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一聲把歲除,總把新桃換舊符。


    靠著白麒麟的幫助,隻花費了一天一夜就來到了流離島,登島看著四處張燈結彩、燈籠高掛,逮住一個路人請教一番,唐狸這才反應過來,不知不覺居然已是臨近除夕了。


    自嘲一笑,想著自己記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倒迴去看唐狸的十年,不是在混森度過,就是在雲集鎮孤家寡人一個。


    雖也會準備幾枚給街坊領居家稚童與學塾孩童的壓歲錢,但唐狸逢年過節之際還是婉拒了他人邀請,獨自一人坐在屋中飲酒。


    省得又被街坊領居張羅著要幫自己與誰家去說媒一二,還不如樂得個清淨。


    大抵是一個人過久了,年味在自己心中感覺越來越淡,所以才記不住這些時節吧。


    不過唐狸並不排斥這些熱鬧的氛圍,看著蹦蹦跳跳、嘰嘰喳喳的稚童在碼頭旁歡笑,唐狸臉上也不自覺地多了些笑意。


    流離島雖說是島嶼,但是也是七大州之外第三大的島嶼了,占地八千多畝,作為東冰洋的中轉島嶼,島上密密麻麻的渡船與修士進出不停,據說一年內光是入門費就值百枚小金錢,著實讓人眼熱,隻是因為每一任島主的政策開放,至今流離島都未被哪一個宗派所吞沒。


    因為每一任流離島島主策略,都是任何人隻要繳納了三枚小土錢作為入門費,都可去那島上秘境去轉悠轉悠,至於能從秘境中得到啥好東西,是否留下寶貝用來與島主府換取相應報酬,還是帶著仙緣離去,流離島都會保障其離島之前的安全。


    不過唐狸倒是不在意那個秘境如何,來這隻不過是想早點乘上一艘去往中狂州的渡船,早早把小啾給安頓好,然後自己再找個途徑迴一趟留州,哪怕不能讓唐韻兒知曉自己存在,也可以微微打探一下她最近過得如何,目前唐狸也就是這麽打算的。


    隻不過唐狸沒想到的是,流離島的盛典受歡迎程度如此劇烈,天空之上已經飛過了五艘各有特色的渡舟,或白玉瑪瑙、雕梁畫棟,或妖獸戾嘯、威風凜凜,或龍鳳呈祥、仙氣繚繞。


    而唐狸隻是戴著鬥笠走在道上,腰間別著錯刀身後背著醇九劍,一襲儒雅青衫,像個四處遊曆的書生。


    畢竟這年頭,讀書人要麽考取功名,要麽就是背著一把劍尋訪名山大川,而世間讀書人有此隨意行走卻少受妖孽迫害的資本,便是那東唐月州的大祭酒矗立在天下最高山太白山問仙碑上的那把劍的功勞了,“吾善養浩然氣”的浩然劍,庇護世間讀書人氣運。


    因此唐狸這番打扮被當做遊曆書生也沒啥奇怪,因為書生喜好行走天下,這是七州共識了的。


    當了好些年的教書先生的唐狸,倒確確實實是個讀書人,不過如今治學之路平平,倒也沒有得出些什麽膾炙人口的詩詞文章被人熟知,倒是愧對於自己翻閱了那麽多的書籍了。


    之前無心考取功名,連個秀才自己都不是,估計這輩子自己倒是無緣功名了,不過學問在心,不在名,唐狸對這些倒是沒啥太大想法。


    以君子之行,讀萬裏長卷,然後少去惹麻煩,就是唐狸目前覺得不錯的事了。


    要不是詢問了島上收取入門費的管事,知道了最近碼頭無商用渡船前往中狂州,隻有去流離島的紅妝城,才能夠搭乘得上那種商用的跨州渡船,唐狸估計都不打算去那秘境所在的紅妝城看一看。


    萬一遇到了仇家,比如菜岩之類的,那唐狸也煩躁得很,打不是打不過,就是真要宰了對方比較困難,那些宗門眾星拱月的存在,誰不會有點壓箱底保命東西,更離譜的就是下山遊曆一趟,還總會有暗處幫忙庇護的宗門長輩,這不玩鬧嘛,簡直就是遊山玩水。


    想到此唐狸就咬牙切齒,“每次打不過就出現個大個子,就是欺負自己沒有那宗門庇護是吧。”


    有機會是不是自己也要加入個宗門?享受一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的舒爽,唐狸摸了摸臉頰,心裏覺得倒是可行,畢竟自己這副十七八歲人畜無害的模樣,那不是就是宗門裏集往前寵愛於一身的小師弟行頭嘛。


    不由得嘿嘿發笑,隨即用力拍了幾下臉,避免自己太過於想的美好了,唐狸自己心知身上奇奇怪怪的事一大堆,哪敢就這樣跑去啥宗門待著,萬一自己是英靈之軀被發現了,那還不得被抓起來“鑽研鑽研”,唉,這些事,自己還是想想就算了吧。


    沒啥大願望,也不想追求長生,低調地遊山玩水就挺不錯了的。


    一架馬車吧嗒吧嗒從唐狸身後經過,到了唐狸身旁便停了下來,似乎車中有人對著駕車丫鬟說了些什麽,那丫鬟對著唐狸大喊道:“喂,公子,要不要載你一程?”


    唐狸微微一笑,行了一禮,婉拒道:“眼下距離入夜尚早,小生還想著看看附近景色,感謝相助。”


    夏枝不滿地低聲嘟囔不解風情,擺了擺手,“那公子一路小心,還是早些去到紅妝城要好。”


    唐狸再次謝過,看著吧嗒吧嗒離去,留下一地塵土的馬車,微微一愣,自己都戴上鬥笠了,難道還有人認識我?


    難不成何不起死了的事情重牙宗怪在了自己頭上,給自己下了追殺令了?


    唐狸心底發虛,看來自己還是得小心為妙了。


    而那輛遠去的馬車上,夏枝還在吐槽,“小姐,你說那個書呆子是不是傻?你大發善心載他一程,他居然還婉拒了。”


    真不知道自己小姐在煌燁州,有多少皇親貴族想要請自己小姐賞臉撫琴一曲,求都求不來。今日要不是看在那人是書生模樣打扮的份上,夏枝就要說道一番那個人了。


    就不知道流離島這個時候客棧有多麽緊張嘛,還準備入夜才入城,就等著睡大街吧。


    一隻纖纖玉手從簾子裏伸出來,點了下夏枝腰間,引得後者一陣發笑,這才傳來輕柔嗓聲,“你呀,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家小姐又不是仙女下凡,別瞧見了誰都眼高於頂的。”


    “才沒有咧,我家小姐就是仙女下凡。”夏枝揮著鞭子,嬉笑反駁道。


    “嘴貧。”簾子內的紅荔風情萬種的掩嘴嬌笑,如六月荔枝,清甜可人,隻不過馬車之中卻隻有紅荔一人,以及一架古琴而已,綺麗風景無人可賞。


    夏枝有些不解問道:“小姐,陛下不是強調了此番出行少惹事嘛,為何還會想要載一程那個讀書人呀?”


    紅荔輕輕撥動琴弦,聽著夏枝的問題,歪著腦袋想了一會,說道:“大概是覺得熟悉吧。”


    師傅每一次到那唯有自己和她能進入的閣樓裏,就喜歡盯著那副不知是什麽時候流傳下來的畫看,偶爾還會發出陣陣歡笑,所以紅荔對那副畫印象倒是深刻得很。


    畫上是一位看不見麵容的紅衣男子,抬頭望天,似在微微一笑,欲比天高。


    不知為何的,紅荔就是覺得之前看到的那個男子的背影,有些像畫中人,才會倍感親切,願意載他一程的。


    這種奇妙的感覺好奇怪,等自己參加完流離島的“萬國之戰”迴去以後一定要和師傅好好說道說道,雖然自己已經十年沒去那處秘境見師傅了,不過師傅打小就說自己天資聰穎、直覺敏銳,既然自己心有所感,肯定要去桃李林叨擾叨擾她老人家的嘛。


    嗯,終於想到了一個去見師傅的好理由了,嘻嘻嘻,開心。


    紅荔玉指撥動,馬車之中輕輕悠揚琴聲傳出,蝴蝶循著琴聲飛舞,引得路人側目陣陣。


    ————


    而在此時的紅妝城之中,一艘矗著“薑”字大旗,來自中狂州的渡船緩緩降落在紅妝城落礁岸旁,從中走下一眾青顏才俊,在薑家老管事還在一旁和紅妝城負責渡船管理的夫長寒暄之際,一位高冷抱劍青年就要出人群中離開。


    看著目中無人、不服管教的薑若虛一言不發就要離去,薑若環實在是忍無可忍,一路上沒給過一次她這個堂姐好臉色看,大家都是庶支,這擺臉色給誰看呢?自己一個庶女,憑借劍術與冶煉天賦贏得眾人尊重,你又憑什麽。


    “薑若虛!不遵守家規家訓,私下離開的你想幹什麽?”一開口薑若環就要一口大罪咬在薑若虛頭上。


    “二叔公還未發話,你就偷偷離開,你到底是來接人還是……”至於還是什麽,薑若環倒是點到即止,隻是一陣激烈喊叫倒是讓薑若虛轉身過來。


    中狂州薑家,自從閉關家主薑子祁宣告薑子洪流落在外的長女不日就要歸家,就引起軒然大波,誰都知曉自從薑子祁、薑子洪一脈開始,嫡係便隻有這二人,而因為一個紅顏禍水,薑子洪消失不見,薑子祁終身未娶。


    眼看薑子祁就要步入老年,那個讓人眼熱不已的家主位置,就要從嫡係流傳到了庶係,卻又爆出一個嫡係第一順位繼承人,這讓薑家整個家族都亂成一鍋粥。


    最終還是經過一幹元老議論,決定派出人去接迴那位所謂的“繼承人”。因為路途遙遠,誰也無法保證,那位“繼承人”在歸家途中,會不會遭遇些不測。


    至於這些不測,是來自外界的,還是來自本家之內別有用心之人的,就不得而知了,但把這話說的如此刺耳的,薑若環是第一個。


    果不其然,引得薑家一眾青年才俊們竊竊私語。


    事實上,這次來流離島的眾人,真心想那位繼承人死的人,還不在少數,隻是被薑若環這樣扣個大帽子在頭上,薑若虛也會感覺不舒服。


    於是薑若虛皺著眉頭說了一句話,讓場麵冷到極致。


    “怎麽,要不要打一架?”


    “要不要我再告訴你們一次,我懷裏抱著的是百仙劍譜上的仙劍問水劍,你們想死?”


    看著因為一言不合劈了別家家族的少主,而被關了十年水牢而麵色蒼白的薑若虛,像看獵物一般看著她們。


    薑若環等人一時間語塞。


    這瘋子,真敢對她們亂砍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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