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案子我幫不上什麽忙,能力有限,身份也尷尬,更何況,情義也沒到那份兒上。


    我起身欲跟老周告別,突然間就想起從前曾聽過一個說辭,再也不想相見的兩個人分手時別說白白,要說再見,再見的意思是“再也不見”。


    我說:“再見,你保重。”


    老周朝我點點頭。


    我起身,隨來人朝外走。


    老周在我身後輕輕喚了一句:“梅子!”


    我背著他,陽光打在我脊背上。我沒轉身,卻哭了,心裏異常難受。不知是為他還是為我,不知是為苦難還是為無常,不知是為人生還是為命運。


    我控製著自己的肩膀盡量不要抖。


    老周說“梅子,如果有來生,我娶你。”


    我眼淚“嘩”一下就開了閘。我想過要嫁給他的,嫁了他以後在家裏安心相夫教子,哪怕一開始我和他都目的不純。我真的有想過。可惜命運弄人。


    我頓了頓,往前走,高跟鞋跟眼淚一起掉下來,擊打水磨石地麵。身後又是“咣當”一聲,那聲音沉重而刺耳。


    再往後,我不再有老周的任何消息。我再沒向張若雷旁敲側擊過,與此同時,另外一個消息也讓我十分意外。


    蘇白的媽媽居然來找我,蘇白都沒來找我,蘇白不是慫貨,她媽媽來找我她鐵定不知情。


    約定了時間、地點,蘇母還帶了禮物,那禮物一看包裝就價值不菲。不想我這麽個在人生這劇場裏打醬油的小角色,居然勞師動眾,驚動的還全是深藏不露的老江湖、大人物!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發現我現在臉皮是越來越厚,抗擊打能力也越來越強了。這究竟是福是禍誰也說不清,這變化究竟是好是壞也講不明白。


    最重要我不想清也不想明,難怪鄭板橋他老人家說難得糊塗!我覺得我現在是有那麽點兒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勁兒。


    蘇母什麽也沒跟我說,隻閑話家常,走懷柔路線。


    我不客氣,桌子上風卷殘雲,沒剩啥了,老太太還是沒入正題,我都要起身告辭了。蘇母這才隔桌拉住我的手,她的手保養得宜,又溫又軟又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就想起我媽的那雙手來了,我們是尋常人家,我媽現在日子過得還算省心,但是她那一雙手跟蘇老太太這一雙比起來,簡直雲泥之別。


    有人質疑、有人瞧不起女人拚了命的想嫁入豪門改變命運。


    我原先也瞧不起,可現在我不那麽看。人努力拚搏的方向有很多,嫁入豪門也是其中一種。


    我抬起頭來看蘇母,她皮膚也保養得相當好,看起來也就五十歲上下的樣子,她長得十分端莊,一臉正妻範兒,一雙眼是笑眼,不笑,光看著你你就會覺得她整張臉都透著慈祥。


    我覺得這時候的蘇母是要入正題了,她究竟想要跟我說些什麽呢?


    下一步她會不會拿出一張巨大麵額支票來想要讓我遠走高飛?我心裏琢磨著,多少錢我能把張若雷和我之間的感情給賣了呢!我想像張若堵車在得知這一消息時鐵青著的臉,一想就興奮。


    再之外,也沒旁的手段了啊,再不然就威逼,她這麽慈祥的一老太太,總不會在外麵布了重兵,買通了殺手啥的,那可就多少有點太扯了。


    再不然打感情牌?拜托,我跟她女兒雖有同窗之誼,卻沒什麽深似海的同窗之情,這一點她自己也應該十分清楚。


    我在等她開口,蘇母略一沉吟,複又重重拍了一下我手背。


    “真是,其實啊,阿姨知道你婚事取消了,一直想找個機會安慰安慰你。”


    我微微一笑,人老精馬老猾啊。且聽聽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吧。


    我對於她這遲到的安慰並未表現出特別的感動或者熱衷。


    “過幾天,張若雷和蘇白就結婚了。以後蘇白可能要常去若雷那兒,你得幫著我看著她點兒,她可不像你那麽懂事兒。其實為什麽這麽著急結婚呢?阿姨也不瞞你,蘇白啊是有了,都兩、三個月了,成形了。你說說,現在的年輕人,當初還鬧成那樣兒,都以為他們不成了呢!誰知道丫頭偷偷跑迴來,嗨,年輕人的事兒啊,我也不懂,也不知道跑迴來多少次了,總之,有了,沒辦法,這才跟我們這些老家夥攤牌。”


    “有了?”


    我腦袋轟一聲就炸了。蘇母這句話於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劈靂,炸彈一般,一下就把我腦袋裏也炸得混沌不清了。


    怎麽會?他幾乎......


    不過倒也是,兩個月了?那說明......


    我覺得我開始失態了,我告訴自己不能失態,這不就是眼前這笑麵虎老虔婆最想看到的戲劇效果嗎?我不能讓她得逞。不能!


    我低下頭,倉惶的放開她的手,拿起自己麵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喝得我嗆咳起來。


    蘇母一直在冷眼旁觀,笑眯眯的冷眼旁觀。不對,這隻老母狐狸,她說的究竟是真是假?還隻是在試探我對張若雷的感情究竟到了何種程度,以便後來想好招式怎麽對付我?


    我還是太嫩了。我皺緊眉,老太太說:“慢點兒。”


    她立起富態的身軀,想要過來幫我掃背,我騰出一支手來阻止。


    “不用,沒事兒,阿姨,這口......咳咳咳......喝猛了。”


    一陣劇烈的咳嗽,我跑進洗水間,水龍頭嘩嘩流出自來水,在手盆底濺起水花。我抬起頭來看鏡中的自己,陡生惶恐。我想哭,想第一時間打電話質問張若雷,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療傷,或者是誰,哪怕就是個陌生人,他擁我入懷。


    洗手間出來的其他人用異樣的眼神看我,我忙整理妝容,出去前在隔斷邊兒遠遠看著蘇母。忽然間就想起這幾日興的宮鬥劇來。


    我朝她走過去,她倒好,桌麵上竟平白生出一張彩超的單子來。兩個月就做彩超嗎?當我沒生過啊?


    蘇母笑著招唿我:“梅子,沒事兒吧?”


    “沒。”


    “來看看,你能看見我小外孫嗎?本來這個月份不用做彩超的,但我們都想看看。”


    我把頭湊過去,說:“得仔細呢!這個月份。其實啊,三個月前都得小心仔細著,不然容易流產。”


    笑容在蘇母臉上戛然而止。


    午後陽光靜靜的灑進咖啡室,空氣異常恬淡、嫻靜,灰塵在光影裏舞蹈。我立起身,拿起包,把蘇母給我的那份貴重禮物也拿在手裏,跟她道謝。


    蘇母看著我,笑容僵在臉上,表情異常猙獰也異常陰森。


    看到這兒我就開始大麵積後悔,我想我真不應該觸怒一個這樣護女心切的媽媽。她像一條護食的老母狗,正齜著牙,仿佛隨時要跳起來咬斷我的喉管。


    我的敵人已經夠多的了,何必要再給自己多樹一個?


    不過話說迴來,我的敵人已經實在夠多,那麽,再多一個又有何妨?


    這麽多年我也有些經驗了,有些人,即使你不得罪他,他一樣會拿你當敵人。


    從小小的圓形餐台到門口,我想走出六親不認的步伐。推開大門,紅塵俗世近在眼前,外麵的陽光雖則寥寥,卻幾乎馬上就擊穿了我所有的偽裝和堅強。


    我心裏罵張若雷,或者還有那麽一丁點兒怨他,可能還恨他。我覺得他就是個地道的渣男,渣男中的戰鬥機,渣男中的vip,這世界上沒有誰比他更渣。


    我想起小葉肚子裏不被允許出生的孩子,還有蘇白肚子裏此刻正在孕育著的胚胎。


    他就像一頭發了情的種豬,這種人就是豬玀,長著奇大的人根,胃口奇好,精力奇充沛,為了他的各種目的,他睡一切能睡的女人。


    說實話,究竟是他睡了那些女人,還是那些女人睡了他呢?


    還說什麽跟蕭晗絕對沒有一腿,我信才怪!


    蘇母不會撒謊,懷孕這事兒不像別的,過幾天肚子不大謠言就會不攻自破,更何況張家沒什麽皇位需要繼承,蘇家在這城裏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犯不著挾天子以令諸侯。


    我走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內心在深刻的糾結著究竟是哪一天蘇白爬上了張若雷的床。我反複琢磨著這男人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他怎麽就居然可以做到剛爬下我的床?再爬到別的女人床上去發揮餘熱?還敢口口聲聲說愛我?真想親手把他給閹了。


    那天晚上,張若雷又不請自來。堂皇坐在我沙發上,沒事兒人似的。我始終吃不準他對我的心思,我不知道他究竟要拿我怎樣。


    我讓他滾,他問我說蘇白她媽找你都說啥了?


    我沒迴答,犯不著有問必答,仍舊請他滾。


    他擺出一臉無可奈何的樣子來,說你說你究竟是怎麽迴事兒?怎麽老是寧願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我?


    我不答腔,但心底裏知道他這話又掐住了我的七寸。


    我朝他伸手要鑰匙,說你究竟是配了多少我家的鑰匙?都給我交出來,不然以後我就去老蘇家告狀,說你總是騷擾我。


    張若雷就笑了,說我騷擾你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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