬下告退。”


    屋內眾人都屏退,隻剩下了龍墨染和李懷靖兩人。


    兩人分別落座,隨後龍墨染端起麵前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李世子,還有什麽私房話要跟本王說?”


    “私房話?”李懷靖皺眉,“旭王殿下,你這用詞李某實在不敢苟同。”


    他們都是男子好嘛。


    怎麽聽起來像姑娘似的。


    龍墨染沒有辯解,隻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無聲的說著,李懷靖如此磨磨唧唧的,可不像個大姑娘麽。


    李懷靖為此瞪了龍墨染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爹說這黎國的江山交給誰也不能交給你。”


    “什麽?”


    他這轉折點來的太快,讓龍墨染有些措手不及。


    片刻後,龍墨染才反應過來:“為何?就因為你們李家是寧王的支持者?”


    “可本王也沒看出來夜侯有多效忠寧王。”


    對於李懷靖,龍墨染雖然算不上無話不說。


    但有些大家一眼都能看明白的話,龍墨染還是沒有藏著掖著。


    “旭王,含蓄是我黎國傳承千年的美德。”李懷靖道。


    他說話難道就不能稍微含蓄點。


    “含蓄等同於說謊。”龍墨染不以為然道:“難道李世子喜歡聽謊言?”


    如果是這樣他可以盡可能的滿足,李懷靖的特殊癖好。


    又再瞪了龍墨染一眼,李懷靖道:“罷了,論嘴上功夫,李某甘拜下風。”


    這說不過,他還躲不過嗎?


    然則,真是躲不過。


    因為龍墨染竟不疾不徐的反問道:“當真隻是嘴上功夫?”


    李懷靖徹底默了。


    之前他還敢不知天高地厚的,跟龍墨染叫囂一二。


    可現在的龍墨染今非昔比。


    念及此李懷靖隻能無語道:“旭王殿下,這是重點嗎?現在我們的重點是這個嗎?”


    “那重點是什麽?”龍墨染道。


    他如此反問,像是真的不明白。


    但這世上還有龍墨染想不明白的事?


    李懷靖不信,“旭王殿下,你這在套我的話。我能說的能知道的僅僅隻有這麽多。”


    “剩下的還是旭王你自己琢磨吧。”


    “可本王當真琢磨不透。”龍墨染幾乎是立馬就給出了迴答。


    如果非要李懷靖形容他的迴答時的狀態。


    那李懷靖覺得無非就四個字——想都沒想。


    “旭王殿下,告辭。”李懷靖道。


    隨後他流星大步一邁,走的那叫一個幹勁利落。


    隻是當他將要不要觸碰到門把的時候,龍墨染一個利落的轉身擋在了他的麵前。


    “李世子,且留步。”


    他是想要套些話沒錯,但並不代表想要把人給得罪。


    “旭王殿下,已如此厲害那還需要我留步。”李懷靖不悅道。


    他好心一片,赤誠相待。


    沒想到龍墨染竟然如此做,著實令他心寒。


    “方才是本王的錯。”龍墨染道。


    沒有道歉,也沒有賠禮。


    但能聽到龍墨染說出這話,李懷靖已是驚的目瞪口呆,“旭王殿下,我不會是在做夢吧?”


    該不會等他醒來,才發現這一切根本沒有發生吧。


    “你可以當作自己是在做夢。”龍墨染道。


    畢竟他跟人道歉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誰曾想李懷靖竟咧嘴一笑,“不不不,這肯定不是夢。”


    “天啊,堂堂旭王竟然在我麵前低頭了。真是難以置信。”


    或者是龍墨染的表情實在太臭,又或者是李懷靖懂得什麽叫見好就收。


    他不再鬧騰,而是一板正經道:“旭王殿下,我介意你查下自己的身世。”


    龍墨染麵色驟冷,聲寒如鐵道:“李世子,你可能為自己這話負責?”


    他這話的含義,和關乎的事情。


    可不是一星半點的小事。


    “知道。”李懷靖神色也越發肅然,“雖然此事並非我爹親口所說。他甚至除了剛才那句話以外,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但不管外人覺得夜侯多神秘莫測,於我而言他終歸是我父親。他了解我但我也了解他。”


    “所以你覺得夜侯的意思,是這個?”龍墨染問道。


    “是。”李懷靖猶豫片刻又道:“至少我覺得是。”


    “當然此事關係重大,旭王你信與不信,查不與不查都不必告訴我。因為正如我說的那樣,老頭子他也很了解我。你若是告訴我了,難免我會露出蛛絲馬跡。到時候若是破壞了旭王的大計就不好了。”


    這是李懷靖心中最實在的話。


    當然另外一方麵是,本來與皇子為伍,就是與虎謀皮。


    現下若龍墨染的身份,跟當初的鳳鈺一樣還另有隱情的話。


    那李懷靖覺得找死也不過如此。


    故而此事他不想,亦不敢摻和。


    “本王,明白。”龍墨染頷首,“還有多謝你,李世子。”


    “不必。”李懷靖搖頭,“以旭王殿下的神通廣大,知道此事不過是時間問題。既然如此那倒不如我來做個順水人情。畢竟……”


    “畢竟什麽?”龍墨染等了許久,也不見李懷靖的下文,不免出言問道。


    “畢竟或許日後,我還有求於旭王殿下。”


    或許到時候,他還希望龍墨染可以高抬貴手。


    放過夜侯,甚至是整個李家一馬。


    不過這話李懷靖最終沒有說出口,他隻是點到為止。


    龍墨染也非常識趣的點了點頭,“當然,本王答應李世子不到必要時刻,絕不會做出什麽罔顧人命之事。”


    “多謝,旭王。”李懷靖認真無比的朝對方行了一禮。


    龍墨染想要起身相扶,李懷靖卻已站了起來。


    此刻的他脊背筆直,就這樣矗立在龍墨染的麵前。


    仿佛剛才那個行禮躬身的人,不是他。


    “旭王殿下,時候不早我當真該走了。”李懷靖道。


    龍墨染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點頭,“好,李世子一路慢行。”


    “旭王,告辭。”


    今晚李懷靖說了兩次告辭,第一次和第二次對他而言,卻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龍墨染也亦然。


    不過他什麽都沒說,隻是含笑的看了李懷靖一眼道:“虛林,送客。”


    虛林一直都在外候著,聽言立馬就推門而入道:“李世子,請。”


    李懷靖頷了頷首,隨後被人送出了旭王府。


    直到確認他離開後,虛林才道:“王爺,身份的事情你當真要查?”


    正如李懷靖猜出的那樣,在他尚未說明情況前。


    龍墨染的探子就已經將此事迴稟了。


    而如此大事,虛林這邊也沒有耽擱,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應。


    隻是後續的安排龍墨染尚未來得及下達,李懷靖便不請自來這才有所中斷。


    “查!”龍墨染道:“當然要查。”


    “不過,此事要查的萬分小心,還有……”


    後麵的話龍墨染幾乎是用了靜音,除了虛林以外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聽到。


    “是,王爺,屬下明白了。”片刻後,虛林給出了迴應。


    隨後退出了書房。


    諾大的書房隻餘下了龍墨染一人,不過他並未在裏麵久留。


    而是提筆寫下一份書信,喚來飛鴿遞出以後,人便離開了書房。


    至於他去哪裏不言而喻。


    早已是月朗星稀的時候。


    但此刻的旭王府後院,卻燈火通明。


    時不時的還能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稀裏嘩啦的像是誰在摔東西。


    “王妃,你當心。”明珠在一旁小心的說道。


    “嗬嗬,旭王府也不過如此嘛。區區一個紅檀琉璃你們就舍不得了?”鳳無雙,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雕花瓶,十分鄙夷的說道。


    豈料,明珠卻道:“王妃,你誤會了,奴婢們不是舍不得東西,是怕你誤傷了自己。”


    見鳳無雙沒有說話,綺羅也道:“是啊,王妃這些東西與你相比不值一提。但你可千萬別傷著了。”


    本就氣惱的鳳無雙聽到這話更氣。


    以至於手上一晃,腳底一滑,竟然一個踉蹌。眼瞅著就要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重點按照她現在站的位置,若是摔下去,必然會摔在一地碎片上。


    那結果是什麽,明珠和綺羅簡直不想。


    兩人同時驚唿:“王妃!”


    隨後明珠和綺羅更是一左一右朝鳳無雙飛撲了過去,隻是三人終歸相隔太遠。


    等她們縱身一躍撲到的也隻是一片衣角。還並非月牙白的長裙,而是雪青色的錦袍。


    “王,王爺。”


    明珠率先反應過來,大驚失色。


    鮮紅色的血液,暈染了大片的雪青色看起來很是駭人。


    龍墨染半點沒有迴應,神色如常道:“快去看看王妃,本王無事。”


    “是。”明珠,綺羅立馬跑了過去。


    上下檢查了一遍,道:“迴王爺,王妃無事,毫發無傷。”


    他以臥倒的姿勢將鳳無雙整個人護在懷中,後者當然無事。


    但他……


    “你瘋了嗎?”鳳無雙看著那大片的血跡,有些惱怒道:“就這樣撲過來,你不要命了嗎?”


    他是看不到那滿地的碎片,還是看不見那近在咫尺的距離?


    “你無事便好。”龍墨染道。


    “王爺,奴婢,這就叫林先生過來。”明珠,看了一眼龍墨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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