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應該是立體的,豐滿的五官,此刻隻剩下了屬於平麵的僵硬。


    可是他們依舊栩栩如生,有表情,有動作,甚至還有聲音。


    可是他們已經是紙人了。


    隨行的丫鬟們或多或少都畫上了符合氣質的妝容,可是這也壓不住那白紙的蒼白與單薄,以及,肉眼可見的死氣。


    當然,最重要的是,紙人五官齊全,卻唯獨少了眼睛。


    畫眼不點睛,這是墓葬紙人才有的規矩。


    都到這個份上了,陳為自然不會再相信這就是一場普普通通的成親,出現這種東西雖然意外,不過並不令人吃驚。


    “那··那個,咱們還要接著進去嗎。”周邦有些遲疑地問道。


    陳為沉思片刻,很快便給出了答案。


    “去,當然要進去,我還沒成親,怎麽能直接走呢。”


    ???


    周邦腦子裏現在全是問號,什麽叫還沒成親,難不成你還真打算在這個鬼地方成個親不成?


    陳為的想法很簡單,這個詭域的規則,在他已知的範圍內,似乎都和身份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


    他之前進行的關於規則底線的嚐試,基本可以說明一個問題——規則的生效判定和違反判定都需要有npc在場(和翠兒性質相同的原住民)。


    也就是說,如果“變成紙人”可以等同於“不存在”的話,那是不是說,規則對自己的約束暫時也無限接近於沒有?


    這次就是一次絕妙的嚐試機會,隻要證明了規則的判定方式,那麽接下來的行動將會獲得極大的自主權。


    風險的確很大,但是在他眼裏,隻要迴報大於風險,那麽風險就無限接近於零。


    “那····那我們現在進去?”周邦還是有些猶豫地問道。


    不過迴應他的,隻有一陣微不可察的風聲。


    “常先生?”


    周邦察覺到不對勁,音量又大了幾分。


    仍未得到迴應的周邦暗道壞事了,暫時顧不上身份的規則限製,從外邊掀開了轎子的轎簾。


    喜慶的紅蓋頭掉在了地上,但是除此之外,再無一物。


    靠!人呢?


    周邦暗罵一聲的同時,立馬將自己的表情變化壓了下去,確保不會被其他人察覺出異常。


    “繼續走。”


    其他人聽到周邦的聲音,也沒多想,抬起轎子就繼續走,不過大多數人都明顯感覺到轎子貌似輕了一點,不過研究員們他們並沒有多想,胡耀他們雖然意識到可能出了點問題,不過他們對周邦有著充分信任,既然他沒有做出反應,那他們裝作不知道就行。


    ········


    陳為眼前一黑。


    他剛準備讓周邦繼續走,結果一陣頭暈目眩,莫名其妙由坐變躺,人還不知道被弄到了那個鬼地方。


    陳為還沒緩過神來,耳邊突然傳來一陣極為細小的摩擦聲,有人!


    陳為近乎本能地一記手刀過去,結果溫熱的手掌竟是直接握住他的腕子,陳為沒有停下,身子微側,橫肘一砸,沒有半分留勁。


    那人以掌卸力,生怕陳為繼續動手,連忙開口解釋:


    “常兄,是我!”


    認出孔懷德的陳為沒再動手,不過仍然保留著一絲最基本的戒備。


    “你怎麽也來了?”陳為平靜地問道。


    “很顯然,我和你一樣,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孔懷德攤手,雖然他知道陳為根本看不見。


    陳為沒說話,隻是伸出手開始探查周圍的環境。


    陳為的手還沒伸直,就被硬物擋住,不能再向延伸半分。


    這個質感,木頭?


    不過陳為對木質物品有一定了解,但是還沒到能夠僅憑手感就判斷出木頭種類的程度,陳為隻能先放棄判斷木頭質地,轉而去嚐試丈量現在所在之地的空間。


    這地方不大不小,長度比他的身高稍高一點,寬度,將他這邊的位置乘以二,差不多足夠兩個人平躺,至於高度,不夠他人坐起來,不過勉強翻個身還是可以的。


    看著規製,怎麽這麽像一口棺材呢·········


    好像,還是口合葬棺·····


    “常兄,這是槐木。”


    “嗯?確定嗎?”陳為略帶幾分不解。


    “確定。”孔懷德的語氣頗為自信。


    “我試了望靈術,這棺材所有用的木材毫無生氣,顯然是由枯木製成,同時木紋中盡是陰氣,唯有槐木有這樣的特性。”


    陳為不置可否,這種奇奇怪怪的術法一類,自然是相對專業的人更了解。


    可是問題是,槐木屬陰,這是常識,正常人做死人相關的東西都不會去碰槐木,更別說還是枯死的槐木,buff簡直疊滿了,不發生點什麽簡直說不過去。


    合葬棺,枯死槐,血燭洞,這些東西,可都和“吉利”二字沾不上邊。


    “你來這裏多久了?”


    陳為邊問,一邊用手推了推棺材板,想試試能不能直接出去。


    “不到五分鍾,應該是和你一起進來的。”


    陳為了然,不再嚐試,而是選擇直接躺平。


    “常兄,不試試能不能直接出去嗎。”孔懷德頗為疑惑,陳為剛才的動靜,分明是想出去的,怎麽突然就放棄掙紮了。


    “你覺得這口棺材有多大?”


    陳為沒有迴答孔懷德的問題,而是宕開一筆,反過來問他。


    “棺材長度和我的身高相差無幾,1.9米左右,寬度算上我們兩個的肩寬,應該大約在1.2米,高度不會超過六十公分,這麽算下來,整個棺材的內部體積應該在1.368立方米左右,最多不會超過1.5立方米。”


    “那一個成年人每分鍾要消耗多少氧氣?”


    “在不考慮耗氧異常的有氧運動的情況下,人體的需氧量在二百五十毫升左右。”


    孔懷德近乎是脫口而出迴答出了陳為的問題,他畢竟是青華大學的數學和生物化學的雙學位碩士,迴答這種問題並不需要多少思考。


    不過,當他把答案說出來的時候,他也意識到了不對。


    他們剛才起碼活動了十五分鍾,就算按照最低耗氧計算,耗氧量也至少在八升往上走,按照標準狀況下的氧氣摩爾體積,至少得要有三十八點一升的空氣。


    而他們現在,仍未感覺到唿吸困難。


    整個棺材的空間減去他們兩個的體積,根本騰不出這麽多空間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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