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笑而不語,晚飯過後我又一個人溜到高天成的書房,我手指撫過他的照片。


    “高天成,你到底在哪裏?”


    隻有無盡的黑夜以沉默無聲的迴答我。


    我站起身來,這時,電話響了起來,我一看,竟然是康先生。


    “你好!康先生。”我接起來。


    “天呐!多害怕你早把我忘掉了。”他說。“我剛迴國,現在在去酒店路上,不知道你哪天有時間賞臉,我想請你吃一頓飯。”


    “有什麽特殊意義嗎?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現在已經當媽媽了。”


    “恭喜你啊!我阿姨已經告訴我了。我不會告訴你我還知道高先生出了點意外。這真讓人遺憾。”他說。


    我隻好以沉默迴答他。


    幾乎所有人都十分清楚高天成已經兇多吉少。


    “不過想見見老朋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可以登門拜訪,但考慮到你不見得希望我登堂入室,所以這才冒昧邀約。”


    “這麽貼心的理由,我真不好意思拒絕。”我說。


    “那你不要出來了,在家裏等我。正好,有個小禮物,是送給小家夥兒的。”


    阿東抱著孩子出現在門口。


    “你明天有約?”


    “恰好。”我笑著對阿東,“康先生,你知道他的吧?他迴國了,不知道迴來幹什麽,但是明天想約我出去吃個飯,後來又決定到家裏來,正好,讓刀條臉好好準備準備,我們這家裏倒真的久不來什麽客人了。他說要來看看孩子。”


    阿東怔怔的看著我,以至於梅森哭了他才迴過神來。


    “知道了。”他說。


    康生是個讓人愉快的家夥,據說他從小就在美國長大,為人有點兒西部牛仔,線條粗曠、心思細膩。


    他仍舊絡腮胡子,穿著隨便,並不十分講究,但是他帶給梅森的禮物梅森的媽媽很喜歡,一款益智玩具。


    “雖然梅森還不會玩兒,但我替他謝謝你。”


    他從我手裏接過梅森,可梅森一進到他的懷抱裏就不自然的扭動,我看得出來他並不會抱孩子,阿東把孩子接了過去,轉而再遞給刀條臉。


    那一餐飯做得精致又華貴,但他看見阿東時還是愣了一下,我有理由相信他那個時候可能隻會留心到萬茜或者高天成,對阿東知之甚少。


    “阿東,高天成的兄弟。”


    他給了他一個熱情的老美式的擁抱,然後他朝我張開雙臂,我一直覺得像康生這種粗線條的男人有茹毛飲血的特質,比如此際,我就能在燈光下看見他粗壯手臂上濃密的汗毛。


    盡管如此,我還是跟他擁抱了一下。


    “我就喜歡這種感覺,”他說,“抱著美國女人你像抱著自己的兄弟,但是抱著中國女人不一樣,你覺


    得像是擁抱住了整個世界。嬌小的一團。”


    他還在形容,但我臉早就紅了,而阿東的臉則黑得嚇人。


    “美國的中國女人也不少,如果不是你,我們其實真不太習慣這種見麵禮儀。”


    幾人說笑寒喧落座,兩個男人免不了要喝酒,我也跟著意思意思。


    “需要哺乳嗎?”康生問,“如果不需要的話,多喝一杯無妨。”


    “不了。”我推辭,“雖然沒有那個需要,也不能滿嘴酒氣的對著梅森。”


    我說。


    康生跟阿東推杯換盞,我覺得自己家裏來了兩個酒窖,我捅捅阿東,“你可不要把他灌醉啊。”


    阿東看看我,笑笑,這時梅森開始找我,於是我讓他們隨意,自己起身去照顧孩子,阿東十分健談,這倒是我從前沒發現的特質,高天成在時他話就少,高天成不在以後他話變得更加少,有一次他被我威逼利誘去相親,對方那女生後來懷疑他就是個啞巴。


    我以為他隻在麵對梅森時話多。


    我見阿東跟康生大有相見恨晚之勢,於是放心離開餐桌,偶爾出去坐陪一會兒,於是驚訝的發現他們已經從紅酒喝到啤酒,又從啤酒喝到了白酒。


    我知道阿東能喝,我也知道康生應該喝不慣我大天朝的高濃度白酒,而且阿東顯然是有備而來,我並不記得家裏有白酒的存貨。


    “阿東,康生能喝慣白酒嗎?”


    “no,no,no,”康生說,“阿東說了,在中國,喝酒要喝白的才叫爺們兒!”


    “爺們兒!”


    我十分驚異於男人之間的友誼和相處方式。我試圖進一步跟他解釋,“白酒度數很高,很容易醉的。”


    “no,no,no,”康生強調,“阿東說了,酒逢知己千杯少。”


    康生的大手握上我的手,放在自己唇邊親吻了一下,我覺得他可能多多少少是有點兒多了,“更何況還有這麽漂亮的女士作陪。”


    阿東勾起嘴角,我竟然看到冷笑。


    阿東----不是想灌醉他吧。我覺得阿東這樣做有點兒不大公平,畢竟康生對中國的酒桌文化一點兒概念都沒有。我忍不住拿目光指責,可阿東卻故意躲避我的眼睛。男人之間有時愛拿灑來說事兒,我想想也釋然,可能孤單一個的阿東也是寂寞的,康生主動撞到槍口上來,正好給他世界中男人的部分打開一個缺口。


    人就怕自己勸自己,因為理由都越想越充分。


    於是我又迴轉到自己的房間,不過想著如果康生遲遲不告辭,那麽我也不好寬衣解帶說休息,在家裏仍舊要穿得一板一眼短時間還行,時間一長便不禁覺得有些疲憊。


    梅森已經睡下,他被阿東帶得很好,睡眠和吃東西都十分有規律,尤其晚上,


    竟然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這是每一個新手母親的福音,更何況我這個新手母親還是大齡,體力偶有不濟。


    我斜在阿東的床上,正昏昏欲睡,就聽見餐廳裏什麽東西乍響,本能的反應就是跳起來先捂住了耳朵,然後聽見有人悶聲倒地。


    怎麽了?


    我側耳傾聽,外麵卻又恢複平靜,等到確認梅森並沒有被打擾,這才起身躡手躡腳的出去,卻見阿東跟康生臉上都掛了彩。


    我皺緊眉頭,“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兩個醉了酒的大男人都跑了一千公裏的騾子一樣,粗聲喘著氣,彼此怒目而視,卻都閉口不言。


    我是真不能理解男人之間的相處方式。


    “阿東,他是客。”


    “不不不,”康生說,“不是他的問題。但是我也認為我自己並沒有問題。”


    他搖晃著身體朝我走過來,但阿東打橫擋在我麵前,仿佛康生能做出傷害我的事情來似的。


    “梅子。”他滿嘴噴著酒氣,“這次來,我就是追你來的。”


    “追我?”


    他點點頭,張開嘴,剛要繼續說些什麽,不想阿東一個左勾拳。


    “阿東,”我大聲驚唿。


    康生被打倒在地,龐大的身軀跌倒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轟然巨響,索性,沒有吵醒梅森。


    我見他掙紮著從地上再一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


    “我已經跟你說了,”康生這一次並沒有麵對著我,而是麵對著阿東,“我知道她是你嫂子,她生下了你們高家的孩子,我也知道高先生不在你有義務保護她們娘兒倆兒,但是我對她是真心的,自我跟姨媽參加婚禮那天起我就喜歡上她,我看見她在婚禮上神遊太虛的樣子就喜歡上她,我認為她並不甘心情願嫁給你哥,我旁敲側擊問我姨母,她也告訴我了,說他們是政治婚姻。每個女人都有追求自己愛情的權利-----oh,no.!”


    康生又一次被阿東打倒在地,但這並沒有能阻止得了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你哥現在都死了。我已經告訴你了,我會好好照顧她,好好愛她的,她會喜歡上我的,而且,我會對梅森視如己出的。”


    “阿東!”我叫住他。“你不能再打他了。”


    “怎麽?”阿東氣勢洶洶的直奔我而來,他的樣子嚇人極了,我不由後退幾步,但他顯然並沒有從極度盛怒中走出來。


    “你心疼了?有男人要你,你迫不及待了?”


    我揚起手來,“啪”的一聲,與此同時,我跟阿東朝阿東的臥室奔了過去,因為梅森哭了。


    我抱起梅森,阿東把孩子接了過去,但他也已經醉得十分厲害,我看他都有些站立不穩,於是瞪他一眼,試圖從他手裏把孩子接過來。


    但是他不肯放手,瞪著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我,像一頭受了傷的野獸。我害怕阿東的眼神,但卻對於他今天晚上的所有更加憤怒。


    “你要用你一身的酒氣來跟他呆在一起嗎?他恨不能被你身上的酒氣熏醉。”


    阿東猶豫一下,然後晃了晃腦袋,再低下頭瞅了一眼梅森,然後把他雙手朝我奉上。他搖晃著身體出去,等我把梅森哄睡著再出來時,就隻見康生整個人躺在餐廳的地上,睡得正酣,而阿東正坐在餐桌前,一支手臂搭上另外一張椅子的椅背上,低下頭看著康生的大塊頭,眼睛裏像能噴得出火來。


    阿東見我出現,指著康生,“我就知道這小子黃鼠狼給雞拜年,以後不要跟他來往,他還跟我裝,幾杯黃湯下肚就被我套出真心話來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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