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了,他罵那女人禽獸不如,當我們的車跟那女人擦肩而過,我迴頭,還見那女人嚇得渾身顫抖,快步穿過馬路。


    “真希望她能吸取教訓,她那樣確實不對。但是你也不應該那樣。”我說。


    阿東不會出言頂撞我,但他變得愈加可怕。我知道他是愛梅森心切,但如果他都不能保證自己目下的狀況是健康的,那麽他又將如何保障梅森?


    刀條臉說,阿東這麽多年來都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留給了梅森,而這種愛有時往往都是畸形的,一個愛到失去自我的人往往會完全迷失。


    我們都知道,所以我奉勸阿東別太顧著梅森。但是阿東說,他隻剩下梅森了,他不能沒有梅森。


    有時,晚上,半夜起來,他會長久而專注的看著梅森,不錯眼睛的看著他,像欣賞一件曠世奇珍。


    我建議他去看心理醫生。


    “如果你不去,永遠不要再接近梅森。”我如是對他說,然後看著他的目光在我的目光裏一寸一寸矮下去。


    “我去。”他說。


    當然一開始是被強迫的,當然他不知道我作如是安排的另外一重用意:那是個美女心理學博士,從加州大學畢業,副修金融,家道殷實。一個家道殷實的女孩兒見到這世間殘忍一麵的機會便少,如是她才可以更好的影響和治愈別人。最重要我個人固執的覺得她會跟阿東很配,我有心穿針引線,而阿東又特別不配合我的各種常規相親活動,所以我想另僻蹊徑。


    第一次去見那個美女心理醫生是在一個溫暖、陽光洋溢的周末午後。她約很滿,有時還會出去做一些公益性質的心理健康諮詢講座,所以並非無所事事。


    我帶阿東前去,我們共同包括梅森一起去跟那姑娘做了首次麵談。她了解了阿東和我們之間的大致狀況,說實話,我看不出來她對阿東有無好感,便我卻在臨分別時捕捉了她停留在阿東身上的眼神兒。阿東外型不錯,酷且帥。而她看他的眼神兒並不像一般醫生看自己的病人。我看出來她試圖壓抑自己那一瞬間的走神兒,因為這種關係病人要先對自己的心理醫生產生移情才對。


    “還有病人嗎?”我問她。


    那姑娘搖搖頭,“沒開車的話我們送你迴家吧。”我提議。


    姑娘何等聰明,她臉一紅,沒有拒絕。


    “其實他的問題並不嚴重。”


    阿東抱著梅森在前麵走,我和那姑娘順理成章被落在後麵,所以她小聲的對我說。


    我笑了,“我知道。”


    “您知道?”


    “是啊,我也研究過一段時間心理學。有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情緒出現了問題,那時我還年輕,條件也不算好,實在沒能力負擔專業的心理醫生的費用,所以想過自學成


    材,甚至想過以此謀生。”


    “你很棒!”我倒並覺得她是在跟我客套。


    “那您是想------”


    “我以為你知道我的用意。”


    那姑娘的臉頰上又飛上一朵紅雲,阿東沉默的開著車。第二次治療便已經不用我跟著去了。心理治療時病人需要對自己的醫生完全敞開自己的心扉,這會加速他們之間的了解,縮短他們之間感情發酵的進程。


    我對此十分有信心。


    “太太,有多大把握?”


    刀條臉在看見我抿嘴偷笑時問。這刀條臉已經不像從前那樣招人討厭。


    我瞄她一眼,“你在說什麽?”


    “太太知道我在說些什麽。”


    我又笑了,然後對刀條臉出言威脅。


    “你看電影嗎?”


    刀條臉懵懂的點點頭。


    “那種什麽陰謀論的電影裏會常有一個鏡頭,一個得知別人秘密的人大多會被人一槍爆頭,然後那開槍的人會在那人臨死前說一句經典台詞-------你知道得實在太多了。”


    最後一句話我和刀條臉不約而同的一起說了出來,說完後我們就開始大笑。梅森在一邊不明就裏,但是為了顯示自己完全融入並了解了我們這兩個女人,他也跟著我們一起爆笑。


    這就是人類生命的奇妙之處,他們總是在尋求圈子和認同感。自我意識讓我們意識到什麽是自我,但我們中的大多數人活著活著又都會不由自主的被別人的說法和看法左右。


    “看!”我指著梅森,“他還那樣小,但是他已經開始學會了隨聲附和。”


    “太太!”刀條臉目露誇張的驚悚表情,“您要知道,若沒有這個過程的探索,那麽我們的小梅森這一生都將一無所獲,他才真正沒自己活過一迴呢。”


    “刀條臉,我覺得你不應該僅止是一個管家。”


    “我不喜歡‘刀條臉’這個名字,太太。”


    兩人又不約而同的微笑,梅森機靈的黑色眼睛在我們兩個的臉上互相逡巡,他短暫的陷入沉思,然後接受了自己並不理解我們究竟在為何而笑,所以他轉身,去他自己的玩具王國裏尋找屬於自己的樂趣與存在感去了。


    “人類一生都在試圖掌控。”我看著忙碌的小梅森說,“但其實我們一生什麽都無法真正掌控。”


    “怎麽不可以?”刀條臉向我抗議,陽光從朝西的窗戶裏斜照進來。


    “你如果不掌控那麽多的財富,我就不會為你服務。”


    “這你就不懂了,佛家有句話,財為若幹人所有。”


    “若幹人所有?您的錢就歸您所有。”


    “怎麽會?我給你開資的時候我的錢的一部分就歸你所有。”


    刀條臉瞪著我,臉上的表情可能她自己都捉摸不定。


    “比


    如我生病了,我的錢就歸醫院所有。”


    “停!比如您買東西,您的錢就歸商家所有。難不成您有了錢就想不花錢買東西?”


    “還有,”我繼續道,“我的錢包被人偷了,我的錢就歸小偷所有。成敗壞空,太高深了,你不會理解。”


    “太太,晚上吃什麽?”


    是啊!晚上吃什麽?我發現人生歸根結底無外乎是些吃什麽、做什麽、想什麽的組合。


    “隨便吧,也不知道阿東是否迴來。,如果僅止有我們,少做點兒,不然會剩。阿東能吃,我們的戰鬥力可不行。”


    “那倒是,一個家沒女人不成,沒男人也不成。”


    刀條臉邊起身邊偷看我的臉色,我可不會傻到不明白她的暗示。


    “跟你說,”我湊過去對著他,“人有兩宗事最好要自我檢點。哪兩宗事呢?不要知道得太多,不要管得太寬。”


    刀條臉抿嘴微笑,“太太,我知道晚上要吃什麽了,我去交代一下。”


    “需不需要給阿東打個電話?”她揚聲問我。


    我正猶豫這問題的答案,卻突然間有人敲門,康生現在是常客。他手裏拎著手果,另外一支手是用來討好梅森的,當然是玩具。梅森起先瞧見在門口的他還真舍不得奔他而去,但他後來注意到他另外一支手上的玩具,於是丟下自己正在忙的事情來直奔他而去。


    康生一把把手果和玩具都丟到地板上,然後朝梅森紮開自己的懷抱。


    “噢,梅森,想叔叔了沒?”


    梅森見自己的目標已經不在康生手裏,他十分勢利的、一點兒也不加掩飾的直奔玩具而去,然後迅速把那玩具拿在自己手裏據為己有,然後抱著那玩具蹬蹬蹬的跑迴到自己從前的領地。隻留下康生尷尬的懷抱,惹得我們這些人會心一笑。


    “梅森,你真沒有良心呢!”康生朝梅森走過去。


    “梅森,你的禮貌呢?另外,得到來自別人的禮物真的不需要表示些什麽嗎?”


    梅森抬起頭來,跟康生謹慎的說了些“謝謝。”,但顯然那是一件新玩意兒,梅森費了好大勁兒把它拆開卻並不知道怎麽玩兒,而康生則故弄玄虛,一直在逗引著梅森過來求他。


    我們大家都看得出來康生幾乎等得花兒也謝了,但梅森就是巋然不動,他並不過去求他,這讓康生感覺十分挫敗。


    “嘿,bro,”康生跟梅森說話有時中英文夾陳,“難道你不曉得這裏有個極棒的超人在等著你跟他請教嗎?相信我,他會不吝賜教的。”


    梅森歪了一下頭,然後磨噌著告訴康生,“我在等阿東爸爸。”


    他那時常叫阿東為“爸爸”,我覺得時間長了不好改,又不好直接讓他改稱唿,畢竟他跟阿東的感情非同一般


    ,於是我開始讓他叫阿東為“阿東爸爸”。


    “你的爸爸在這裏,他叫高天成。”我把高天成的照片拿來給他看,“爸爸出了一點意外,現在還不能迴來,但是爸爸愛梅森。也許有一天他會迴來。”


    “爸爸究竟出了什麽意外?”


    “他到一個地方去探險,爸爸是個很棒的探險家,那個地方十分危險,他去了以後我們就再也聯絡不到他。”


    “爸爸是去打怪獸了嗎?”梅森撲閃著自己天真無邪的大眼睛。


    “還別說,爸爸還真的是去打怪獸了。”


    “那他有可能被怪獸打死嗎?”


    我想了想,朝他點了點頭,然後梅森就潸然淚下,我抱起他來,幫他擦掉眼淚,刀條臉過來,責備我不該對孩子說這麽殘酷的事兒。


    “你該告訴他,他爸爸全宇宙無敵最厲害,他一定會所有的怪獸都殺光然後迴來的。”


    “不會的!”梅森大哭著朝她喊,“超人也會被怪獸殺掉,永遠不死的是童話,不是生活。”


    梅森這話說得太過認真,以致於我跟刀條臉麵麵相覷。


    “逆天了。”刀條臉不由接過梅森,狠狠在他臉蛋兒上親了一口。“告訴我,是誰教你這些的?”


    “阿東爸爸。”梅森奶聲奶氣,“阿東爸爸說,誰都會死,有一天他也會死。因為這件事兒我也傷心了好久。”


    他手指無意識的玩弄刀條臉的頭發。他用刀條臉自己的頭發覆蓋住刀條臉的臉,然後再把那些胡亂的頭發拔開。


    (本章完)


    ,精彩!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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