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為不動聲色地將紙條收進袖口,輕抿一口茶水,客氣誇讚:


    “茶香內斂,郎君手藝極佳。”


    “謬讚了。”


    兩人就這麽就茶開始閑談,實際上並沒有什麽營養,更貼近於尬聊,不過這反倒合乎翠兒等人的心意,畢竟隻要姑爺和小姐不做太過逾矩之事,自然輪不到她們置喙。


    表麵上歲月靜好,而實際上·······


    “常兄,好久不見。”


    以靈力逼成音線的話語鑽進了陳為耳朵裏,讓陳為心緒有了略微波動。


    “好久不見,孔兄怎麽也有興趣來這裏湊熱鬧?”


    “這不,s級詭異隕落,這可是大事,師父讓我來看看什麽情況,結果我迷路了,然後不知道怎麽就進來了。”孔懷德的聲音很是無辜。


    “孔兄,下次騙人也先自己檢查兩遍再說,麵具戴在臉上待久了,那可就真的摘不下來了。”


    茶香氤氳之間,陳為不鹹不淡地瞥了孔懷德一眼,意味深沉。


    “那我說,我是專門來找常兄你的,不知能否取信於你。”


    孔懷德眼角微微含笑,似是玩味,似是認真,這讓陳為一時半會判斷不出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陳為不置可否,而是宕開一筆,開始談論正事。


    “所以,你的身份是······我的·····”


    一向淡漠的陳為這次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說出那兩個字,畢竟屬實是有些尷尬。


    “目前來看,似乎是的。”孔懷德忍俊不禁。


    陳為臉上掛滿黑線,他不太理解這個詭域是怎麽分配身份的。


    “你的身份有什麽限製嗎。”陳為果斷撇開話題。


    “嗯,我這個人設貌似是個想要考取功名的士子,我院裏的書童要我每天起碼讀十篇聖人經典,還要寫十篇治國策論,十篇兵法詳解,還要十·····”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這難度了。”


    陳為果斷停下了孔懷德的訴苦,看他臉上的苦悶就知道,估計後麵還有一大堆後綴。


    不過,自己那幾大框齊腰的織物,好像難度也不比孔懷德的小········


    “你既然是儒家大師兄,讀讀寫寫對你來說應該不算難事吧。”


    孔懷德收起了臉上的苦悶,又轉變成了隨和的笑容:


    “難倒是不難,不然我現在也沒法和你坐在這裏,不過動筆杆子也是個體力活,還是有些勞累的。光說我了,常兄,你呢?”


    陳為嘴角抽搐一瞬,臉色並無變化,輕描淡寫道:


    “沒什麽,也是體力活,不值一提。”


    “常兄你現在是女兒之身,讓你幹體力活,也太不體恤你了,看來這府院裏沒什麽好人啊!”孔懷德不由得感歎,頗為義憤填膺。


    呃,後麵那句話我倒是認可,但是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強調我的身份啊!


    “你這院裏,有沒有其他有價值的信息。”還是陳為率先提問。


    孔懷德沉吟片刻,似乎是在迴想思索。


    “如果我的身份是這個府上小姐的夫婿的話,按理來說應該是外人。可是從我臥房之中的擺設來看,我應該在這裏已經生活了很久,但這似乎不太和規矩。


    “而他們又叫我姑爺,所以我猜測我的身份可能是這家府上招來的贅婿,和當家的人關係應當不錯,這才能在府上住上一段不短的日子。”


    “但是按理來說,如果我是贅婿,那下人對我有所鄙夷或者歧視是合情合理的,可是無論是敏兒還是我書房裏的書童,對我態度都遠遠稱不上壞,甚至,我感覺他們隱隱對我有些畏懼。”


    聽完孔懷德的話,陳為也察覺出了不對勁,但是感覺還缺少了一些線頭。


    “你的房間裝潢如何。”


    “你看我這一身喜服,都要成親了,那臥房自然是布置成婚房的樣子。”孔懷德不太理解陳為為什麽這麽問。


    “可是我的臥房,也是婚房。”陳為的聲音帶上了幾分嚴肅。


    孔懷德這下子算是明白了,婚房沒有必要弄兩間,況且如果他真的是贅婿的話,婚房在常成那邊才更合理一些。


    兩人陷入了沉默中,暫時沒有再傳音往來。


    陳為現在也想不通這是怎麽一迴事,這地方處處透著詭異和不和諧,現有線索根本無法形成邏輯閉環。


    “小姐,咱們該迴去了。”翠兒已經到了屋裏。


    “郎君,安好,莫要相送。”


    而此刻,正好下起了綿綿細雨。


    灰蒙的天邊落下雨絲,讓壓抑中多了一絲寂寥。


    陳為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唿,躬身一禮,轉身便出了房門。


    “稍等。”孔懷德叫住了陳為,然後稍微加快速度迴了房間。


    片刻後,孔懷德拿著油紙傘走了出來,撐著傘走到了陳為身旁。


    陳為輕挑眉毛,他總感覺孔懷德是故意的,這麽大個院子裏不可能隻有一把傘,他偏偏隻拿一把傘,故意和自己共用。


    這家夥,為什麽老是想靠近自己。


    天幕之下,黃土之上,微雨之中,兩抹紅衣身影相依。


    暮雨斜斜,輕塵無跡,紅衣踏水相送。


    “就送到這吧。”


    陳為及時把孔懷德按在了門口,阻止他出門,畢竟要是再出門,那就逾矩了。


    孔懷德極其自然地將雨傘遞到了陳為手裏,隨後微微拱手。


    “保重。”


    陳為微微欠身迴禮,隨後拿著雨傘準備離開。


    然後,轉頭,看見了周邦等人睜大眼睛看著自己。


    驚訝,意外,原來如此········


    陳為在他們的眼神中看見了很多。


    而周邦也是愣在原地,連後麵的許明撞在自己身上都沒注意。


    怎麽辦,我好像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我不會被滅口吧?


    看到領導的特殊癖好怎麽辦,在線等,很急!


    陳為的腳步也停住,看見像是在吃瓜的周邦等人,他好像······社死了·········


    他微微偏頭,孔懷德沒什麽反應,也對,他根本都認識周邦他們。


    空氣中彌漫著莫名的尷尬,陳為淡漠地看著周邦,周邦練忙擺頭看著許明,許明趕緊把自己藏在老學究後麵,然後,留下一個老頭和陳為對視。


    “正好我院裏缺人,翠兒,把他們帶上,迴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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