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阿祈的傷勢已經恢複,勢力也能看清了,但看的不是很遠,耳力也隻能聽一些輕微的聲音。


    能看見了,阿祈眨了眨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以為是姐姐,想要開口喊一聲姐姐,可是待看清了以後,她又嚇得連連後退。


    慕容信急忙拉住他,怕她摔了。


    阿祈推開他,她害怕啊,那些場景還在眼前晃來晃去,怕到極致。


    慕容信對於阿祈的小心翼翼,看她如此,也就不去碰她。


    阿祈看到他的麵容,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


    夕陽西下時,天氣霎變,雷雨交加,漂泊大雨落下來。


    阿祈從地裏迴來,姐姐進了屋子,她在後麵磨蹭的淋雨玩。


    一個少年匆匆忙忙的找避雨的地方,阿祈看到他被雨水淋濕,就把自己的傘給了他。


    少年微微一笑,把阿祈記得牢牢的,因他還有事在身,道了謝就離開了。


    阿祈迴想到那日,苦笑一聲,問了眼前的少年,“我和姐姐長的一樣,你怎麽知道是我啊!”


    “聲音不一樣,”慕容信迴她,把熬好的粥盛好遞給她,“大病初愈,先吃些清淡的。”


    “我……”阿祈點點頭,把沒有說出來的話又給咽下,接過了碗筷,也隻是喝了兩口就不再喝了。


    她胃裏難受死了,像是有什麽要湧出來,她還沒放好碗筷,就跑到了泔水桶旁邊,哇哇的嘔吐。


    慕容信也趕緊來,輕輕地撫著她的背,擔憂著她的身體。


    阿祈吐的天昏地暗,胃裏的酸水都吐出來了,嘴裏泛著苦味。


    眼淚在眼角邊上,竟有些火辣辣的疼


    阿祈擦了擦嘴,捂著肚子起來,肚子裏像有什麽在攪來攪去,恨不得把腸子都給攪出來。


    慕容信伸手去扶她,可她沒有再看他一眼,直接進了屋子裏。


    阿祈進了屋子,收拾自己的衣服,出來與慕容信告別。


    “謝謝你照顧我這段時間,我走了,”阿祈微微一笑,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笑,她的笑如曇花一現,瞬間就沒了。


    慕容信攔住去路,不讓她走,看到她臉色慘白,特別擔心她的身子,“你現在很虛弱,不能走。”


    阿祈沒有迴他,繞過他就走了。


    阿祈走時,悄悄地拿了他的一兩銀子。


    骨氣的離開這是她最後的尊嚴,可是她沒要,她拿了錢。


    可以說是偷錢。


    偷一個不熟識卻又很熟識的少年的錢。


    慕容信看著她走遠,心裏多少都有些不甘,辛辛苦苦的找到的人,辛辛苦苦找了一年多的人就這麽在他眼前消失,他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她離開。


    慕容信去抱住她,任憑阿祈怎麽打他,咬他,一口氣從屋外抱到了屋內,把她輕輕地放在椅子裏。


    “阿祈,別走,”慕容信溫柔的按著她的肩膀,看到她低低的抽泣,心裏有愧,“我知道我傷害了你,我找了你一年了,不能因為一把傘我們就散了。”


    阿祈搖搖頭,又哭又鬧,鐵定要迴去棗莊找姐姐,她要姐姐,隻要姐姐。


    “阿祈,你現在身體很虛弱,我不放心你啊。”慕容信蹲下來,握著她的手。


    “阿祈,我去找過你,老人說你不在,跑了,我也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什麽,我就到處找,我找了一年了,你知道我看到你在小黑屋裏關押一年,什麽感受嗎?我不得不混進來,我找了那婆子給你點了燈,給足了錢,補了她們的虧空,我才能把你帶出來的。”


    阿祈懂了,又沒有懂。


    阿祈沒說話,也不知道說些什麽話好。


    阿祈的眼淚都枯涸了,眼睛都哭瞎過一次。


    阿祈仍記得那一年的苦難折磨,昏暗的小屋,裏麵的人又髒又臭,還惡毒。


    為了食物已經是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她還記得被打得半死一次,就因為她手裏拿著一半塊餿了的饃。


    阿祈心口一悶,一想到那些髒亂的場景和惡毒的人,她又想嘔吐。


    慕容信在她安靜的時候從來不會打擾,可看到她又急三火四的跑去扶牆嘔吐。


    心裏的擔憂越來越糟,慕容信去到阿祈的身旁,看她吐得那麽慘,趕忙又跑去倒了杯水過來給她漱漱口。


    阿祈一邊擦淚一邊漱口,呆呆地望著慕容信,又捂著嘴,支支吾吾的說著:“我這是怎麽了?”


    慕容信也沒有頭緒,但為了不讓阿祈擔心,輕輕地拍了她額頭,“你在家等我,我去找郎中。”


    阿祈這次沒有鬧脾氣,也沒有偷偷逃走,好像隻有在這,才能不讓姐姐看到她這幅模樣,醜陋不堪的模樣。


    有一個人看見她就已經夠糟心了,阿祈捂著臉,控製自己不要哭,不要哭,一定要笑,可是她笑不出來啊!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還能笑得出來嗎?


    阿祈就坐在石階上,手撐著下巴,呆呆地望著天空,天空是湛藍的,雲是白色的,天邊邊緣的樹是綠色的,風是冷的。


    郎中來了,還是那日的擺攤郎中。


    郎中診脈後,看到這兩個孩子的表情,他都不敢表現的太喜慶,反而是憂愁的問:“你們倆喜歡孩子嗎?”


    孩子?阿祈的腦袋刹那間由混沌轉到空白,又從空白轉到了黑暗,又從黑暗轉到了模糊。


    “什麽?”慕容信不解,依舊問著有話還憋著的擺攤郎中,“你說話啊!”


    擺攤郎中看著這兩個人都還是個孩子,家裏也沒有長輩,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小姑娘。


    “哎,”擺攤郎中歎了口氣,看著慕容信說:“她有身孕,好好照顧她。”


    有一句話,擺攤郎中沒有說出口,也就導致了慕容信和阿祈不知道腹中有兩個小生命,才讓穩婆有了可乘之機,把男孩給偷走了。


    阿祈的頭頂恍若一道閃電直直的劈下來,軟軟的坐在地上,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


    慕容信也傻眼了,因為藥的作用沒能讓他截止,反而越挫越勇,現在有了這事,他完完全全沒有準備好,阿祈也沒有準備好。


    慕容信看到阿祈失魂落魄的樣子,他心疼不已。


    這個他愛了那麽久的女孩子,居然被他傷得遍體鱗傷,是他親手毀了她的青春,親手毀了她的童貞,親手毀了她的快樂,剝奪了她的真真正正的對孩子的愛意,而不是聽到有了孩子有這樣極其惶恐害怕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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