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連忙小跑著過去,打開屋門。


    屋主走的時候,被褥等一應東西都沒有拿走,秋蘅不敢讓玉姣直接坐在這樣的被褥上,又擔心扯掉被褥床板太冷。


    所以就連忙把自己的外衫脫了,鋪在了床上。


    春枝扶著玉姣坐下。


    此時玉姣臉色蒼白,光潔的額頭上也滲出了細碎的汗珠。


    春枝急得團團轉:“秋蘅,你看著夫人,我去請郎中!”


    玉姣開口:“春枝!別……”


    人生地不熟的,玉姣還是不放心春枝一個人出門。


    但春枝可不管這個,已經一溜煙地跑了。


    秋蘅也很著急,但此時她也隻能在這陪著玉姣,不敢離開半步。


    好在玉姣坐一會兒後,便覺得那種仿若鑽心的疼痛,消失了大半似的。


    秋蘅這才道:“夫人,您先在這坐著,馬車上還有一些沒用完的炭火,我先拿進來,把這屋子暖上。”


    冬日裏麵的潤州,也不算多暖和。


    不隻冷,還有一種陰濕的感覺。


    尤其是這會兒,已經是下午了,太陽西斜,屋內半點陽光都沒有,這好一段時間沒人住的房子,顯得分外空曠冷清。


    春枝一去一迴,沒用多少時間,就請了郎中過來。


    玉姣的臉上已經遮上了麵紗……她在屋內,總不能日日敷用那讓皮膚變黃的藥草。


    郎中年歲頗大,留著山羊胡子,除卻看起來有點老眼昏花的感覺,到是沒什麽不妥的。


    玉姣將手,放到八仙桌上。


    郎中便為玉姣診脈。


    “這……”


    “我家夫人怎麽了?”秋蘅是一個憋不住話的,見郎中麵色沉吟,便緊張地問道。


    郎中又認真診了又診。


    這才捋著自己的山羊胡子,站起身來,看著玉姣說道:“夫人這是有孕了。”


    玉姣聽到這,微微一愣。


    有……有什麽?


    春枝和秋蘅兩個人,聽到郎中這樣說,也麵麵相覷了起來,接著兩個人一起看向玉姣。


    她們兩個人之前,也是盼著夫人能早日有孕的。


    以主君對夫人的寵愛,夫人要是能生下忠勇侯府第一個孩子,那在忠勇侯府便更上一層樓了。


    可如今這境況……倒不知道是該喜該憂了。


    郎中見三人都不說話,又道:“隻不過,夫人似乎勞累過度,又多生憂思,這個孩子,恐怕有小產的危險。”


    玉姣已經迴過神來了。


    她幾乎沒有猶豫的,果斷的,就做出了決定。


    “老先生,勞煩你為我開一些安胎的藥,盡最大可能……保住這個孩子。”玉姣的聲音幹淨利落,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是在微微顫抖的。


    郎中點了點頭,隻是說了一句:“請夫人務必靜養,不可憂思……”


    春枝去送郎中,跟著郎中迴藥房抓藥。


    秋蘅看著玉姣,溫聲道:“夫人,你先在這坐著,奴婢去看看膳房,可還能正常使用,給您煮一些熱湯。”


    玉姣點了點頭:“好。”


    屋內隻剩下玉姣一個人了。


    玉姣看著屋內那燒得通紅的炭火,思緒難以控製。


    她……真的有孕了嗎了?


    是了。


    她出府的日子,本就該來月事了。


    但後來,她到了織雪山莊,再一路奔逃至此……這月事已經遲了二十天了。


    她其實早就有所察覺了不是嗎?


    隻不過,她刻意的,沒往這方麵想。


    甚至還安慰自己,可能是舟車勞頓,讓月事遲了。


    玉姣將自己的手,緩緩地摸向自己的小腹,心中的感覺五味雜陳的……她停了息胎丸,已經有半年有餘了,但卻一直未能順利有孕。


    按照阿娘的說法是,是藥三分毒。


    息胎丸雖然不傷本元,但也需要一些時間,徹底排出體內。


    玉姣沒想到的是,這個孩子,竟然在這個時候來了。


    在她想徹底割舍忠勇侯府的一切的時候,來了。


    玉姣沒想過落胎的事情。


    且不說,落胎一事諸多風險,如孟側夫人因為小產,幾乎掉了半條命。


    而且,這個孩子,本是她盼著來的!


    總不能因為實際情況發生了變化,便拿孩子做玩笑。


    她輕撫著自己的肚子,溫聲道:“既來了,那我便會好好期待你的出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努力。”


    孩子有小產的征兆。


    玉姣如今也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


    春枝拿藥迴來,秋蘅已經煮好熱粥了。


    接著,秋蘅就忙忙活活地出去……這被褥等貼身用的東西,還是得買新的。


    今天晚上總得讓夫人睡個安心覺。


    傍晚時分。


    床鋪已經鋪好。


    玉姣靠在床上,看著春枝和秋蘅兩個人,裏裏外外,忙忙碌碌。


    春枝端了藥過來,湊到玉姣的跟前,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吹了一下,對著玉姣說道:“夫人,喝藥了。”


    玉姣啞然失笑:“我自己來吧。”


    “手還能動,你不用這麽緊張。”玉姣看著滿臉擔心的春枝,寬慰道。


    玉姣喝過藥。


    就對著春枝和秋蘅說道:“好了,你們兩個也沒別忙活了,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春枝和秋蘅這才放下手中的活兒,湊到了玉姣的跟前。


    玉姣道:“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秋蘅把自己的頭搖的和撥浪鼓一樣:“跟著夫人一點都不苦!”


    這可是實話。


    夫人對她寬厚,如同對待親妹妹一樣!不過是做一些活,受一些凍,她是苦人家出來的,不礙事的。


    春枝看著玉姣,遲疑再三,還是問出了那個,憋在心中一下午的問題:“夫人,您真打算……把孩子生下來?”


    春枝接著道:“奴婢就是心疼夫人,主君對夫人那麽絕情,夫人何必還為他生子?”


    玉姣抬眸看向春枝。


    春枝連忙說道:“是奴婢逾越了,請夫人降罪。”


    玉姣道:“降罪你做什麽?我知道你是關心我,這女子獨自帶著孩子總歸是要艱難一些……”


    “但我薛玉姣生子,不是為了蕭寧遠才要生,我生子,隻為我自己!”玉姣堅定地開口。


    難道她生子,一定是要為了個男人才可以生嗎?


    這個孩子,也是她的骨血啊!


    此時此刻,對於玉姣而言,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似乎已經沒那麽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想成為一個母親,想要將這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小人兒,帶到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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