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時辰後,十王覲見。


    魏王麵色鐵青坐在含章殿的禦座上。


    臨江王、長陽王、臨川王、佑慶王、河間王、廣川王、雍州王、中山王、兗州王、襄陽王依次入殿,向攝政王參拜。


    眾王並沒有注意到殿內地板還殘留著一絲猩紅血痕,個個氣定神閑。


    “這幾日,諸位族兄在堯京可住得安好?”魏王的笑容四平八穩。


    臨川王躬身道:“堯京民豐物埠,風華盛繁,看得我等鄉野之人無比心動。”


    魏王略略一笑:“長陽王呢?”


    從魏王的問話中感受到一絲隱藏的敵意,長陽王不敢怠慢,立刻答道:


    “本王在堯京大開眼界,還要特別感謝攝政王,讓我有生之年能一睹天子腳下的盛景。”


    魏王低了頭,冷冰冰的目光刺得長陽王心中發寒。


    河間王見氣氛有些僵冷,立刻問道:“這幾日堯京秋色大好,攝政王是否也安排秋遊?”


    “秋遊?”


    魏王抬眼看了河間王一下,笑道:“這年頭刺客太多,沒有安排。”


    眾王猛然感覺魏王語氣不對,一時都沒敢去碰壁。


    “俗話說得好,落葉歸根。秋天正是當歸的季節,各位族兄入京覲見的願望本王都一一滿足了,也是時候迴封地了。”


    魏王擺起一張笑臉,語氣卻毫無商量餘地。


    十王沒想到魏王居然在此時要求他們迴封地,而且還說得如此直接,頓時麵麵相覷。


    沉寂片刻,長陽王才開口:


    “來堯京的這些日子,我等都有思鄉之感。


    隻是攝政王恐怕不清楚,近日我們好些藩王的影衛都遭到了無名修士的伏擊。


    如果沒有暗衛保護,莫說出堯京。就是驛站,我等都不敢踏出一步。”


    “是啊是啊!”臨川王立刻跟進。


    魏王微微眯眼,又轉而笑道:“既然如此,我派宮廷修士護送各位。”


    “不不不,我們都聽說了,最近皇宮時有刺客出現,宮廷修士還是保護攝政王比較重要。”雍州王也上前稟告。


    提起皇宮的刺客,魏王的心又冷了幾分。


    他再次將目光放在長陽王身上,開口道:“那各位族兄作何打算?”


    十王聽到魏王問話,不約而同拜道:


    “請魏王準許我等招些大修士,保障沿路安全。”


    終於明白了眾王的意圖,魏王將下方眾人掃了一遍,擠出一絲莫測笑容。


    迅報的事還沒跟你們算,居然奢望我讓你們召收大修士?真是笑話!


    魏王的食指在桌麵上不自覺地畫圓圈:


    “此事並沒有舊例,各位族兄怎可如此為難於孤?”


    兗州王道:


    “不瞞攝政王,我們也知道您肯定會為難。


    所以,這兩日我們就此事諮詢過紫霄閣主。


    他向我們承諾,若是魏王不肯答應我們召收大士,便配給我們一些。


    按舊例,紫霄閣配給的修士,可不受藩王修士的編額限製。”


    此言一出,魏王便倒抽一口冷氣:


    這些藩王都知道自己與謝清瀾不和,若是他們與紫霄閣勾到一起,自己很快就會成為第二個沈稷。


    “容本王考慮兩天,一定會給各位王爺滿意的答複。”他滿臉堆笑,指甲卻將掌心扣得生疼。


    長陽王又道:“攝政王最好抓緊時間,畢竟我等也是歸心似箭。”


    眾王又假意寒喧幾句,然後才依次退出含章殿。


    待大殿沉寂,魏王抽出腰間寶劍一劍斬下。


    偌大的書案,瞬間化為兩段。


    灰衣人從禦座後方走出來,瞧了瞧那堆散碎的破木頭,無語地搖了搖頭。


    魏王抬頭,攜怒質問:“你不是說,要搞定謝清瀾,讓孤放心嗎?如今怎樣?”


    灰衣人冷笑:“現在紫霄閣人人喊打,難道不是我為你鋪的路?


    奈何你手下的人都不夠厲害,連個出雲山結界都破不了。


    恐怕怪不得我吧!”


    魏王被他駁得無語,隻坐在禦座上生氣。


    灰衣人伸出白皙素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輕聲道:“放心,那對夫妻讓我來幫你處理。”


    魏王睨了一眼他,特意囑咐道:“謝清瀾的女人,我也要活的。”


    隨後,魏王莫名問出一句:


    “對了,你不會手下留情吧?”


    灰衣人雙唇抿起輕蔑的弧度,沒有作答。


    ……


    這兩日,陳小貓又莫名食欲大減,四郎終於覺得有異,幫她把了脈。


    他將手指搭在陳小貓腕間許久,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


    “怎麽了?”陳小貓有些困惑。


    “我們好像……有自己的孩子了。”四郎激動得哽了一下。


    “真的?”


    陳小貓有一點驚訝,一時無法適應。


    四郎道:“迴頭還要請醫官來確定下,不過根據醫書記載,應該不會有錯。”


    他激動地在屋內走來走去,盤算著要給她準備哪些東西,隨後又說到謝清雲:


    “這兩日兄長也要醒來,他一定會為我們高興。”


    是嗎?他會為我高興?


    陳小貓不以為然。


    不過,當年她也算在鴉靈山救了謝清雲一命,怎麽說他也不可能太為難自己。


    對了,鴉靈山!


    她的表情豁然開朗:


    “四郎,我想起了:


    你記不記得,一年多年前,你去鴉靈山救兄長。


    我發現是陷阱,也跟了去。


    然後……我在那座古宅遇到了三重機關。


    第一重是冬鐵做的機關人;


    第二重是一隻無蓋的聚邪瓶中裝著肥遺;


    第三重是你的幻像。


    我破解了冬鐵機關人後,以它們為原型,做出了大勝鬼方的木頭機關人。


    那時我心中一直奇怪,為何赫連羅羅製出那麽精巧的機關人,卻沒有用在鬼方攻打堯京的戰場上。


    現在看來,那三道機關中的前兩道,可能根本就不是赫連羅羅設計的。


    反而蘇衡的機關人,無論從外形還是動作來看,都與我在鴉靈山碰到的機關人一模一樣。”


    四郎亦低頭思量道:“也就是說,鴉靈山遇伏,明麵上是鬼方的國巫赫連羅羅想抓我。實際上真正給他們做後援的,是吳國人?”


    陳小貓點頭。


    四郎頓時蹙眉:


    “當年百越攻打徽國,背後也有吳國人操縱,這倒不稀奇。


    但這機關人的暗線,蘇衡竟然埋得這麽深:既借你的手坑了鬼方,又在一年多後坑了我紫霄閣。


    一箭雙雕,確實是一代大謀士。”


    “糟了……”陳小貓和四郎幾乎異口同聲。


    二人同時想起蘇衡當日留下的蠟封藥丸。


    那東西,他們帶迴了出雲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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