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齊刷刷地看向他,他慌張地擦了把汗,道:「無……無事。」


    「你說的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蘇柳木亦然站起身來,她握拳置於胸口,平日裏多是溫柔的嗓音中激盪起了力量,「橫豎不過一死,又有何懼?不若放手一搏!!」


    ……


    林師得知醫館失火之事時,已然是兩日後了。


    他坐在案前,身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坐得久了便有些支撐不住。他倚著軟墊,靠在桌旁,捏著葉語安送來的那一封信,桌上的燭火燎過信的一角,眨眼間,那封信便成了灰燼,一鬆手,便消散在空氣之中。


    林師眉頭不展。


    他不知葉語安是如何尋到此處的,又費了多少功夫。她一反常態地沒有嘰嘰喳喳的,隻蹲在牆上遞來這封信,待林師一點點看完了信,她才開口問道:「師兄,你可知道觀下是什麽?」


    「是一座廢棄的鬼市罷。」林師看過信後的神色不怎麽好,他黯然收起信,又封好口,拿在手裏。


    葉語安又問:「師父可有說過,鬼市還有其他入口?」


    林師聞言,搖搖頭,思索道:「師父沒有說過,即便是鬼市,我也是猜測的……為何這般問,此地是與師父有關?」


    葉語安沒成想此事蔣子道也未曾同林師說過,驚訝之餘,她說:「那道觀與山上一模一樣,所以我猜測,此地必然與師父有關。」


    林師淡淡地「嗯」了一聲,算是贊同了她的想法。突然,他右手被人猛地一拉,一個趔趄退後兩步,緊接著劉景瑉擋在他麵前,隔開了他與葉語安。


    劉景瑉眉尖一挑,看向葉語安,道:「這麽快就找來了?真是小看你們了。」


    葉語安一反常態沒有再嗆他,此時有更為重要的事做,她沉默了一會,似乎在整理措辭,而後將目光移向劉景瑉,問:「陵南王,你有沒有想過……你是除離王外,大齊唯一的正統。」


    這話不像能從她口中聽到的,倒像是蘇柳木或是廿信教她說的。劉景瑉臉上詫異的神色轉瞬即逝,而後那神色轉變為嗤笑,他咧嘴笑起來,問:「怎麽?天文道這是打算推波助瀾,擁我上位了?」


    他冷冷地哼笑一聲,又問:「此事可與你們天文道首商議過了?」


    葉語安張了張嘴,別開目光,罕見的噤了聲。


    林師在他身後輕嘆了一聲。


    此事他確實是剛剛在信中得知,但那日他問劉景瑉是否甘心,便也算思考過此事了。


    葉語安撇了撇嘴,拋下一句:「你就隻管給一個答話。」


    「我總要知道天文道為何選擇我。」劉景瑉抱臂在胸前,「王憲知選擇離王,是因為他的女兒為離王正妃……」


    他臉上的笑意再次浮現出來,反問道:「……怎麽?天文道今日選擇我,也是因為此等理由?」


    葉語安聽得滿臉疑惑,不懂他此話何意,林師耳尖忽悄然一紅。他對此倍感無言,深吸一口氣,辯道:「你先前分明說,朝中重臣一向認為離王勤政愛民,王憲知也不例外。」


    「二者皆有。」劉景瑉幽幽解釋道,「但王憲知不是什麽清廉之人,四大世家也沒有什麽勤政為民的心,所以對於王老頭來說,還是離王妃的占比更重一些,至於宮中的二女兒,既不為後,也不得聖寵,自然也隻是一顆棄子罷了。」


    「棄子……」林師倚在案前,看著那燭火苗騰起最後一縷煙,腦海中還在思考方才那段對話,他喃喃聲道,「人命條條,怎能與棋相論。」


    「京中浮沉,人皆為棋,執棋者亦為棋。」劉景瑉側目看著他燒掉那封信,說,「你倒是謹慎,怎的?怕我將你們那天文道密信偷看了去?」


    一論道天文道,他便又嗆聲嗆氣起來,不知是吃葉語安的醋,還是還在生他林長兮的氣。林師長舒一口氣,垂眸無奈道:「我隻是怕日後此信被歹人所獲,會給他們帶去危險。」


    劉景瑉支撐著側額,靠在桌前,說:「我以為你會跟著葉語安那丫頭走。」


    林師無奈看了他一眼,問:「如果我跟著她走,你會開心麽?」


    「不會。」劉景瑉想也沒想,答道,「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和她走。」


    林師淺笑了下,過了少頃,他才開口:「我還有一事相問。」


    他突然轉移了話題,他看見劉景瑉做了個「繼續講」的表情,於是繼續問道,「你那日來長安,到底是為何?是遊玩?專門調查天文道的流言?還是其他什麽的……」


    劉景瑉抬眸微微露出些許笑意,說:「你還是想問我曾經對那龍椅有沒有什麽肖想,不是麽?」


    林師沉默了:「…………」


    劉景瑉嘆了口氣,站起身,走過桌角,來到林師這一側,說:「我頂著陵南王的名號管理著嶺南屬地,救苦施粥,並非是我如你那般,見不得人間疾苦,菩薩心腸。」


    他俯下身,靠著林師坐下。


    劉景瑉傾身吹滅了桌上的燭火,屋內陷入了傍晚時分,太陽方降的朦朧中,他搖搖頭,說:「但我從未想過要擁帝的命。離王操之過急,但我有時也不得不認,他與王黨的確有雷霆手段。」


    「你和你手下的天文道說要助我。」劉景瑉看著林師的眼睛,吐息打在他鼻尖上,問「但你們拿什麽助我?」


    「天文道不比往昔。」劉景瑉點明得直白,「你的同僚幾曾經歷過官場沉浮?你手中的鬼兵本就不敵禁軍,又在守城之戰中已折損過半,你們以何傍身?又要以何助我?一身武藝?一腔孤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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